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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第 2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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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儿突然间问出这话, 偏偏袁琪是个大心之人,竟随口说笑般答应了,仙草连拦阻都来不及。

袁琪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口, 含含糊糊道:“说了半天都有些饿了, 娘娘,您这宫里的东西可比府里的好吃多了, 我都不想走了呢。小殿下你吃不吃?”

仙草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便只笑说道:“你要不要在这里多住几日?”

袁琪认真想了会儿, 道:“还是不用了, 我回去才能看见夫君呀。”

仙草摇了摇头,又想起先前谨宁公主进宫诉苦之事, 她心头一动,便对袁琪道:“委屈你了。”

袁琪呆了呆:“什么委屈我?”

仙草本想说让袁琪委屈做妾, 可见她满面懵懂的样子,何必再提起这些不愉快的呢。便道:“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回府之后, 好生跟公主相处。”

袁琪却笑说道:“放心就是了, 夫君也跟我提过, 不许让我乱发脾气。而且她身边那么多人,我当然也不会去招惹。”

仙草含笑点头,又见她很喜欢桌上的糕点, 便说:“你要爱吃, 我叫御膳房多做些给你带回去慢慢吃。”

袁琪大喜:“那敢情好。”

当下仙草便吩咐谭伶再让御膳房送些各色的点心果子来, 吩咐太监送到徐府的车上。

这日袁琪去后, 仙草才问拓儿道:“拓儿,你方才怎么对你袁姨说那些话呢?”

拓儿眨了眨眼睛:“我……我觉着袁姨会生个妹妹。”

仙草笑道:“你怎么知道?”

拓儿摇摇头,眉心微微皱起:“是这么觉着的。”

仙草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要娶人家?是玩笑话?”

拓儿正色道:“母妃,不是玩笑话。”

仙草还要继续再问,外间谭伶送了袁琪回来,他满面喜色,进门后便迫不及待地笑说:“娘娘,禹将军进京了。”

仙草大喜:“是吗?到哪里了?”

谭伶说道:“这会儿大概快到宫门口了。”

仙草笑对拓儿道:“你舅舅来了!”

拓儿早就爬了起来:“我要去接舅舅!”他下意识地往外跑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回头看着那在仙草身边的怀敏,终于拓儿跑回来抱住怀敏:“妹妹也一起去。”

他毕竟才只四岁多,仙草忙道:“你抱不动,不要逞强,小心跌着她。”

还是旁边谭伶把小公主接了过去,笑道:“殿下,咱们走吧。”

****

禹泰起才进宫门不多久,远远地就看见有几个人从里头迎了出来。

他的目力最好,定睛一看,便瞧见在最前方的是身形矮小的小拓儿,小家伙一眼看见他,便加快脚步,踉跄蹒跚地往这里跑了来。

禹泰起望着小孩子这样亲近自己的样子,忍不住也飞快地迎了过去,当拓儿将跑到禹泰起身旁的时候,禹泰起俯身将拓儿一把抱了起来,双臂用力举在了空中。

拓儿身子凌空,犹如陡然飞起了一般,赵踞却从来不曾这样对过他,其他的内侍自然也都不敢,拓儿自觉新奇而痛快,忍不住哈哈大笑。

禹泰起仰头看着给自己拖在头顶的小孩子,望着他灿烂的笑脸,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终于将拓儿放下,禹泰起看见前方站着的仙草,以及她怀中抱着的一个小家伙。

禹泰起望着仙草怀中的孩子,脸色微变。

拓儿站在禹泰起身旁,正握着他的手,此刻便拉着他往前:“舅舅,舅舅……”

禹泰起低头向着他笑了笑,又抬头看向仙草。

终于他来到了仙草面前,望着她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有行礼,禹...泰起一震,才要躬身下跪,仙草却早握住他手臂,含笑道:“哥哥,你来了。”

禹泰起蓦地停了动作,仙草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道:“你还没见过这孩子呢。你瞧瞧她。”

说着,仙草便将怀中的怀敏递给禹泰起。

禹泰起一愣,低头看向小公主,正那孩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好像是因为不认识,眼中透出几分好奇。

禹泰起看着小孩子稚嫩的脸庞,心头一阵潮涌,缓缓将小公主接了过来。

怀敏落在男人的怀中,似乎有些不大适应,左右扭了扭后,便又认真看向禹泰起。

盯着禹泰起看了半晌后,怀敏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向着禹泰起的脸上揉去。

仙草知道这小孩子有些古怪,经常会飞快地抓人一把,拓儿的脸上就曾留过好几处伤痕,这会儿见她这般,也怕又伤到禹泰起,忙道:“怀敏……”

才要制止他,拓儿却拉拉她的衣袖道:“母妃放心,妹妹不会抓舅舅的。”

仙草正觉着既然是拓儿这样说,那只怕是没事。

谁知拓儿话音未落,禹泰起的脸就给小公主捏的变了形。

拓儿吐吐舌,禹泰起却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一点、一点也不疼。”

小公主正在揪扯着禹泰起的脸,好似好奇翻看似的。

听了禹泰起说话,不知为何便松开了他,反而用双手抱紧了禹泰起的脖子,很是乖巧地将小脸贴在禹泰起的颈窝里,脸上也露出了十分开心的笑容。

仙草目睹这一幕,不由诧异,连谭伶也觉着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在众人身后白玉栏杆前,赵踞目睹这一幕,震惊之余,不由说道:“怎么那小家伙儿竟对禹卿这样亲近?”

