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心中一奇，暗想：“若是秦力是那犴主，十八年前他也仅是不足二十，何来这般能力支配诸多武林人士。而若不是他，那究竟是何人所为？”他当即开口道：“那自称犴主之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武叔双眼慢慢变得空洞起来，喃喃道：“别说是犴主，就连其余十六个人，我都无法知道他们的相貌和来历。准确地说，是不允许知道。”

易生疑道：“竟有这事？”

武叔在阁中缓缓踱步，回道：“犴主言语不多，只对我们说，‘聚尔等豪杰，只为大宋江山，今后但凡“舞火令”一出，须在三日内赶来。自今日起，我等便称之为“犴”’。只因犴主召集相聚之时，所有人才会陆续而来，各自领下犴主的锦囊，单独行事，且绝不可合作行事，就连离开之时也是分十七个地道而行，谁都不知道谁会在何地出现。再者，每个人都身穿一件紫袍斗篷，遮住面容，所以根本无法知道。

易生闻言，暗暗惊奇，叹道：“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只是一对一与他相联，难以产生各类摩擦和情谊，这犴主果然是心思缜密。”他话锋一转，又续问道：“此人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宋江山，那究竟是让前辈做些什么？”

武叔道：“我在‘犴’待了三年有余，所接锦囊大多是命我以杀手的身份除掉某些人，多则十日，少则数月，屈指一算也取了近百人的性命。唉，真当是罪念深重。”

易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道：“前辈所杀的人是什么身份？”

武叔沉思道：“很多，朝廷命官、商贾、武林人士，甚至是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老者。其实我每次行动之前，都会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什么那个人就应该死？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了犴主一句，‘究竟为何要杀了他？’。犴主却对我说，‘因为他该死，如果你杀了他一个，便可拯救大宋天下胜他数倍的性命’。”

易生道：“难道前辈杀的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么？”

武叔摇首道：“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犴主只在锦囊里提及地点和时间，时辰一到，该杀之人便会出现。”

易生奇道：“哦？看来这一切都是个精心布置的局。”

武叔眼中神色也略有暗淡，道：“没错，当时我心中只是想保护妻儿之命，却忘了本能的反抗。因救人而杀人这种鬼话，也不过是自己对自己心里的谎言罢了。直到十四年前，我遇上一个人，才彻底醒了过来。”

易生已是隐隐猜到了些什么，问道：“前辈是遇上了吴庄主的父亲吧？”

武叔瞧了易生一眼，眸中已有赞许之色，颔首道：“不错，正是老主人。他本是老奴应杀之人，可他却改变了我的后半生，救我脱离苦海。”

易生心底蓦地涌起一股好奇之意，追问道：“此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武叔道：“那日夜里，我同往常一样，潜入目标所在之处，等着那人现身。那人却是早已来到此处，对着一个空着的座椅，独自喝着茶，似是在等着什么。我没想太多，正准备出掌，从背后取他性命，谁料他竟是背对着我笑道，‘来了？等你许久，快坐下，茶还未凉’。”

易生疑道：“前辈如此修为，若是运气而行，应是难以察觉，难道吴老庄主也是一名高手？”

武叔摆摆手，道：“老主人一点武功都不会。后来我才知道，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说是有人要他性命，他便在此等我出现。”

易生听罢，暗忖道：“这老庄主当真有过人胆识，若是换了别人，早已远走而去。”

武叔续道：“我当时也跟你想的一样，一见行动败露，便想直接了解他的性命。可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我下不了手了。”

易生不禁一奇，道：“吴老庄主到底说了什么？”

武叔双目慢慢眯成一条直线，似是在回忆当时之景，“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看你身上似乎有一股怨气，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何不与我一起坐下，先品完这杯茶，说说你的故事，说不定我能帮上你’。我当时心中本就深藏难言之苦，无法对家人诉说，又不敢让道上兄弟知晓，被他这般一讲，不禁涌起万千感慨。我来时已确定此处无人，想来这人也是孤身前来，必死无疑，当下就与他面对而坐，将心底之事尽数告之。”

易生道：“前辈心情，在下能理解。后来呢？”

武叔道：“我就自顾自地说，他也十分认真地听，直至夜深。待我言罢，他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得死，你可愿意？’。当时我心中一奇，暗想若是这般结果，那又有何意义。”

易生淡淡道：“吴老庄主之言，是让前辈先死后生，重新开始的意思吧。”

武叔缓缓颔首，道：“没错。之后，老主人找到了安清之师安有心，为我一家三口换了容貌，之后找了三具身形合适的尸体，改上我三人的容貌，令我等假死，偷天换日。‘犴’那处也以为我出师不利，被强敌截杀，不再过问。自此，便彻底与之脱离关系。老奴深感老主人恩情，便一直留在他身边，为其操持家业，辅佐少主人，从不问江湖之事。”

易生微微点头，道：“原来前辈还有这段辛酸往事。可既然如此，为何昨日还要舍身犯险呢？”

武叔道：“少主人是老主人的独子，老主人临走之前，托老奴定要保他周全。老奴这条命便是老主人给的，为救少主人再死一次又何妨？”

易生不禁凛然，暗叹此人忠肝义胆，确是有情有义，自责道：“若是在下再慎重一些，也不至于令前辈落得被‘犴’知晓你尚在人间。”

武叔淡淡道：“哪里的话。也怪老奴心急，自作主张，没弄清敌人状况，便让易公子几人前去虎穴。要知道昨日那五人中，有三人身居‘六将’之位，修为甚是了得。而且这五人之中，每个人都有一个十分危险的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