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道修，妖修。几个词汇在脑海回旋，就连姬野自己好像都无法定位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论放在哪一个类群，似乎都有不用言说的尴尬。

罢了，事已至此，想这么多无脑之事无非自添心堵，倒不如抛其脑后，顺其自然。

“当家的，你方才说，现在山寨之上只剩下你一个人？”

“是啊，难道有什么问题？”

姬野又如何有闲心留意其他人，无非歧月的爷爷歧云。但仔细一想，月牙寨上下人数众多，又是现在这样的一个时辰，清里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样的一个人。倒是有一种可能，鼠妖群潮，吓退了山寨众人，如果歧云现在不在山寨，极有可能已经混着人流下了山去。“没什么。清里当家，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再怎么说月牙寨也是清里一手创建，当了几年的山寨头领，其眼光自是比常人稍微的高了一些。往日，像姬野这般年纪的少年，自是不会搭理。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不动兵戈竟将借地盘踞的鼠妖吓退，这份能力他佩服不及，所以，此刻他眼中的少年形象绽放着光采，弯身拱礼。“后会有期。”

回到了外面的世界，脱离了凶险困境，歧月心中的害怕在一分一秒的消沉，身体渐渐也恢复了力气。然而，凝望着冷清的山寨，她不禁心中又有些发慌。“姬大哥，我爷爷呢？”

拍了拍她的小手，姬野径直将带她到之前囚禁的草房门前。“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看看。”

房门推开，率先印入眼帘自然是替代歧云捆绑木柱的尸体，视线移向左边角落草堆，看不出半分端倪。“歧大爷，你还在吗？”

哗啦。

草堆松散，歧云从草堆钻了出来。“妈呀，吓死老头我了。刚才看你离开太久，突然外面好大一阵动静，我就探了个头出去瞧，你说我看见什么了？这么大，对对对，有这么大个头的老鼠，而且还不是一个，成千上万，太吓人了。”歧云边说边比划，说到此处，他还没有来得及提醒，歧月听见草房内的动静，自己走了进来。“爷爷。”

歧月本已平静的心神，在见到歧云这一刻，又崩塌了下来，泪珠不由控制溢流夺眶。“月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虽然不知具体情况，但见歧月此番神情，且连说话的声音都大大不对，极是心疼。“好啦好啦，有爷爷在，没事了。”

歧云说道：“姬兄弟，谢谢你将月儿安全的带回来，这份恩情，我老头子一定铭记于心。”

姬野说道：“歧大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趁现在寨上没有人，赶紧借着月色下山吧。”

三人离开草房，外面的寂静，不禁令歧云也感到了好奇，边走边问道：“这才不过几柱香时间，月牙寨变化如此之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歧月接道：“是鼠妖。”

正如歧云刚才自己所说，他的确是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结队离去的鼠群。不单数量惊人，更甚每一只的个头比及见到过的还要大上几倍。但在那一刻，以歧云的立刻，顶多会以为月牙寨这些年劫道存粮过巨，再加之这里的风水气候育成，再没有往深处去想。

出了山寨的大门，蜿蜒而下是一段崎岖山道，只要下了山道，不过半个时辰就又回到官道之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姬野忽地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山道大门前清里正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三人。彼此之间，距离顶多只有十多米，加之月色煌煌，仅以肉眼似乎都能够大概看清他五官。

“清里当家，后会有期！”

再次拱手，最后一礼，他日再见，或是有期，或是无期。但在这一刹，姬野发现清里神情有些奇怪，原本是准备再次回礼，只见他的动作悬在半空忽地一僵，视野一转锁定着黑暗右侧，脸上原本的沉静陡然消沉，取而代之是惊恐和害怕。

动静原是悉索，一念之间，密集如似奔雷，像那决堤的洪水猛兽，耳鼓炸响，持续不绝。

黑影窜动，恶臭弥漫……

姬野心中大沉，并非因为这股难以忍受的臭味，而是他一双眼睛看到的事实。

山寨大门前，木栏杆上，窜动黑影比及满天繁星还要过之而无不及。而此刻感受最清晰的莫过于清里，因为，鼠群将他完全的围在了中心，想要往前挪动半个步子，几只硕大的老鼠立刻昂起脑袋，吱吱的叫唤。好似在警告，又好似在威胁。

“怎么会……”

歧云不敢说话，深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后背已然森冷。而歧月更是对现状惧怕，窜躲在歧云身后，紧紧的闭上双眼不敢，心中默默期盼，一切都是虚幻，都是不存在的假象。

“蘖蘖……好你个清里小儿，竟敢勾结外人，迷惑本大仙，你胆子可不小呢。”

声音在空间炸响，但不见鼠妖踪迹。片刻之后，借着山寨大门两个照明火炉光芒，只见地上卷起一团黄沙迷尘，再次眨眼不是鼠妖又是何人。

清里不敢回头，鼠妖给予他的畏惧早已根深蒂固。否则，依他身体中存留的血性，哪怕拼尽性命也势比不甘在鼠妖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自己是鸡蛋，他是石头，中间的差距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鼠妖双手一展，身上的黑袍迎风而舞，只是一个闪身，瞬间出现在清里身侧。而他偏偏还刻意对视着清里，骂咧道：“本大仙在问你话，你怎滴聋了不成，哑巴了不成？”

扑通一声，清里双腿陡然无力，直接跪在当前，他牙间颤抖，支支唔唔，竟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大……大仙……我，不是……我……”

“哼，要不是看你这段时间还听话的份上，现在的人已经被我这些子孙分食进肚。”鼠妖冷哼一声，扭过头来，目光直直锁定正前方的姬野三人，还不等他开口，鼠群立刻分出两队，快速的将去路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硕大的老鼠一个个昂起头，吱吱叽叽，吵闹不停，不单让人直感恶心，更是让人极度心烦。“好个小子，要不是本大仙长了一个心眼，还真就叫被你给糊弄了过去。我现在要问你，你既然是人，为什么身上会有妖气？”

原来老天给的侥幸，总是有一个期限。然而，偏偏这个期限太过有限，若是再能久上一些，自己业已和歧云两爷孙离开了月牙寨，至于，月牙寨之后的存亡，纵然他有心亦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