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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那头驴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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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反映,丁海洋溺水身亡当天有一些异常迹象。我们就此做了深入了解,其相关举动多事出有因。同时亦有一些具体情况,表明丁海洋依然在考虑日后工作,与上述迹象形成矛盾。丁本人没有留下任何说明或遗嘱,也使其死因认定更显困难。

——摘自《联合调查小组情况汇报》

丁海洋出事当天上午,在沿山观看了高铁广场落成典礼彩排,该典礼事实上已经被取消,丁海洋心里明白,却还在那里煞有介事,把一出戏唱完。这一举动虽显反常,设身处地替丁海洋考虑,他确实非常希望有一个隆重庆典,让他这个很不容易的“现场负责人”兼即将上位的新县长得以一时风光。典礼取消了,应该容他拿彩排过把瘾,因此也算事出有因。当天上午十时许,丁海洋坐着范秋贵的奔驰车离开沿山,而后于当天傍晚在风雨亭被人发现,其间这段时间他在哪里?他干了些啥?有何反常表现?这无疑是解开其死亡原因的关键点。

情况其实很简单:那天中午他去了老农土菜馆,“院士团”在那里再次相聚。早先那一回,丁海洋被叫到市里谈话,通知他县长提名被取消,要求他正确对待,而后“院士团”相会老农为丁海洋排解。此刻丁海洋咸鱼翻身,他提议大家再聚老农喝两杯,让他一表感谢。丁海洋如此回报理由充分,但是时间点显然不对:如果丁海洋要让大家同贺高铁广场竣工,酒应放在落成仪式之后喝。如果丁海洋要与大家分享从芝麻到花生米的快乐,应在他真的当上之时才办,即使等不及人民代表大会召开,至少也该等人大常委会确定他代理县长之后。但是他等不及了,匆匆要在那天中午相聚老农,似乎是有意识地为自己安排一顿告别午餐。

可是还有若干矛盾表现,表明他还在考虑未来事宜。出事那天,跟随他工作的小吴从沿山回到县城后,在办公室里忙了一个下午,晚上也加班到深夜。小吴是奉丁海洋之命,为他赶做一份发言稿,准备在星期一上午人大常委会上用。这是惯例,人大常委会通过任职决定前,拟被任人员需要有一个述说表态性发言,这个发言做得不好往往会丢票。丁海洋命小吴为他起个初稿,要求言简意赅,切合他的具体情况,他口述了四个要点,让小吴记录下来,作为发言的大纲。按照他的要求,小吴要在星期一一早他到办公室时把稿子交给他,他要先看一看,九点整再前去人大会议室参加会议。如果丁海洋既定于周六晚从人间消失,他何必做此安排?显然说不通。

不过那天中午在老农土菜馆,丁海洋确实又表现可疑。

那天他喝了不少酒,他很少那么喝过。他们喝的是洋酒,由丁海洋自带。那酒其实是范秋贵的,放在奔驰车的后备厢里,供丁海洋使用。丁海洋使用那酒毫不手软,声称本次宴请非公款,他个人已经提前结清账目,所以尽管喝,无须担心。今天别人喝多喝少他不干涉,他自己必须得喝,以此表达对大家关心支持的感谢之情,并庆贺高铁广场顺利完工,预祝自己顺利当选。当天果然他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虽然没把自己当场放倒,已经好不到哪去。

有朋友说:“丁海洋像是变成另一个人了。”

丁海洋说:“碰上那些破事,自然大彻大悟。”

他还拿“黔驴技穷”说事,称以往解读该成语,重点总在嘲笑古时候那头驴“技穷”,碰上老虎除了叫唤,就是胡乱踢,最终把自己弄完了。现在他发觉这样理解不够完整。事实上古时候这头驴很了不起,面对老虎不惜奋力一踢,这一踢露出了驴脚,葬送了自己的一条命,叫做“一踢千古”,但是它也把自己一脚踢进成语,从此流传千古,可称之为“千古一踢”。

有人打趣:“丁海洋,你那个高铁广场是一踢千古,还是千古一踢?”

丁海洋谦虚:“咱们这些事最多让人说上一两年,哪里比得上人家那头驴。”

席间,丁海洋上卫生间,有一位朋友跟着一块去,两人站成一排解手,一边畅排一边闲聊。朋友出于关心,要丁海洋悠着点,别喝得太猛。丁海洋说心里高兴,忍不住就多喝了点。朋友看丁海洋的脸,指着额头问:“那是怎么啦?”

丁海洋伸手摸摸,额上的青印是早上沿山彩排现场那一跤摔成的。丁海洋告诉老友如此当众表演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回老农菜馆聚会,回到县里一跤倒地,而后省长视察时再演一回。反复出现,都出于同样的缘故,没有办法,不留神间眼睛一黑就摔。摔不是问题,当众出丑却是问题。

朋友关切:“身体有什么事吗?”

丁海洋指着自己的头:“这里有事,头痛欲裂。”

朋友大惊:“是吗!”

