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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兽潮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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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撕开帕斯的脖子,报过仇之后,停在一棵乔木的树梢上。它虽然看不见马文的行迹,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锐利的鹰眼不断瞟向马文所站的位置,但是没有攻击的意思。

所谓的隐身术,不过是个障眼法,破绽极多。因为很容易被识破,而且被看穿后反而会弄巧成拙,在高手中间并不受重视。可是马文这隐身术能迷惑苍鹰这种天赋超绝的高等魔兽,就很不一般了。

马文的隐身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也是有些原因的。首先,马文是修炼的圣言,用圣言来发动的隐身术。圣言在圣堂的诸般神术中也是顶尖的存在。一万个神官中大概有一百个能修炼神术,而这一百个能够修炼神术的神官中,最多只有一个能够修炼圣言。这等秘法,一旦炼成,威力自然不同凡响。其次,马文的隐身术需要同时指定隐身的对象和欺瞒的对象。只有对于欺瞒的对象,隐身的对象才是处于隐身状态。也就是说,现在苍鹰看不见马文,但是其他人都是可以看到的。

在刚才马文对帕斯发动隐身术时,隐身的对象和欺瞒的对象都是指定的帕斯。因此,帕斯看不到自己的身形,以为自己被隐身了。但事实上,苍鹰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所以,帕斯解除火焰衣后,立刻就被苍鹰杀死。

马文能够修炼圣言,作为神官自然是前途远大,最差也可以升到高阶神官。但现在,报仇成了他的首要目的,神官这条路自然就被抛弃了。

马文走到帕斯的尸体旁边,取下尸体身上所有能够表明身份的饰物,又从自己身上摘下一些东西放上去。仔细观察一阵后,没发现什么破绽,就引来火焰,把尸体的面目烧得再难分辨。

帕斯穿着低阶神官的制服,独身一人来到城主府,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经过马文的一番掩饰,尸体又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任何人看到了,都会以为这是马文的尸体吧?最妙的是,尸体上的致命伤是由魔兽造成的,也不会引起怀疑。

杀害城主的仇人们见到这具尸体,定会以为斩草除根,再无后患,而不加防备。对于马文而言,帕斯真是送上门的替死鬼。

马文对于帕斯一个人悄悄摸进城主府的原因,早就猜出七七八八,因此害死他也并不觉得愧疚。更何况,帕斯把拜伦骗进圣堂的事,马文也从士兵那里听到了,本来就打算找机会算算这笔账。

处理好帕斯尸体后,马文想起还有只魔兽。他本想一走了之,但是抬头看那苍鹰,发现它一头栽倒在树枝上。

就算是实力无损时的苍鹰,马文也毫不畏惧,更何况现在明显受了重伤。他解除隐身术,跃到树上,把苍鹰提下来。仔细一看,苍鹰的左边翅膀的翅根处有个贯通的伤口,血肉一片模糊。这一处伤口要是偏上几分,苍鹰怕是早就没命了。其它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应该是帕斯的护卫们造成的。亏得受了这样的伤,还能坚持到现在,更是手刃了仇人。

这苍鹰的复仇之心何其强烈,毫不顾忌自身,对仇人出手毒辣一击毙命,当真是个狠角色。马文这么想着,竟是心有戚戚焉。他指着苍鹰的伤口处,说一声“治愈”。只见一团光芒覆盖在伤口,血不再往外流淌,皮肉以异常的速度再生。一会儿的时间,那伤口就真的愈合了。除了羽毛还没有长出来,就不见伤口的痕迹。

苍鹰似有所觉,醒了过来。它扑腾着翅膀飞开,盘旋几圈。发现伤势已无大碍,就直冲青天而去,眨眼间就飞过层云,没了踪迹。

苍鹰不辞而别,马文倒也略不在意。毕竟伤它的是人族,救它的也是人族,未必就会心存感激。他踌躇一阵,思量着该怎么出城去。可以乔装打扮一番,趁着混乱出城。但是一般人可以瞒过去,遇到熟识的人就未必了。利用神术掩饰行踪吗?也不大可行。现在城里高手正多,被识破就大大不妙。或者干脆躲在城主府的密室,等风声过去再走?但是密室的位置,除了自己,还有拜伦也知道,不能说是十分保险。他决心要藏住行踪,连自己的哥哥也要隐瞒。

想来想去,办法虽多,却都不是万全之策。正在踌躇间,只听得一声高唳。初时这叫声还远远在九天之上,须臾就到了头顶。原来是苍鹰去而复返,从天而降。

苍鹰围着马文,不住地啼叫。马文稍稍一想,就领悟到它是要回来报恩。这时,一条计策突然冒出来。这条计策虽然冒险了些,但若是能够成功,就十分便捷。

欲行报仇之事,必然是要行险的。马文手舞足蹈地比划,兼用言语解说。苍鹰虽口不能言,却是极具灵性,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马文收拾一些财物随身带着,攀到苍鹰背上。那苍鹰并不甚大,带一个人似乎有些为难。只见苍鹰拍拍翅膀,竟是增大了好几圈。马文这下又惊又喜,不料它有如此神妙的能力。

苍鹰轻摇六翮,缓缓离开地面。然后挥出猛烈的疾风,仰首向天而去。这去势快如闪电,就算恰好有人看见,也只能看到一条黑影而已。眨眼间,苍鹰就背负着马文,飞入极高的天空。地下的人再怎么看,也绝对发现不了马文的身影。

马文从未来到过这样的高处,向下看去,只能看见云雾缭绕,以及偶尔露出的地面。多尔城也算是座不小的城市,但在这里看来,渺小得如同一颗砂砾。随便向四周一望,就能看到东西南北,各是截然不同的地貌。那些崇山峻岭,浩浩江河,不过是几块垒起来的石子,几条画出的细线。而各个都市,以及在其中奔走的人,更是微小到视而不见。

马文紧紧抓住苍鹰的脊背,既是心神激荡,又是惴惴不安,又有些许惆怅。从小居住的城市,竟是这般渺小,而自己曾经把那种小地方看得那般重要,好像那就是世界的全部。现在登高一望,望见无穷无尽的天地,才真正是开了眼界。然而身处这极高之处,一旦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怎能不害怕恐惧?从今往后,自己就要一个人闯荡。虽然不知会遇上怎样的人和事,但故乡的种种,就都和自己毫无瓜葛,又有些感伤别离。

在这天空里,看不到一个人影或者兽影。要是苍鹰突然翻个身,把自己抛下去,该怎么办?那就用匕首刺进它的后颈,要死也一起死。马文想着这般恶狠狠的念头,突然觉得孤寂起来。在这般广大的天地里,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苍鹰了。

他一只手的袖子里藏着匕首,另一只手抚摸着苍鹰脖颈处的羽毛。真是又暖和又柔顺,而且花纹又那么细致精巧。苍鹰应该是有翼一族的王,所以才有这般好看的羽毛,才有这般桀骜的气度。

就这样,马文乘坐在苍鹰的背上,从太阳底下飞过,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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