原来小公主自打降生开始,好像就跟皇帝八字不合,别人抱着的时候好好的,轮到皇帝抱一抱,她便往往会放声大哭,直到慢慢地长大了些,本以为会改,谁知仍是跟先前一样,一见皇帝就要跑开。

虽然赵踞原本也算不上是个喜欢亲近小孩子的人,对拓儿都也只是一个“尽责”而已,但是给才出生的孩童如此排外似的对待,仍是有些纳闷。

如今又见到小公主居然主动亲近禹泰起,真是百思不解。

此刻禹泰起却也瞧见了皇帝,当下便要先放下小公主过去参见,谁知怀敏牢牢地抱着他,竟是不肯放手似的,就连仙草劝哄,她都不肯听,仍是执着地靠着禹泰起。

禹泰起很是无奈,只得先抱着怀敏上台阶给皇帝行礼。

赵踞打量着,见怀敏仍像是树熊一样紧紧地搂着禹泰起,心中又是惊疑,又觉着好笑。

禹泰起本是极英武神俊的长相,如今身上扛了个粉妆玉琢的婴孩,看起来真是匪夷所思。

赵踞扶着禹泰起起身,笑道:“听人说民间有一句俗语,所谓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今日朕才信了。”

禹泰起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孩子,苦笑道:“臣也不知竟会入了小殿下的眼,实在惶恐。”

赵踞笑道:“你是她舅舅,这有什么?”

此刻仙草同拓儿也走了过来,赵踞又拉着仙草的手对禹泰起道:“还有她,朕本想见过你后再叫你去紫麟宫跟他们相见,却想不到他们这样性急,像是知道娘家人来了似的,难不成朕亏待过你们?赶着跑出来告状的?”

“可不是么?状都已经告下了,”仙草瞥他一眼,笑道:“皇上有正经事跟哥哥说,我先带拓儿跟怀敏回去罢。”

拓儿倒是无妨,从头到尾都乖乖地跟在仙草身边,但是怀敏却仍是靠在禹泰起的肩头,好像打定了主意不肯下来。

赵踞见状道:“罢了,也是难得的他们甥舅投缘,就让她呆着便是,倘若待会儿吵嚷...起来,朕再叫人把她送回紫麟宫。”

仙草也觉着这法子可行,当下只先带了拓儿回宫去了。

***

仙草领着拓儿往紫麟宫而回,心中想着怀敏格外亲近禹泰起的样子,便对谭伶道:“怀敏这还是头一次这样主动亲近人,没想到是跟禹将军。”

谭伶笑说道:“也许跟皇上说的似的,是公主跟自己舅舅投缘。”

正走着,忽然看见富春宫的奶母抱着大公主赵茁、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迎面而来。

见了仙草,众人忙止步行礼。

仙草问道:“是要去哪里?”

那奶母说道:“公主先前在宫内哭闹,贵妃让带了去御花园里散散心。”

仙草正见那孩子果然眼睛红红的,便笑道:“这会儿地气正热呢,就先到我宫里去玩会儿吧。”

当下便领了众人来至紫麟宫,赵茁比怀敏要大几个月,本已经能够呀呀地含糊说话了,此刻像是怕生,只坐着不动。

颜珮儿本就是个绝色,大公主生得也一副好相貌,甚是精致的面孔,不做声的时候犹如一尊瓷娃娃般,只是有些太爱哭了,这会儿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

仙草叫拿了些酥软的点心来,试试看这孩子吃不吃,果然赵茁不动。

拓儿见状,便随手拿了一块芙蓉糕吃了两口,不料公主看了半晌,缓缓地张手也似要吃的样子,拓儿不等别人动手,自己又拿了一块递在她的手上。

身后富春宫的嬷嬷们看了,不由笑道:“阿弥陀佛,还是殿下有法子,我们公主在宫内很少吃这些东西,所以最近都瘦了几分呢。”

仙草说道:“这两天没见到贵妃,她可还好吗?”

嬷嬷道:“娘娘近来有些咳嗽,精神越发的短了几分,所以方才我们才不敢让公主留在宫中,怕更吵了娘娘不适。”

仙草道:“我本想上午去富春宫探望的,偏偏徐侍郎府来人,方才又见了禹将军,你们回去同贵妃说,明儿我去探望她。”

众人慌忙答应。

不多会儿,拓儿已经陪着赵茁吃了整块的糕点,仙草又忙叫嬷嬷们喂着公主喝了两口水,就不敢再让她多吃了。

当下见时候不早,嬷嬷们才又抱着赵茁回宫去了,仙草看着那女孩子趴在奶母们怀中娇娇弱弱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拓儿仰头道:“母妃怎么了?”

