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扬！”我惊得再顾不得害羞，赶紧跑到床前看他。
“娘娘，麻烦让一让。”
我回头一看，秀才端着黑乎乎的药，正站在我后面微笑。
我赶紧让开，他走到床前，仰起程舒扬的脑袋，硬生生地给他灌药。黑色的药水从嘴角流出来了一些，但大部分还是咕噜咕噜地被灌进去了。
一碗药喂完后，秀才掏出一方白布，擦了擦他的嘴角。
“这药是？”我疑惑道。
秀才先生与我非亲非故，而这个裴诚也来历不明，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我不得不防了。
“小姐放心吧，是我用人参鹿茸一起熬的，都是活血补气的。”落英推门而入。
秀才先生笑道：“放心吧娘娘，我们要真对你们不利，何必等到现在呢？其实你叫落英姑娘用人参做补药很对呢，我还怕小二哥失血这么多一时半会儿补不起来，有了这些好东西，就不怕了。”
话虽如此，但看着程舒扬那张纸白的脸，我仍然很担心。
裴诚将程舒扬放平，我赶紧把被褥给他掖好。
已经是失血过多了，再要受凉就不好了。
“晏老板，我们都回去休息吧，小二哥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休息就对了。”
我回头对他们一拜道：“今天真的谢谢你们了，要没你们我和程舒扬就真完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想好好照看他。”
秀才先生与裴诚对望了一眼，道：“也罢，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好，你们好好休息吧。”
两人出去后，落英把汤药放在桌子上，走过来，抿嘴笑道：“看不出来，小姐您和姑爷私奔了一回，就尽释前嫌，恩恩爱爱了。”
“私奔你个头啊，”我翻了翻白眼，就知道这老鸨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们差点被人家给杀了啊。”
想一想都觉得可怕，我和程舒扬这么年轻就死了，多划不来啊。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落英，那个裴诚，可是真的裴诚？”
落英道：“当然是，我在他身上找到了‘年年有鱼’哦。”
“什么‘年年有鱼’？”
“哎哟，你忘了啊，我跟你说过啊，就是我当初送给裴将军的定情信物嘛！”
“哦！我想起来了。”
这丫头把我的嫁妆拿去倒贴小白脸，这样的事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而且，”落英神秘兮兮地贴在我耳边上说，“我看到他后背上，有一块与裴将军一模一样的胎记呢。”
我好奇道：“人家的胎记你怎么看到的？”
“这个嘛，嘿嘿，其实我也怕认错了人，就去偷看他洗澡，结果就被我看到了啊。”
“啊？！”这老鸨子，色到这个地步，我只听说有登徒子最喜偷窥女子沐浴的，没想到这年头老鸨子之间也流行偷窥美男子沐浴了？“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裴将军也有一块这样的胎记的呢？”
不会是……
“嘿嘿，也是当年偷窥到的啊！”落英老鸨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色丫头，当年她才几岁啊，就学会偷看男人洗澡了？！
真不愧是千古第一老鸨子。
“还有那个秀才先生，”我又道，“他和咱们非亲非故，不过每天多送给他一个馒头而已，还是看在他是咱们最忠实的顾客的份上；我们都以为他无非是个相貌清秀一点的教书先生，结果人家是个武功不凡的江湖人士，他这样奋不顾身来帮我们，难道就没有半点目的么？”
落英闻言，轻蹙眉头道：
“小姐你这么说也不是全无道理，可是现在咱们的境地用四面楚歌来说都不足为过，没他们的帮助，你和姑爷活不到现在啊。再说现在也没用足够的证据证明秀才先生和裴将军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能得他们一日帮助，咱们就活一日好了。”
我沉思了一下，叹气道：“也只能这样想了，反正活一天算一天吧，活着总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要是死了就没希望了。”
落英掩嘴一笑：“小姐你这样想就对了嘛，只要你好好活着，就逃不出姑爷和保陵王和秀才先生的手掌心的，哦呵呵呵呵！”
我狂汗，这丫头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威胁我啊？
“小姐，这碗汤是给你喝的。”落英笑眯眯地帮汤水端到我跟前。
这丫头，总算还有点良心，嘴巴甜了那么一丁点。
欣慰地端起汤水，才喝了一小口，落英继续雷死人不偿命地淫笑道：
“快些喝了吧，喝完早点上姑爷的床休息。等明天他一觉醒来，看见你们两人躺在一起，小姐你再咬手帕含泪控诉他昨夜的罪行，哦呵呵呵呵，姑爷就一定被你吃定了，哦呵呵呵呵呵呵！”
老鸨子落英欢天喜地地幻想着，可怜小姐我听得一身毛骨悚然啊。
封她天下第一老鸨子，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咬牙婉拒道：“小姐我，是良家妇女来着……”
落英一甩绣帕：“哎哟，小姐和姑爷，本来就应该干那些事儿的，你害臊个什么劲儿啊！”
呃，道理是没错，但我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怎么越听越像“勾栏女与买笑爷，本来就该干那些事儿的”……
是她的语气神态动作太符合这句话的意境了，还是小姐我纯洁清澈的思想，都被落英这老鸨子给污染了呢？
我继续挣扎道：“程舒扬现在这个样子，你认为他醒来后会认账么？”
“小姐你真是死脑筋，这两人赤裸裸地睡在一起，他能不认么？别说是小姐你了，就是他明早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一只没穿衣服的公狗，事实放在眼前，也容不得他狡辩了！”落英斩钉截铁鼓励我道。
“……”
敢问，这天下间哪只狗是穿了衣服的？
我再一次被落英姑姑强大的理论思想逼得无话可说。
我选择了保持沉默，落英以为我被说动了，一边咯咯咯笑着一边往门口飘去。
她退出房间，双手把门半关上，伸一张淫邪的笑脸进来，抿嘴一笑道：
“小姐您今晚可要加油哦，一举将姑爷拿下，又何愁他会因欲求不满而去找深闺老女人呢？奴婢就不打扰小姐和姑爷的好事了，哦呵呵呵呵！”
我大悟，刚才跟她解释了半天，说我与程舒扬俱是被坏人抓去了，原来她连半点都没听进去啊？
这老鸨子——枉费姑奶奶那么多珍贵的口水。
落英的笑声渐渐消失在被紧闭的门后。
屋子里，就只剩躺在床上昏睡的程舒扬，和对灯叹息的我了。
坐在床沿上，凝视着他纸白的面容，我忧心忡忡。
他的嘴唇仍然是泛白的，已经有些干裂了。早先先皇生病时，几日来都吃不下，滴水未沾，嘴唇比程舒扬现在还干裂得可怕。
当时太医们怎么做来着？好像是取了一点清水，擦在先皇嘴唇上，干一点就擦一点，他们说这样先皇才不会感到皲裂的难受。
此时我学着太医们的样子，从桌上倒白水，突然瞥见里面竟然是冷冰冰的茶水。
也罢，我转眼一想，茶有解毒的功效，程舒扬现在正是中了毒呢，给他弄些茶水上去，只怕效果还要好一点。
思及此，我赶紧倒来半杯冰凉的茶水，一滴一滴，用手指摸在他嘴唇上。
果然，他的嘴唇看上去就好多了。
希望他也不会感到嘴皮皲裂的难受。
夜色沉沉，不多时，我也忍受不了周公的招呼，浓浓地困倦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