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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第172章 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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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守岁,家里每个屋子都点着油灯,何素也不怕她一个人出去碰到撞到。不过她的卧房除了油灯,还点了蜡烛,还点的不止一根,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月儿也是看屋子里面这么亮,才想到要做针线的。上次萧显重离家时,她给他做的荷包有些太简陋了,她不止一次后悔没有把针线练好。

趁月儿去拿针线篮子时,何素也把自己的针线篮子找了出来,里面有许多做了一半的帕子、荷包。她挑了挑,找了一个没绣坏几针的荷包拿出来,决定趁着守岁把它做完。

母女俩就着烛光,开始在屋里安安静静地做起荷包,何素难得有耐心,在米色的荷包上细细绣了一丛翠竹。月儿绣的也是竹子,不过她的图案上面只有一株。何素偷偷看了一眼,觉得还是自己绣得好一些,毕竟原主的功底还在。

月儿还没有看穿何素绣活时好时坏这件事,她离开外家后的衣服许多都是何素帮她做的,她很喜欢那些衣服,就以为何素的针线很好。再说,她还记得去年何素去教人做针线赚钱养家的事,既然都能教别人了,她的女红肯定是好的。

至于她后来不怎么做针线了,那也是因为她忙呀,她得出去赚钱,哪里来的时间帮家里人做衣服呢,月儿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得快些把针线学起来,以后何素得要下地,家里的衣服就靠她了。

有事情在做,两人也就都没有困,月儿人小,做荷包也没有那么快,不像何素飞快地做好了一个,还有空闲在那儿指点月儿几针。就算她的绣活并不好,却还是说得出要怎么做。等月儿拿起第二个荷包要做时,不远处响起了竹节爆开的声音。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借着柴火,也在外面燃起了竹节。何素还是头一次烧这个,不知它炸开会是个怎么情形,放下一堆后就避得远远的。直到所有的竹子节发出沉闷的爆破声,她才走近把它们拔到一起看着它们烧完。

又是新的一年~

她在心下想着,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不由想起不知在何处的萧显重,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是吃了饺子还是吃了年糕。

事实上萧显重并没有吃这些,而是在陪郭义吃酒。

两人现下已经到了江南,也已经控制了江南这边的军事,只是朝中还没有收到消息,就连江南的百姓也有许多并不知情。

郭义是打算过完了除夕在先帝一年祭的时候宣布不奉原朝琅为帝、避守江南的事,不过江南的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都已经知晓,有些看好郭义的还借着过年的名义悄悄送了酒菜和美人过来。郭义留下了酒菜,把美人赏给了底下的副将,包括他的新任副将萧显重。

不过萧显重也没有收,郭义只当他是记着家仇不愿享乐,也不勉强。当其他人在那里痛饮享乐时,他和萧显重避到一边说话。

“过完年恩公就该来了吧?”郭义问道。

他所说的恩公就是朱应俭,前几天朱应俭的人已经把郭威送了过来,郭义一看到儿子简直不敢相信,等听到儿子继继续续地说了京中发生的事后,他更加痛恨原朝琅,也对救了他救了他儿子的朱应俭生出效忠之心。不过这事还得他见过朱应俭才能决定,毕竟他不只是代表他一个人,还代表了他身后的六万多将士。

萧显重点点头,拿着酒杯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何素会不会让他捎东西过来,两人分别时,他只得了月儿一个荷包,何素却什么东西也没有给他。他当时也是忘了,说不定她也一样。

想到两人离别前那日的亲密,他就不由扬起嘴角,甚至后悔从家里出来。罢了,没得生出这般小女儿情态,他都已经不小了,说不定何素都比他刚硬。一想到她那脾气,他又想,也许她想不到让朱应俭带东西过来,身边要是没个提醒的人,她可能会一直都想不到那儿去。