仙草看他一眼,道:“母妃只是忽然想起来,大公主也有些可怜。”

“贵妃不疼她吗?”

“贵妃倒是想疼她,可只怕贵妃的病搅的她烦心,想疼也疼不成。”颜珮儿的病,除了身上的,只怕还有心上的。

拓儿听了,张手抱住仙草。

仙草笑道:“怎么了?”

拓儿嘀咕道:“拓儿有母妃。”

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仙草却明白了小孩子的用意,当下摸摸他的头道:“拓儿放心,母妃会一直陪着你跟妹妹的。”

正说话,外头有小太监来报说:“皇上那边派了人来,说是公主殿下在乾清宫里睡着了,让来告诉娘娘一声。”

仙草道:“皇上跟禹将军呢?”

“目前还在说话。”

仙草道:“知道了,好生照看公主,待会儿便去接回来。”

先前在乾清宫中,禹泰起亲自将夏州的种种禀告皇帝,在这期间,怀敏一直都靠在禹泰起肩窝里一动不动,起初还睁圆了眼睛听着两人说话,渐渐地不知不觉中竟然倒在禹泰起怀中睡了过去。

于是君臣两人只得暂停,赵踞引着禹泰起来到内殿,加上洪礼在旁帮忙,好不容易才将怀敏抱了下来,放在榻上。

赵踞笑道:“她睡得倒是安稳,禹卿的肩膀...是不是麻了?”

禹泰起笑道:“没什么,何况这是微臣的荣幸。”

当下赵踞吩咐人近身照看公主,一边去告诉仙草,自己便同禹泰起一块儿出外,仍旧商议事情。

正事说罢,赵踞又问禹泰起一路经过些哪里,是否顺利之类,禹泰起一一告诉。

末了,赵踞道:“你好不容易回京,倒要多跟皇贵妃跟拓儿他们相处,虽然你京内自有宅邸,却也不必费事里里外外的了,你仍住在内阁值房如何?”

禹泰起躬身道:“皇上不必为了臣破例,住贤良祠或者在昔日的宅邸里都使得。免得又落人口实。让皇上为难。”

赵踞笑道:“什么为难?你只管先在内阁,改日朕还要再传人进来听你说夏州商务之事呢。这样也方便些。”

当下说定,便叫太监来领了禹泰起前去,让他稍微整理一番,再去紫麟宫见仙草。

赵踞送了禹泰起后,又坐了半晌,突然想起里头还有个小家伙。

当下起身来到里间,本要看看睡着的小公主,谁知才入内,就见怀敏正懵头懵脑地爬了起来,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

皇帝看着她乌溜溜的眼神,先示意洪礼等退下,才上前在床边坐了。

怀敏左右张望,仿佛是在找人,却不知是找自己母后、哥哥、还是舅舅,因找不到,便皱着眉看向赵踞。

赵踞盯着这小婴儿,大眼瞪小眼地良久,赵踞思忖着说道:“你跟禹卿那样亲近,是天生的甥舅亲呢,还是什么别的?”

怀敏也不做声,兴许是饿了,便将手指塞入嘴里,无意识地咬着,呆呆地看着他。

赵踞瞧着她幼稚的举止,哑然失笑,可想起她格外亲近禹泰起以及对自己的种种抵触,不由凑近了几分:“这幅长相、倒是像极了那头鹿,总不会……是那头鹿投胎的吧?又或者……也跟阿悯一样?”

前一个想法倒也罢了,可一想到后一个,皇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听了他的话,怀敏睁大双眼,仿佛能听懂似的看着皇帝。

皇帝给这似曾相识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

为了印证自己所想,皇帝故意将脸色一沉,冷笑道:“你要真的是那头鹿重生而来,朕也不怕,只是你可记得千万别起什么坏心思,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朕都会看穿,朕……”

赵踞紧紧地盯着怀敏,还未恐吓完毕,小公主突然毫无预兆地张手,竟是向着皇帝脸上抓了过来。

赵踞毫无防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火辣辣的。

皇帝不由大叫一声,把外头的洪礼都惊的急忙抽身而入,还以为皇帝是出了什么大事呢,谁知却见皇帝捂着脸,嘶嘶有声,又忙道:“快给朕看看伤的如何?”

皇帝脸色白皙无瑕,如今却多了三道细小的红痕。

洪礼明白发生了什么,想笑又不敢笑,只咳嗽了声:“好像、破了点儿皮,不过不要紧,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赵踞扭头怒视背后的怀敏,却见她望着自己嘿嘿地笑,天真烂漫的,好像觉着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此时此刻,皇帝又想起了那句话:儿女皆是债。

此后数日,满朝文武都看见皇帝脸颊上的几道血痕,本来以为是跟后宫妃嫔嬉闹之类的,御史们本来还想正色弹劾,希望皇上适可而止不要太过沉迷女色。

谁知皇帝板着脸,先主动冷冷说道:“不必猜了,是给公主挠的。”

于是群臣们满腔的义愤填膺都变成了窃窃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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