丁海洋告诉朋友,他的脑袋里长了个东西,情况很严重。他到北京问过医生,医生判了死刑,缓期大约半年一年吧。也可以做手术,把脑壳剧开,把里边的东西割掉。手术的最坏后果是当场报销于手术台上,一般情况是瘫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最佳后果是哆哆嗦嗦延续几年生命,这还要看运气。医生说他的运气不好,脑子里这个东西位子长得不对,很难割干净,像他这种情况的患者往往割过一次,几个月后又长出来,还得开颅再割一次。他现场去参观一位住院病号,是第三次开脑袋,情况惨不忍睹。以他感觉,实在是生不如死,以其那样不如算了。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朋友叫唤。

丁海洋笑:“因为没喝啊。今天喝得差不多了。”

“得想个办法!”

丁海洋已经想过办法了,他的办法就是弄点药控制,同时封锁消息,连老婆都设法瞒住。起初感觉特别懊丧,人生一世这么过去,什么都没留下,心有不甘。所以他才反悔,留在县里不走,拼死拼活把沿山高铁广场弄起来,也算给自己立座碑,留点东西供人想念,让大家知道丁“院士”只会叫唤“运筹帷幄,高屋建瓴”,那是环境有点问题,人在场中只好如此,并不真是连一脚都不会踢。一旦不管不顾,孤注一掷,情况就不一样。黄捷忽然走人,老天爷又给他送来机会,这时候当然得抓住不放,讨官要官,恢复名誉。现在居然成事了,心里忽然很矛盾。一方面心有不甘,情不自禁想要继续干下去,回头想来又觉得玩笑好像开大了,恐怕不好继续开下去,应该严肃一点,免得到头来上边领导有意见,县财政百十万打水漂,那都是真金白银啊。

朋友正色道:“丁海洋,你不是开玩笑吧?说的不是玩笑话?”

丁海洋笑:“说的都是醉话。不算数的。”

如上回一样,当天中午的“院士”餐聚匆匆结束。上回是因为丁海洋突接电话,赶回县里处理沿山村民堵路上访,这回则是他一高兴喝多了,力不能支,被扶到老农土菜馆的客房里休息。丁海洋在那个客房里睡了五六个小时,醒来即动身离去。范秋贵的那辆奔驰车一直守在菜馆外边听候调遣。

丁海洋绕开市区,从老农土菜馆径直回县城。起初很安静,他把眼镜摘下来丢在座位边,自己缩在后排位子上继续打盹,似乎尚未完全酒醒。后来他开始用脑袋敲打车门和车座,敲得“澎澎”有声,越敲越响。司机听了害怕,问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停车?他不吭声。车到风雨亭,他忽然起身问了一句:“风雨亭到了?”

司机说:“是。”

“停车。”

丁海洋下了车,命司机把奔驰车开回去找范老板报到,不用管他了。

司机叫:“这行吗?”

“我另外叫车来接。没事。”丁海洋说。

于是他独自留在风雨亭边。丁海洋在这里停留似乎出于心血来潮,也可能与他头部的剧烈疼痛有关,或许他是痛得受不了,要在这时略做喘息,放松一下,而后再叫车离开?他在自己地盘上叫个车确实易如反掌。风雨亭比别处也就多个亭子,该亭子并无特殊来历和背景,只是一个标志:它位于本县与市区的交接处,亭子以下地界属市区,以上地界属本县,为丁海洋的地盘。丁海洋即将成为这里的县长。

丁海洋下车那时天色还亮,从下车直到被人发现,时间有两三小时之久。这一段时间里他既没有离开,也没有下河“洗澡”,没有谁知道他待在那个山间小旮旯里都干了些什么。或许如他所说,是在那里借酒“矛盾”?思忖自己是叫车来接,返回县城,准备提提衬衫继续往县长位子上走,或者因为头痛欲裂,决定不开玩笑,趁着还来得及,赶紧拜拜,别让上边领导有意见,百十万真金白银打水漂?

这时候需要有一个人帮助他拿主意。鬼使神差,这个人果然来了,却是女医生常佳。医生有时候代表天使,有时候代表死神,常医生也不例外。她开着辆丰田车经过风雨亭,远远的居然一眼认出了丁海洋的公文包、眼镜和白衬衫。

常佳从省城归来后定居于市区,与母亲和孩子一起生活。她在县医院上班,每双休日回家都是自己开车。那个星期六她值班,傍晚才驱车从县城返回市区,不料再次踏进丁海洋的故事里。常医生有个性,起初她没想理会该患者,因为她早就宣布:没有阿司匹林,没有常医生。她一踩油门跑了过去。毕竟是个好医生,跑过之后她又感觉不忍,于是把车掉头返回,停车呼唤,想把患者找回来,此刻该患者在这里晃荡,肯定有问题,让她觉得放不下。但是这一次丁海洋拒绝相见,他把自己藏了起来。或许恰就是常医生的出场,让丁海洋格外痛切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病人,时日无多了,一时格外头痛欲裂,加上酒精作用,他脑子里的矛盾摆轮“忽”的一下子就摆了过去?

总之那个丁海洋不复存在,有如古时候那头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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