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随你就是。”

许久后，从电话通讯那一边传来了有些遗憾的女声，除了作为亲疏有别的个人的这个立场外，魁小姐她同样也没有忘记，她有着必须秉持“公正”的鲸川分部监察使这一身份的立场。

既然沈询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你上回送过来的‘左哭江’样本，我们有关部门的专业人员已经解析完毕了，相应的数据化记忆填充进大数据库，随时可供智能检索。”她突然间说出了一件事情。

“本人呢？算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下场了。”沈询问的话刚出口，便意识到自己是问了一个蠢问题，既然是涉及“天人”的阴谋实施者之一，以古往今来一切官方秘密暴力部门的风格来看……

“看在首先配合的态度上，他只是接受了一下劳动改造而已，比起那家伙以前犯下来的罪行，可是轻了太多太多了。”魁小姐好似有读心术一般，很是敏锐的猜到了沈询现在最可能在想的心思。

她的语气严肃，似乎并不抱以乐观的心态：“左哭江只是这个计划小小一环而已，本来知道的就不算太多，像他这样因为各种理由而受雇于天地银行的黑客更是不在少数，想要了解到真武制药和天地银行搅和在一起后，究竟想要搞什么，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实际调查。”

“我懂我懂，毕竟是影响力横跨三府之地、及至中央联合体的超级企业嘛。”沈询揉了揉眉心，想到这两家的背景，也很是无奈。

天地银行这个吞并了曾经新银联其余三家后，几乎在自有领域内一家独大的畸形庞然大物自用再废话多少进行赘言，而真武制药这个沈询曾经的老东家，虽然看上去是在鲸川市被本地天师道所属的一众超级企业排斥到了“洞天”之中，可若是将目光放到整张世界地图上，在主导着北庭三大都护府（三天古府）的天师道企业集团之外，世界上仍然还有着中央联合体、西部佛联邦、海外群舰国家联盟以及环世界维修工会这等等同样占据了古国分崩离析后，仍然称得上是偌大的无尽疆域土地的怪物集合体。

道分两枝，各表一花。

真武制药的背后，正是中央联合那丹鼎道全真一系的康采恩式财团寡头。

“[中庸协议]在这三府之地的重要性还是最高一列的，天地银行和真武制药再怎么庞大，归根结底也只是外来企业而已，身为官方组织的成员之一，你行事时倒也不需要太顾忌，真要是调查时出了事，无论是有关部门，还是鲸川这片地上天师道的‘同道’，都至少会统一战线，一齐面对外敌的……大概。”魁小姐在最后有些迟疑的保证道。

沈询扶额，吐槽道：“如果不加最后那句大概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也是，就算是在你这里，天师道那些吸血鬼商人的恶名也是依然远扬。”电话另一边，魁小姐也很是赞同的声音随之传来，看样子是没少被那些家伙给坑过。

“闲聊的话，现在也不是一个什么好时间，这么一大早的就把我喊起来，总不能是就单单通知我一下情况吧？”沈询深深的为那自己将要逝去的短暂平静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认命了一样，问道：“说吧，作为和这场阴谋牵连最深的相关人士，接下来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去调查左哭江本体所在的案发现场。”魁小姐说道：“鲸川市官方的警察们已经那里封锁了，负责人刚好还是一个多少和你有些关系的家伙，站在有关部门的立场，我认为你更是有必要去那里走一趟。”

“案发现场？难道说那里面还有什么关键线索吗？”沈询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问道：“和我有关系的人本来就很少，而加上和鲸川市官方有关系的，就更少了……那个负责人到底是谁？”

“魏命名。”

魁小姐她只是简单的报出了一个让沈询感到很陌生的名字。

沉默，思索许久后，沈询还是一无所得，茫然道：“那是谁？”

“嘁，我就知道说这个名字你肯定记不得的。”魁小姐暗中撇了撇嘴道：“还记得不久前被你杀过一次的那个[马面使者]吗？他在现实的身份，其实就是上清能源属下一家分公司的退休职员，平日里，靠着没被剥离的关键改造，和私底下的阴差身份，作为智库的后备大脑之一，而在警局领一口饭吃。”

