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朝虞接下来却说了一番令她不仅伤怀，且汗毛倒竖的话。

“但母亲你想想，这事情却并非讨伐突厥、上战场那么简单。”朝虞目光肃然，令朝夫人也紧张起来。

“不是……那……”她拉着阿虞问道：“又是什么？”

“这件事恐怕关系到咱们整个家的前途性命。”

朝虞突然抓住母亲的手，小声道：“朝氏将军屡建军功，在朝中积望已久，甚至……盖过了未来地储君——太子殿下，故而陛下才将我许配给东宫。”

“为的……就是日后好牵制爹爹。”

朝夫人听到这儿，抹了抹眼泪道：“这些……这些你爹爹都讲过，为娘的也都知道。”

可惜她就算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如今太子已死，这些也不能怪罪在你爹爹身上。”朝夫人叹了口气道。

“不对。”

朝虞摇了摇头，道：“娘亲你再想想，若不是因为爹爹有如此高的功德威望，太子何至于倍感压力，而陛下又何至于怕百年之后……”

“权臣之声望盖过太子之声望，从而把持朝政，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将太子派去河东剿匪，为的……就是让他能在朝中树立自己的威望，而不被父亲左右。”

朝夫人听着听着，慢慢地睁大了双眼。

“可如今……”

朝虞继续说道：“可如今太子竟因此重伤而亡，你说……陛下会不会暗自怪罪于咱们家，怪罪于爹爹呢。”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哪怕在贤明的君主也会因此心生积恨。

朝夫人一点点冷静下来，便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再者。”朝虞又道：“讨伐突厥无人可用，爹爹便是唯一人选，若是他这次又得胜归来，那么这份踩着太子尸骨而建立起来的声望，又该令陛下如何看待爹爹呢？”

“恐怕那个时候……”

她定定地看着母亲的眼睛道：“就是咱们朝府灭亡之时了。”

“那我……那我去和你爹爹说……”

朝夫人猛地站起道：“我让他别去就是了……”

一时同她说了这么多，朝虞知道她承受不住，便扶住了她，说道：“这件事不是你我……还有父亲就能决定的。”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朝夫人又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就像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似的。

朝虞陪着她在屋子里枯坐了许久，灯花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噼啪爆响，底下的丫鬟也都静静地守在屋外。

“娘亲，夜已经深了。”

朝虞轻声道：“你先去歇歇罢，爹爹现在并无大碍，在这之前，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被她喂了半颗定心丸后，眼瞧着天都快亮了，朝夫人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朝虞照料好她之后，又站在院子看了会儿天，半空里一片明星稀薄，像极了凡人参差不齐的命运。

“小姐，外头冷。”

香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上前替她披上了斗篷。

朝虞看着那斗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带回来地那柄白玉短笛在哪儿？”

“在……”

香珠想了想道：“还在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