大姨奶奶说着，又看了看依旧垂头丧气的奶奶，忙得叹了口气道：“但不管是怎样，你这身子还病着，也不该操心这事儿，还是赶快回屋里待着，等着我给你煎药去。”

奶奶眉毛蹙了蹙，点了点头，便跟着大姨奶奶回了自己屋去了。

这边水仙进了老太太的屋，径直走到斜倚在榻上小憩的老太太身前儿，瞧着炭盆里的火烧得有些旺了，把老太太的脸都烤红了一半，便又将炭盆移远了一些。

“还是再挪回来放着吧，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身上总觉得冷。或许我这把老骨头，也真是到了时候了吧。”

水仙一听这话，忙得红了眼睛，一边把炭盆移了回来，一边劝道：“可别这么说，您不过是肩颈痛加上老寒腿，怎么就扯到那上面去了？依我看，您还是听听苏先生的话，去找城里的洋大夫给瞧瞧，大少爷不也说了吗？虽说咱们的中医博大精深，可是有些病，洋大夫的手段才更有效些。”

老太太却只摆了摆手道：“没用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再说我都听锦荣说了，洋大夫给人看病从不讲究礼数，开膛括肚我倒是不怕，可是脱光了衣裳给人看又怎么使得？人的命数自有天定，强求不得的。”

水仙再想说什么的时候，老太太却只是摆摆手道：“你去吧，我累了，想眯一会儿，待会儿午饭的时候也不必喊我了。”

奶奶喝了药，大姨奶奶便开始倚在床上看起书来，奶奶见她读的欢畅，嘴角还时不时地微微上翘，便有些不解地问道：“姐，锦荣哥哥给你买的字典真有那么神奇？这才几日功夫，你离了那字典，竟也能如此顺畅地读起书来了？”

大姨奶奶笑眯眯地把手上的书一合，指着封面上的书名说道：“那倒不是，只是这本《狂人日记》我曾听先生读过，一字一句到现在还记在脑子里，如今比对着上面的文字来读一遍，倒也是别有一番风趣，顺便还能再多认上几个字。”

听到这话，奶奶才恍然大悟，忙地笑道：“既是这样，那姐姐也读给我听听吧。我虽记性不如姐姐好，但是你多读几遍给我听，我心里有个印象也是好的。”

于是大姨奶奶便开始给奶奶读书。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素素丫头。”

大姨奶奶才刚读了这一句，门外便传来了小渔的声音，她便同奶奶一起迎出门去。

就见小渔提了一个食盒递了过来说道：“老太太中午没胃口，饭厅没开，水仙姐姐特地叫我给你们送些饭食，你们便先用着，一个时辰以后，我再来取食盒。”

大姨奶奶接过了食盒后，又笑着回道：“还是不麻烦姐姐了吧，您只要告诉我们该把食盒还到哪儿去，待会儿我自己送过去就好了。”

小渔却摇了摇头道：“没必要，水仙姐姐交代了，老太太最近心上不大好，叫各屋都拘着些，少生事端。所以要是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儿，你们俩最好也别出门乱跑了，凡事都交给我们这些做事儿的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