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灯火通明。

一波一波人进入李承道书房，又一波一波走出去，每个人都来去匆匆，神色肃然，与三省六部各官员的慢吞吞悠然自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是差不多接近子时的时间，长孙无忌一脸喜色地从李承道书房中退出，长长嘘出一口气，看来太子爷对坚壁清野的进度还算满意。接下来就等突厥南下的消息发酵吧，土地崩盘将进入倒计时。

“哥。”

长孙无忌还在思考如何利用突厥南下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坚壁清野的任务，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转头望去，是一名脸色略微苍白的妇人，此时这妇人眼底深处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虑，正是长孙无垢。

“无垢，你……怎么来了？”

长孙无忌一脸惊讶，想不通长孙无垢怎么会出现在东宫，尤其是这个时间点。

但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谋士，心念一转，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有这个预测后，他心中五味成杂，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自己这个亲妹妹的肩膀。

“无垢，辛苦你了。”

没有多说什么，长孙无忌身为长兄也无法说什么，既然秦王败了，那他的妻子沦落成这样也是应该的。

“哥，承乾怎么样？”

长孙无垢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承乾，承乾没事……”

长孙无忌脑中浮现出李承乾的惨状，但他实在不忍心告诉自己的妹妹。李承乾自从被削去李姓，贬为平民后，就开始在长安城内流浪。

一个没有任何技能，连穿衣洗脸都要侍女服侍的公子哥，变得一无所有后会怎么样，自然不用多说。

长孙无忌曾远远偷看过李承乾，虽然他是李承乾的亲舅舅，也知道李承乾是亲妹妹的心头肉，但他甚至连一个铜钱的帮助都不敢给这个仅仅7岁的少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骄傲无比的少年如同乞丐一般在长安街头流浪，哭涕，无助，绝望。

“无垢不敢有奢求，只希望承乾能活着。”

两行清泪从长孙无垢眼中落下：“哥，无垢会让长孙家再次崛起，只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之下，帮帮承乾，妹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儿子……”

随后她转头往李承道书房走去，长孙无忌看着妹妹萧瑟的背影，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是长孙无垢的亲哥哥，但他更是长孙家的家主，长孙家要再次崛起，单靠他的才华是不够的，可真的要牺牲妹妹吗……

长孙无忌茫然了，脑海中掠过无数种想法，但最终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长孙无垢走进李承道的书房。

……

“殿下，裴寂，窦威以及唐俭，都死了，现在中书省和尚书省群龙无首，臣监视了几个要员，他们一个个都在家里呆着，大门紧闭，不敢轻举妄动，另外温家也被大闹一场，死了好几个，温大雅连夜逃往工部，到现在都不敢出来。”

书房中，雨化田在给李承道汇报着今日的情报。

“恩，没了这几个老家伙，各家一时半会组织不起力量。”

李承道手指轻轻在桌面敲着。

“封德彝（吏部尚书）如何了？”

“傍晚皇城惨案时臣已经把他拿下，此时关在诏狱呢，而且臣已经拿到了封德彝勾结李世民谋反的十大罪状，今晚他就会畏罪自杀。”

李承道点了点头。

“下旨让李百药（吏部侍郎）升任吏部尚书吧，另外你去找温大雅（工部尚书），让他自己告老还乡。”

“是，殿下。”

“升将作少匠阎立德为将作大匠，代理工部尚书之职；升将作少监阎立本为将作大匠，协助阎立德主持工部事物。”（阎毗，墨家掌门人，阎氏家族就是唐朝墨家，此时已经老死，留下阎立德阎立本两个儿子，都是墨家杰出的人才。此时墨家掌门人已经是阎立德。）

“是，殿下。”

雨化田刚刚答应下来，书房门就被打开，李承道微微皱眉，正要发怒，但转头看去，发现来的长孙无垢。

他略一沉默。

“下去吧，今晚把事情处理好，明天开始，东宫要全面接手三省六部，让那些不听话的给我闭嘴，不闭嘴的，那以后也就不要说话了。”

“是！”

雨化田眼中露出一丝嗜血的光芒。

“下去吧。”

雨化田走后，房间内只剩下李承道和长孙无垢两人。

看着眼前略显憔悴，刚刚恢复过来的长孙无垢，李承道的心不禁软下来。

“观音婢，你伤还没好，要多休息……”

李承道话还未说完，就看到长孙无垢眼眶中盈盈泪水无声地滴下，美人潸然落泪，楚楚动人，李承道心中一紧。

“承乾还好好的，我派人去看着的……”

李承道走向长孙无垢，后者扁了扁嘴，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一丝血痕出现。

“呃，长孙家我也没为难啊，等这次你哥完成了坚壁清野，我会让他去吏部……”

李承道有些手足无措，但他还没说完，长孙无垢就“砰”得一声关上身后的房门。

接着她朝李承道冲过来，“嘶”得一声扯下李承道身上华丽的蟒袍。

“观音婢，你……”

长孙无垢使尽全力一推，胸口传来一股力量，李承道眉毛微微一抖，假装不敌，后退一步撞到宽大的书桌上。

“你不是说要我一个月内怀上你的孩子吗？”

耳边传来长孙无垢带着哭涕的悲鸣。

“啊？……”

“李承道，你这天底下最坏的坏蛋，我讨厌死你了……”

“什么？”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