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肃郡王府赴宴回来后的第二天，十娘去木槿书院中上课，只从南宫贞那里听来了一些消息，苏浣衣这一天并没有来书院，往某某侯家赴宴去了。

到了下午，聆琴走了来，这一次倒没有含糊其词，很明确地告诉十娘说：“萧姑娘，我们姑娘打听过了，前日肃郡王老太妃设宴的目的，除了给定国公挑选嫡女，还打着给承恩伯相看嫡妻的算盘。”

承恩伯，也就是新出炉的定国公嫡子，肃郡王王妃的娘家侄子，这几天刚受封为三等承恩伯。

宗室新贵兼之年少风流，给此人相看嫡妻，那也就莫怪乎那些千金小姐趋之若鹜了。

冰砚在一旁皱起眉头，抱怨道：“苏姑娘也是，若一早告诉姑娘您这些消息，还有给柔福乡君添箱的事儿，姑娘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添箱的事怪不得她，贞儿这次是与我一起去赴宴的，可能她以为贞儿会告诉我。至于相看一事，原也和我没多大关系，再者，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无谓事事劳烦别人。”

十娘淡淡说着，瞥了冰砚一眼，续道：“她帮我是情分，不帮也不算过分，并不是欠了我的。诸如此类的想法，你往后切莫再有，须知，若心中存了这个想头，常来常往的，不提防露了形迹出来，让人家看着我们成什么人了？”

“是，奴婢记住了。”冰砚面上发红，恭谨应了。

出了一会儿神，十娘吩咐沈妈和九霄取了账本来看。

太太留下来的财产，除了荆南一处宅子和头面首饰，来长安之前现银只余了一万两，其中给庶八娘置办嫁妆预留二千两，“回燕来”入股二千两，其他七七八八的开支点算下来，余了五千两左右。

当日虞美人一事，上官谦送来了一万两银票，也已全部用在了“汀芳馆”上。

此次女子书画展获利所得，不计开支，全部捐作西南灾银，场馆执事是由她与苏浣衣、南宫贞三人的近身大丫鬟担任，其他琐事也有右相府和南宫大将军府的婆子媳妇分担，人工一项，倒是不用开支。

但内城那三个打通的铺面，印刷广告传单和展券，以及店铺装修、书画装帧等等，却也并不便宜，十娘将所有开支分为十成，苏浣衣与南宫贞各出了两成，她又白送了两人各一成的股。

也就是说，“汀芳馆”的所有开支，十娘实际上出了十分之六。

待账目理清，此时她的家底，只余了不到五千两的现银，每个月的收益，以刘念云的名义置办的那些田产不算，邵县两个田庄的出产不算，也就只得荆南两个铺子每个月七十多两的进益，以及“回燕来”每月的利银一百八十两左右。

而她每个月的开支，光所有下人的月钱就要支出十多两银子，还有衣食住行一应事宜，如今单门独户过日子，可以说是样样都要钱，兼之与长安城的千金小姐们打交道，间或谁过个生日，又是谁的及笄贺仪，或者出去赴宴时打赏主家的下人等等。

两相折算下来，收支堪堪持平。

原本，若没有肃郡王府给定国公认养嫡女的事情，这个时候，女子书画展的后续发展应该已经开始启动，她已经在忙着赚银子了。

从南宫贞口中得知过不了几天就是肃郡王老太妃的寿诞，如今已近七月中旬，八月初的女子书画展也应该筹备起来了……

她手头却只得四五千两可动用的银子。

十娘盯着账本上统计出来的数字，不禁犯起愁来。

忽听得帘栊响动，九霄冒进一头来，满脸喜色道：“姑娘，纪大哥和升哥儿两个回来了！”

“这么快？”十娘喜出望外，吩咐道，“长途跋涉，先让他们去梳洗了，换了衣裳，吃过饭再来见我。”

“是。”九霄应声，笑吟吟领命而去。

待两人收拾妥当，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起坐间里，十娘让他们坐了，笑道：“二位辛苦了，不知家姐近况如何？我那外甥必定可人疼了？”

正月里她去旺县看望长姐，那时萧引璋已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四月初她从上官府搬离出来不久，曾先后给萧义和萧引璋都去了信。

萧义的回信一如既往的简短，萧引璋倒是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信笺，信中还透露了一个好消息——月份已足，已经确定下来她腹中怀的是男胎。

十娘思及当日周姐夫家的婆子口口声声“哥儿”、“怀着老太太的金孙”等语，自然也为长姐高兴，若生下儿子，至少可以少受些婆母的气了。

是以立时打发了纪青带着李升去旺县，带了一车子给外甥的见面礼，又吩咐两人等七姑奶奶生了，孩子满了月再回来，势要做好娘家人，给长姐撑腰。

此时，听她如此问，这两人的神色却都有些不自然，讷讷的，并没有马上答言。

纪青一脸络腮胡，看不出表情，两只蒲扇大掌不停揉搓着。

李升的目光怯怯的，只望着几上的茶盏。

十娘愣了愣，不由想起他们是五月底启程前往旺县，今天是七月十一，前后加起来不到一个半月的功夫，从旺县到长安，走最快的水路，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个月，算起来长姐的预产期应该在七月初，便是早产，也要等孩子满月，如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之前乍听到二人回来，倒没有细想。

莫不是……思及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女子因难产而死的事屡有所闻，十娘一颗心整个揪了起来。

“是不是我家姐出了什么事？但说无妨。”

她强自定了定心神，眼见纪青与李升的衣着与平日无二，并没有穿戴任何白的物事，心下略安。

一直沉默的纪青忽而抬目看向她，沉声道：“姑娘，您缓和着听——七姑奶奶并无大碍，只不过，遇着难产，小哥儿生下来时，已经断了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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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老规矩，明天一胖一瘦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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