有时机灵起来让人吃惊的人,怎地有时就是转不过弯业,萧显重想,默默盼着自家女儿能帮着提一句。

月儿到底还小,哪里知道可以托朱应俭带东西过来,甚至连朱应俭离开的事她也是隔了几天才知道的。村里的人本来出了年打算再去找朱应俭提提让家里的青壮跟着他做事,没成想他竟然早早地走了。村里的妇人很是议论了一阵,可是再议论又能如何,人又不能跟着回来。

待再过一阵子,天气转暖,他们也就没那心情说这些,一个个的都忙起地里的事。何素当然也得忙,柳婶已经跟她说了她家今年准备种的东西,让何素要是没拿主意就跟着她家种。何素倒是想拿主意,却不好意思说她的主意就把在地上种上豆子再围起来,然后搭个鸡舍养鸡。

她要敢这么说,柳婶说不定能当着她的面训她。唉,也不知这村里的妇人是怎么想的,本是不相干的人家,为何要管得这般紧,害她想要偷懒都不成。

最终在柳婶的热心下,她应下了跟她家种地的事,气得她拿着弓箭偷偷上了一回山,打了一只野鸡回来。

月儿在乡下呆了些日子,也分得清野鸡和家鸡,她不过是出去跟小伙伴说说话的功夫,家里怎么就多了一只野鸡呢。

“阿娘,你又进山?”月儿问。

“就在外面走了走,本来想要挖野菜的,结果这鸡自己撞上来了。”

月儿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只记得萧显重让她劝着点何素。

“以后还是别去了吧,要是遇着狼怎么办?”

“我就是去村里妇人常去的地方挖野菜,再深的地方我也不敢去,我也怕遇到狼。”

听她说得在理,月儿便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倒盯着野鸡看。

“要炖汤吗?”

“是呀。你去浸一把菌子,炖鸡汤用。”

“哦。”月儿应了一声便乖乖去了。

何素松了一口气,不由扬起得意的笑,感觉在柳婶面前丢了的场子在月儿这儿找回来了。果然年纪都不是白长的,等她继续在村里住上一阵子,也许以后就不怕跟妇人打交道了。

可惜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局面就是她得在柳婶的指导下种地。萧显重种地的时候,大山还能来帮忙,轮到何素种地了,大山却不好出面,免得村里人说闲话。柳婶年纪大了,腰有些不好,现在已经不再下地做重活,也就只能在边上指导何素种田。

她的指导方法,跟大山当初教萧显重以身教为主完全相反,她就是靠着一张嘴。幸好何素不笨,也有力气,竟然也像模像样地把地种下来了,就是每天都累得慌,感觉种地用到的肌肉跟她平时锻炼时用到的肌肉不一样,不过有锻炼到总是好的。

在她种地的日子,偶尔也会在田边路上遇到徐氏,她抱着阿土出来透透气,还会看着她种田也跟着在边上指导两句。何素以为她是来看笑话的,偏柳婶说徐氏说的那些都是对的。

看来这是一个种田理论派来指导人实践了,何素暗想。柳婶到底有自家的事要忙,她家的地离何素家的又远,不可能时时来盯着她,后来反而是徐氏来看的时间长。

“这一块的种子洒得有些密了,我看那个角落的有些疏,等再大些,正好移些过去。”

徐氏抱着孩子走在田埂上,早春的风带着一些暖意,吹得她心情疏朗。回想在濠州城里富贵的生活,再想想幼年时的岁月,简直像是隔了一世。

她幼时也是受过苦挨过饿的,那时她便盼着能做些什么能让家里过上富足的什么,只是后来并不用她出力,家里沾了徐平叔父的光过上了好日子,就连她也嫁入了以前连仰视也不敢的人家。

不过嫁入朱家的日子,一开始也没有她想的那般好,尤其是她跟婆婆大嫂一同生活的时候。外面有什么应酬,婆婆和大嫂一般是不会带上她的,但是家里的却不能拘着她不让出来,她听过有些人的小话,也知道婆婆对她的家世并不满意。

