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仔细搜索沙坑，除了黄铜瓶子外什么也没有。沙土中的遗迹像是一座辉煌的石头宫殿被巨手揉碎，到处都是碎石破瓦和断裂的石柱。

“这里曾是先民祭祀之所，萨拉托斯大神庙。曾经那钟鼓雷鸣，香烟缭绕，颂词的声直上云霄，白牛黑羊卧于金盘，神灵张着红彤彤的脸孔端坐云端，伏在殿外的是挤挤挨挨的渺小凡人……这一切都随着时间腐朽成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梅菲斯特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星宇也不再搜索，骑着月兽离开。

在外探查的变色龙人偶回来了，没有发现危险，附近都是空荡荡的砾石地带。温度很低，石头上蒙了一层白霜。星宇仔细掸掉人偶身上的灰，说了句‘辛苦了’，又把人偶派出去探查。在危机四伏的黑暗地域行走，侦查是不能断的，否则很容易和可怕的东西迎面撞上。

“告诉我，如今是什么时代？”大概是嫌旅途过于安静了，梅菲斯特开口问道。

“时代？天人统治的时代啊？”星宇有些奇怪的反问。

“天人？”

“你不知道天人吗？他们有很大的兔子脑袋。嗯，很富有，他们还有许多许多的金子和牛奶。”

“那是什么东西？不对，不对，那你是什么？”

“我？我是萝奴啊。”

“萝奴？”

“负责抚养萝莉的种族。”

“那么……人类呢？”

“人类？”

星宇咀嚼着这个模糊而陌生的词汇，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不会在装傻吧？告诉我，英雄特鲁修斯征服世界了吗？”

“特鲁修斯……”星宇使劲在脑海中搜索这个词，像是在哪里听过，可急切又想不起来。

“那历史呢？历史文献上总有记载吧？”

“历史我是知道的，”星宇顿了一下，开始背诵自己所熟知的历史。

“神见地上坏透了，有灵慧的终日思量计谋，没有别的，只有坏事。神说，要将我所创造的，都从地上擦灭，不留只鳞片羽，因为我后悔造了他们。”

“神伸出左手遮蔽了日和月，右手打开了天空的罅隙和深渊的泉源。于是黑暗肆意漫流，吞噬一切。当时唯有天人的祖先奥拉仍在神前蒙恩。奥拉是一个真正纯洁无暇的人，他跪在神国之外七天七夜祈求宽恕。神见世界已被吞噬小半，许多生灵都被擦灭，于是发下恩慈，关闭了泉源和罅隙，并使日月回到天空。”

“奥拉代表世间生灵与神在山上立约，神要使他们作“祭司的国度，圣洁的子民”，世间生灵也乐意接受。奥拉又从神手中领受作国民之标准的诫命、典章和律例。从此灾劫消弭，生灵安居乐业。”

“然后呢？”梅菲斯特像是完全被震惊了，声音也变得古怪而扭曲。

“然后就到了今天。”

星宇很满意自己没有背错一个字，又字正腔圆地收尾，像个说书人似的。

长久的沉默后，梅菲斯特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连连咳嗽。

“你为什么发笑？你在嘲笑我吗？”星宇不解地问。

“完全不是，一想到我将要从瓶子里出来，面对的是一个新世界，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我还没准备放你出来呢。”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梅菲斯特大有深意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