“从你说的这些来看，他这不是还混的好好的吗？怎么沦落到需要上案发前线，亲身调查的地步了？”沈询更添疑惑。

看到他这副毫无自觉的模样，魁小姐愣了一下，才叹息道：“还不是受到你在地府做的那些好事牵连。”

“好吧，我大概懂了是什么情况了。”

这下他总算是恍然大悟了，从受害者这个角度来看，这个叫魏命名的“马面使者”，还真能算得上是和自己有着一定的关系。

只要不暴露身份的话，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吧……沈询在心里想着，并忽然问道：“你这边应该没把我交代出去吧？”

“放心吧，当然没有，这里我也只是为了以防意外，而和你顺带着说了而已。”魁小姐淡淡说道，摇了摇头。

“我会注意的。”沈询点头，伸了个懒腰后，便从床上起身，望向窗户外渐渐明亮起来的景色，叹息道：“既然是调查，为了以免左哭江家里的线索出问题，那我还是赶紧动身前往现场吧，”

“你所需要的临时证件，我都走官方的渠道帮你弄完了，就放在聚义楼下、停在那里等你的车辆上。”魁小姐很是贴心，将麻烦的准备提前都给做好了。

“如果路上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在赶过去之前，你应该还能吃得上一顿不是那么潦草的营养早餐。”

“……行吧，那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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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哭江的家仍在洞天序列的楼层之中，距离沈询的位置也并不算远。

明明也是享誉鲸川市地下圈子的少数几个“名黑客”了，可由于常年沉浸于网络之中，而忽略了现实的缘故，他暂时居住的这个地方却是并不能说称得上是多好。

两栋普普通通的居民楼之间，十多根勉强能容纳一人居住的水泥管堆积到了五层，门口处安装了一扇只有象征意义的塑料板就当做是房门了，整栋管道“楼”的人都通过一架看上去就不怎么结实的爬梯上下。

以刻板印象来看人确实不对，但在很多时候，沈询也不得不承认，在心中提前先有了一个底的情况下，也确实是能大大减少掉很多一些麻烦。

“这狗屎的世道，想当一个纯粹的好人还真是难啊……”沈询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循着跳转地址，将附近一个躲在小楼里的“偷儿”给抓了出来，和对方同伴作案的“乞儿”摆在了一起，为这片区域某个幸运儿巡警的业绩做了一次贡献。

这年头啊，骗钱偷钱也成了一门讲究团体协作精神的技术活了，要有一个能言善道的“乞儿”在明面上诱导人去扫二维码，也要有一个擅长于黑客技术的“偷儿”在暗中借机想办法篡改支付过程，得二者、乃至多者合一，才能在这安全防护越发复杂的下九流偏门中，捞到几单生意。

进入这片区域以来，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都不到，算上眼前这一例，沈询这遭到的已经是第十七例以他为目标的犯罪行为了，其中更是包括但不限于当街抢劫、强.奸未遂、集团诈骗、栽赃嫁祸等事……

“难道我看起来就是这么人畜无害的吗？”回想起那一个个像是生怕他年末业绩指标不够一样，争着抢着上前来送人头的混蛋人渣们，沈询他也是不由得怀疑了起来……世上以貌取人的人总是居多的，或许，真的是他那看似温和纯良的外表骗到了人呢？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能说是骗呢，我沈某人本来就是这么表里如一的好吧！

想到这里，在那乞偷两人的犯罪团伙面前，自诩为温和纯良的沈大善人再次露出了平日里“人畜无害”的笑容，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绳子将两人一捆，便像是提着什么轻飘飘的东西一样，将两人拎在了手中，并故意以让他们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道：“毕竟是要去见人、麻烦人办事的嘛，空手而去的也不好交代，这下总算是好了，见面的礼物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不算太贵重也不算太廉价，妙哉、妙哉。”

看着“恶魔”嘴角那抹愉快的笑容，这个少年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也是终于掩饰不住了，并使得那“偷儿”立刻坦白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你还有什么东西好说的？”沈询故作疑惑。

“我的本事……”“偷儿”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其实都是左哥他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