她只能装作不知,继续当她温良恭谨的媳妇。不然又能如何,她的婆婆比起村里那些把儿媳妇当成耕牛还又打又骂的妖婆子要好不知多少,她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又来到这乡下,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乡间生活,喜欢田边的野草、喜欢跳动的飞虫、喜欢扎实的泥土……可是若是让她真的回归乡下与城里的生活彻底诀别,她也是不愿的,除非朱应俭成了田间汉,她跟着他一同住下来。

何素听了徐氏的话,回头朝她指的方向望了一眼,也看不清究竟她说的是哪一块,却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至于间苗的事,相信到时候她和柳婶总有一个会再来提醒她的。

村里的妇人似乎对她种田的事很不放心,有时见她在地里,大老远地都会绕过来看上几眼提点几句,像是要彰显她们的能干一般。何素作为前世被优等学员碾压的二流学员,听了她们的话也是没脾气,不过也没有想过照做。

她要是听劝又上进,也许就不会只是二流了。

徐氏也看出她有时会犯轴,不过大抵是个好脾气,喜欢听夸,可是夸得太过了又会警醒,还挺有趣的。有时看着何素,她好像看到了当初刚嫁入朱家的自己,看似什么也不过心,却保持着警醒,生怕出了什么疏漏。人能警醒着是好的,哪怕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也当如此。

只是观何素的言行,这乡间显然不是她所熟悉的,也不知她到底生于何处,倒也不像是生于高门大户的人……

“萧家的,你老家那里是粟麦种得多,还是稻米种得多?”

北方多种粟麦,南方多种稻米,徐氏出身的地方是两者兼种的,就是水田贵,她家只有一亩,每年产出的稻米只留下少许,剩下的都会卖了换成粗面粟米。

这点常识何素还是有的,她倒是有心以原主老家的风土风情为标准,可惜原主也是个不出门的,哪里能知道这些。

“一半一半吧。”她含糊地说。

“倒与我老家那边相同。”徐氏说着,又聊起了里湾村的天气,“想不到这儿化冻这么早,若是换成我们那里,河面上还结着冰呢。”

“我家那里也是。”何素硬着头皮说,一派为巧合欣喜的模样,趁机也偷个懒歇一歇。

“我看乡间有许多野菜,跟我们那里叫法也不同,做法倒是差不多。”

“是呀是呀,”何素应着,又加了一句,“都是水里煮了,做法自然一样。”

“倒也是。不过这里的笋子吃法比我们那里多,还有许多人家晒笋干,用笋干烧肉也不肥腻,很是下饭。”

“就是没有晒细细长长的笋干的,用那个煲老鸭汤才叫味道好。”

“若能加几片火腿就更好了。”徐氏附和道,她曾在濠州吃过这道菜,小时候却是连这道菜的存在都不知道。

两人说话也不避人,隔的远些的妇人零星听到几句不由私下嘀咕。

“竟嫌肉肥腻……”

“还要加火腿……”

她们说话实在是轻,何素这边都没有听到,她听到徐氏提到火腿,便想起了一个菜。

“听说有一道菜叫文武火腿,便是用腊猪蹄炖新鲜猪蹄,加些冰糖调味,很是好吃。”

何素会想到这个菜也是因为春天不管是野外还是摊子上卖肉的都少了,她偏偏还得做活脱不开身去弄吃的,这几天吃得最多的就是月儿跟村里的小姑娘去挖的野菜。野菜总归带点涩味,就算这些涩味能清热去燥,但是肚子里油水都无,有什么燥好去。

她想吃肉呀……

家里倒还有几只鸡,都是母鸡,是要留着下蛋的,前天她开了地回家想杀,却被月儿拦了下来。

“这是母鸡,不能杀。”

“是母鸡吗,我怎么看里面混着一只公鸡。”

“就是母鸡。”月儿跟村里的孩子混得久了,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何素糊弄过去。

母鸡没能杀成,何素只得继续吃她的野菜,顶多加几片咸肉添点油水。不过家里的母鸡不知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母的,隔了没几天就开始下蛋,有了鸡蛋吃,何素也就不再琢磨怎么吃它们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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