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放了她吧。你打我，如果你打我能让你解恨，你就把我打死。”谷雨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嘴角流下的鲜血，是因为疼痛过度而咬破了唇舌。“谷雨，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谷雨没有力气回她，只是嘴角隐约扯出了一抹微笑。
“她晕过去了。”狱卒报告道。
“真不经打，先泼醒了吧。”皇后皱了下眉。
雪珂气得浑身发抖，挣扎间铁链哐啷作响。“你这个贱妇，你如此蛇蝎心肠，你怪我父皇将你嫁来瑶光和亲，说不定还是解救了你的初恋情人。真是谢天谢地，他不用娶你。说不定，他在九泉之下还会感谢我的父皇做了好事。”
皇后被她的话激怒，呼吸急促起来，双手微微颤抖：“骂吧骂吧，你越是骂的厉害，我就越是有心情折磨她。给我泼醒她！”
雪珂惶恐地看着去提冷水的狱卒。
“你这个老贱人！辛驿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生的出辛驿这样的儿子，你一定是杀了她的亲娘，把他给抢来的。你有种就杀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知道双生果在哪儿，也不会跟你说的。”
皇后脸皮禁不住地抖着。
她冷笑继续骂：“独孤家有你这样的女儿，一定就是祖祖辈辈都在作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才会有你这个贱人。你一定不是独孤家的人，一定是个野种。一个卑贱的野种！！”
“你既然找死，那我成全你”皇后突然开口，眼中的怒意转为寒意，“独孤雪珂，你的命辛驿托我保着，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打死。但是，我可以把你打得半死，这样也不算失信于辛驿。”
她走下来，从狱卒手中接过长鞭，“是你自己找死，不是我违背对辛驿的承诺。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就打到你说……”
雪珂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鞭子，冷笑说：“你最好使劲儿一点，几鞭子把我打死。记得下手重一些，也不枉你喝了那么多人血，吃了那么多燕子的口水。你这卑贱的野种。”
扬起的鞭子打断了她的话，长鞭在空上扫过带起尘埃，刷的一声，狠狠落下，从左肩而下，划破重衣。
雪珂绷紧了后背，火烧般地疼痛让她几乎浑身痉挛，头皮发麻，细小的倒刺狠狠扎进皮肉里，顺势而下扯下一丝丝的皮肉，鲜血不断地往外涌，很快地湿透了最外层的衣服。
刷——又是一鞭子。
右肩至胸口，一路血红。
她闷哼一声，咬紧牙关，狠狠瞪着皇后:“不疼，使劲儿啊。今天没有召唤男宠服侍你，就没有力气了吗？”
“别急嘛，我会让你好受的。”皇后愤怒而狠毒地看着她，“我听说，把钉子钉进皮肉里的滋味，可是很不一般的。”
无法忽视身上的疼痛，意识已经快要模糊了……可是一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皇后将手里的鞭子放下，冷声唤人端来一盘子铁钉。
“你不是不怕疼吗，再尝几鞭子我就给你换个口味。”
鞭影照面而来，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下意识地头往旁边一偏，但是躲不过。
火烧的感觉从脸颊边蔓延开来，
炙热的鲜血流进左眼，雪珂闭上了眼睛……
听说人死前，会想起平生的点点滴滴。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是恐惧剥夺了思考的能力。
“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她苦苦求着，没有人可以救她。“啊——啊——”
她可以痛，可以死，可是这细细的钉子却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一根根钉子从她的脚底钉入，钻心的疼。豆子大的汗珠在脸上蜿蜒，划过破了皮的脸颊更是疼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疼到没有意识。只求一死。
微微睁开眼，看到皇后脸色慌张地扔下了鞭子向外走去，临走前，她吩咐狱卒将她们关在密牢。
那是真正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谷雨晕过去不知道多久，醒来之后，眼前一片黑暗。
艰难地动了一下，衣服摩擦着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公主……公主你在这里吗？”
她支撑着坐起来，手往周围摸索，隐约听到了左前方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忙爬了过去。
手碰到了一具带着点温度的身体。
“公主……公主……你不要有事……快醒醒，求求您快醒醒。”她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好疼……谷雨，真的好疼。”她的声音很弱，但在这寂静无声的密牢里，却听得那么清晰。谷雨不顾胸前的鞭伤，急忙俯身想抱住她，但是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公主，那个贱妇对你做了什么……她是不是打你了？那个贱妇，真是蛇蝎心肠……”谷雨伏在她肩头，痛哭失声。
“好疼，谷雨……，好疼。真的好疼——”
谷雨轻轻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呢喃安慰:“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没有人会再打我们，没有人……”痛的无法呼吸。抬起手，探向她的脸，却碰到了她左脸上的伤口，一手的血。可是，她却没有哼一声。
“血，公主你脸上的是血！”她震惊地颤了一下，猛咳了几声，“你的脸——”
那时她已晕了过去，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她或哭或笑都会扯到脸上的伤，最初受伤时一片火辣灼痛，让她感觉不到伤在何处，现在大概可以感觉到，一道伤口从左边太阳穴而下，划破了眼尾颧骨，下至嘴角。
“谷雨，我想家了。想母妃，想父皇，还想白虎儿。”
她枕在谷雨的肩头，闭上眼睛。
