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昙心一横，咬牙道：“奴婢愚钝，不明白四公主的意思。”

李长歌的身子俯得更低，长发几乎垂落到绣昙脸上，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明白，我就说给你听，如果我恢复了你的职位，你是不是会立刻跑到李明月那里，继续做她的细作？”

内心深处隐秘的心思被她看透，绣昙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小小警告罢了，李长歌眸光流转，隐约有凛厉之态，“所以，我会放几个假消息给你，如果李明月知道你骗了她，你觉得她会怎样对付一个背叛她的人呢？”

绣昙颤抖起来，却硬声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李长歌秀眉轻扬，“李明月却不会这样想，自从你被我赶出来之后，她都是怎么对待你的呢？你不过是没有完成任务，发挥该有的作用，她就已经对你弃如敝屣，如果发现了你的欺骗，后果恐怕会比现在更惨上数倍吧？”

她循循善诱的声音，宛若海上诱惑旅人迷途的女妖，美丽而诱惑，看似明媚的微笑中，却饱含着致命的毒液。

“所以，如果我想让你死的话，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只需要这样做，就可以让你瞬间跃上云端，然后再重重跌下地狱，”她直起身子，居高临下道，“你还是自己去好好想想吧。”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留下绣昙跪在院子里，神情茫然。

不错，前世背叛了她的绣昙是该死，但是她也知道李明月的手段。能让绣昙死心塌地地帮忙，除了银钱财物的诱惑外，还有来自于亲情的威胁。

之前她已经托姬少重打探过了，绣昙的家人都住在李明月提供的房子里，只要李明月愿意，就随时可以让他们一大家人流落街头衣不蔽体，甚至可能是死于非命。有全家人的性命悬在李明月手上，绣昙如此忠心耿耿也不算奇怪。

之所以要留下绣昙，是因为李明月还没有对绣昙的家人采取任何威胁之举。这是否意味着，李明月还没有放弃绣昙这条路子，只不过是暂时失望罢了。换而言之，李明月还在指望着绣昙能从这里得到情报。

之前说的方法，她不是没有想过。利用绣昙让李明月栽个跟头，说实话这个的诱惑力不小，只是，前世的教训让她明白，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李明月尚未出手，她又何须着急呢？

与其从现在开始培养一个能潜伏到李明月身边的人，一来耗时太长，二来也得不偿失，若是能将绣昙掌握住，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绣昙忽然不顾阻拦撞进了寝殿，扑通一声跪倒在李长歌面前。

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完全干却，眼底也是血丝遍布，越发显得面色苍白神情憔悴。见状，李长歌挥手将周围的人打发出去，这才闲闲问道：“怎么了？”

绣昙的双眸仿佛能喷出火来：“奴婢已经想好了，既然只能效忠于一个主子，那么奴婢情愿跟着四公主，只求四公主答应我一件事。”

李长歌打量了她一番，才开口道：“在求别人答应自己的条件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己能提供什么样的价值，我自问不是一个大方的主顾。”

绣昙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奴婢不求任何报酬，只求四公主能为奴婢的家人报仇。”

李长歌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讶异：“你说什么？”

绣昙重重磕下头去，再抬起来的时候已是血流满脸，衬得她的面色更加苍白如鬼。“自从知道了奴婢没有用处之后，大公主对奴婢的家人就十分苛刻，缺衣少粮是常有的事，但是……但是自从上回四公主和我说完话后，她竟然……放火烧死了我全家……”

说到这里，绣昙已经是泣不成声地伏在李长歌脚下。

长歌皱眉，半晌才低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应该痛恨的人是我才对……”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有过短暂的震惊，因为李明月现在还并不需要这样做。

绣昙抬起头，眼底射出坚定的光芒：“不错，如果不是四公主识破了奴婢的身份，或许一切不会来的这样快……”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并不是没有怨恨的，然而略微停顿一下，她却话锋一转。

“绣昙虽然是个愚钝的人，但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不是现在，将来如果我有什么事做的不合大公主的心意，家人终究还是要遭此祸端的……事已至此，奴婢不想别的了，只求报仇！”

李长歌的目光中带了一点审视：“苦肉计……你用了似乎不止一次了……”

绣昙抿了抿嘴唇：“敢问四公主，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李长歌微微一笑，起身自妆台上拿出一个匣子，取出一枚赤红色的药丸递过去。

“这颗药虽然含有剧毒，但你服下后，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不会有性命之虞。”李长歌言止于此，绣昙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毫不犹豫地拿过来吞入腹中。

李长歌微微点头，淡淡道：“你先回从前的屋子休息吧，如果有事我会派人叫你的。”

绣昙却再度开口道：“为了表示诚意，奴婢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

和绣昙谈话之后，李长歌并没有立刻叫人进来伺候，而是一个人坐在光线越来越昏暗的寝殿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只手轻轻按上她的肩膀，她猛然抬头，就看到了姬少重微笑的脸庞。

然而这个时候，李长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狠狠挥开了他的手。姬少重退后一步，耸肩道：“怎么了？满脸都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他轻松地说了这一句，便顺手捞过李长歌面前的茶杯，作势要喝。

李长歌却把茶杯自他手中夺下来重重放在桌子上，她用的力气大了一点，茶水四溅。

她狠狠瞪着姬少重，厉声道：“绣昙家人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