“谷雨，我好想他们。”谷雨哽咽着道:“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等太子来救我们出去，我就带着你逃回朔方去。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皇上还有娘娘，还有昆戈太子了。”
她咬着唇，却忍不住泪意和颤抖，眼泪划过脸庞，落在谷雨的肩头。
“我们还有希望，能活着出去吗？”她轻声自问，这一次，她真的很绝望。
“会的，我们会没事的。”谷雨缓缓说着，“等回了朔方，我们就一起去看青藤花，去南庵山踏青。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去的。”
谷雨是一个已故将军的女儿，自小养在宫中和雪珂作伴。名为婢女，在她看来谷雨一直都是自己的姐姐。在朔方时，每次她闯祸都是谷雨替她担着，她被太傅罚抄课文，她偷懒，每次都是谷雨熬夜替她抄，虽然到最后都被太傅发现，然后翻倍的罚抄。每年春天，她都会带着谷雨偷偷跟着昆戈去南庵山玩，以前并不觉得这些往事有多好，直到失去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渴望的，不过只是求来一世安宁。
这一回，皇后将她们关在了密牢，和天牢不一样，密牢是在地下，入口一般都是隐秘的机关，如果没有人带路，根本很难找到。被带进密牢的时候雪珂还没晕过去，隐约记得从哪个方位来的。可是就算知道入口在哪里又有什么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根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果皇后将她们关在这里，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断了水粮，不出三五天，自己便熬不住了。
因为伤口得不到处理，很快她和谷雨都开始发起高烧。
“公主……你还好吗？”谷雨抵着她的额头，不知所措。
她艰难地回一声：“好……的，我没事。”
可是一切都是虚的……
谷雨的伤势不轻，可比起雪珂来却算不得多重。她摸索着周围，三面是冰冷的墙壁，一面是铁栏，坚硬无比，用幼儿手臂粗的锁链锁着门，毫无逃生的希望。
只能等……虽然机会渺茫。
雪珂眯着眼睛，慢慢的喘着气。皇后一脸慌张地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辛驿回来了。
在密牢里，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很久，但这之间，皇后都没有来过，也没有派人来。
黑暗中有老鼠细细尖尖的叫声，不时过来试探着，只等她们停了呼吸，就会沦为它们的食物。
雪珂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浑身烫得恐怖，谷雨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抓着栏杆，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来人啊！我家公主，……救救我家公主。”
雪珂虚弱地说：“谷雨，别喊了，没用……上面的人听不到……留着点力气，我们……还能多活一点时间。”
“可是你怎么办，你怎么办。你，你的伤那么重——”
再没有人来，雪珂怕是撑不住了！
她带着从容的笑意说：“其实，如果……这样死去，说不定还能……早点回朔方去。…我太想家了……”
谷雨摇头，紧紧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不可以，不可以……我们要一起回家，回朔方国。你不可以丢下我，我们要回去，但是是活着回去～”
她几不可闻地叹息着：“活着好痛苦，谷雨……我身体里有好多的钉子……我好痛。”
话落，谷雨歇斯底里的哭着，用力地摇头。自责哭着说:“不要！都是谷雨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不怪你……相反你应该怪我的。都是我……我害了你。”
谷雨一手握着她，一手抓着铁链拍打着铁栏杆，不放弃，大声地喊着。
“快来人～快来人哪。救救公主，求求你们了——”
雪珂躺在地上，脸上一片冰凉。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心里却依然还在喊着辛驿的名字。
在她最绝望的时刻，想的都是他。
她苦笑，死不足惜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
无论他对她是何种感情，无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临到死，她依然想着他。
想起也许是在很久，或是不久之前，他说:“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等着，撑着命等着。
谷雨不知道喊了多久，直到喉咙哑了喊不出话，仍旧拍打着门苦苦哀求。一只手上是冰冷的铁链，另一边却是逐渐失去温度的手。
她把雪珂抱在怀里，不让黑暗中的生物袭击她，雪珂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气息……
“辛驿……”她在意识的边缘，轻轻喊着他的名字，仿佛看到了一线光明……
“阿珂，对不起！”熟悉的声音将她从黑暗深处拉了回来。
“辛……驿……”声音已经不像自己的了。
破碎，沙哑，苍老。
火光照亮了密牢，她却睁不开眼睛，但是眼睑上依稀能感觉到温暖的光线。
“救救……公主……救她”谷雨紧紧抓着他的手。
“阿珂，我带你们离开。”
然后，听到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略带有哭音的说:“对不起。”。他看到雪脸上伤，像一把刀插在胸口 。
雪珂笑了笑，心想也许面目更狰狞恐怖了，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嫌弃她。她问:“是不是……很丑。”
“不丑，一点都不丑。很漂亮。”
他没再说什么，指尖在他耳边停留了片刻，便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她胸前的伤。
他们走出了密牢，然后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珂！”曾泫冰冷刺骨的手握住了她的。
她听到辛驿的抽泣声，拼命一直说着对不起。
曾泫说：“殿下，先为阿珂医治，先救她。。”
辛驿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她往太医院奔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