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姬少重在身后叫住她，随即走上前来。

长歌心情复杂地回过头去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心中感慨万千，却不能流露出分毫。“还有什么事？”或许是命运故意的刁难吧，在她原本的计划中，要将李明月和南宫昀一道，在自己大婚之时除去，然而他却跑来提前迎娶，难道是上天也要让她放过李明月一马？

大约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吧，前世的她虽然身死，却并非是李明月亲手为之，一切的始作俑者，终究都是野心勃勃的南宫昀。失去皇位，她对李明月的报复大约只能止步于此了。只是一想到李明月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晋王世子妃，与他公然执手，终究还是不甘心。

很想告诉他，这一切都并非出自她的本意，而是误打误撞成了如今形势。更想告诉他，她根本就不想让他迎娶李明月为妻，因为她自己……

但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为了让他尽快离开京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任何的节外生枝都有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而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他再度置身于危险之中，甚至是再度因她而受伤。

就这样吧，让他带着李明月永远在眼前消失，如果这就是命运要给她的惩罚，那么她心甘情愿的承受，只要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这桩婚事……”姬少重缓缓开口，目光清澈，“虽非我所求，但上天的安排总有其意，我甘愿接受，只是你我……”

“你我之间都是陈年旧事了，”长歌迅速接口道，“你说得对，上天的安排总是对的，看，你不是已经把那些事都忘记了吗？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执着于记起了，凡事强求不来，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她的语速很快，仿佛是想藉此来掩饰心中的不甘。而他看着她如此表现，竟缓缓点了点头：“顺其自然，道理本应如此，”他的语声忽然一转，“但一切既有开始，总归要有结束，大婚前夜，我希望能在这里再见你一面。”

“为什么？”长歌忍不住皱眉，心口猛然一紧。

相对于她的紧张，姬少重却笑得云淡风轻：“今日我请你喝酒，难道你不应该还席的吗？就你我二人，不醉不归，也算是对从前的事做一个了解，如何？你……”他倾身向前，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敢不敢？”

长歌抬眸对上他的灼灼目光，虽然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有这样的牵扯，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当然，就在大婚前夜，你我……不醉不归。”

姬少重嘴角扬起明朗笑容：“一言为定。”他举起手中酒坛，将剩下的酒尽数饮尽，清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下颔留下，沾染一襟酒香，而他则潇洒转身，提着酒坛扬长而去。

密道的门开了又合，将他的身影掩去，门扇带起的微风将桌上残烛扫灭。站在黑暗中，长歌抱紧了手中的短弓，光滑弓身似乎还残留着他方才掌心的温度。

原来，亲手把所爱之人推向别人的感觉，竟是这样苦楚。

她怅然若失地离开密室后，平安仍旧伏在桌上没有醒来，窗外的天空却已经褪去了夜色的暗沉，披上了一抹霞光，原来不知不觉已是半夜过去。

她没有叫醒平安，而是自顾自披衣出去了。虽然时辰还很早，但已有许多宫人在为即将到来的婚典而忙碌了。虽然这次联姻不比从前周太子和李锦绣的那般重要，但仪式的隆重程度却远远不亚于其。

顺着忙碌的人群，李长歌信步走到了金殿附近，殿前的广场上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来来往往的宫人正在将烟花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在婚典仪式完成后，将会燃放烟花以作庆祝，这也是唐国历来的传统。

长歌看了片刻，正打算回去，却猛然察觉出些许不妥，放在广场周围的烟花数量，似乎有些多。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只觉心口乱跳，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广场中间的祭坛。新婚夫妇即将在那里同拜天地，完成最重要的仪式，那祭坛原本是为了她和南宫昀的婚礼而新建的，也是她计划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如今周围的烟花数量明显超出了预料，那么……

她叫住一个路过的宫监头领，沉声问道：“这些烟花，可是从沉水坊运来的？”

那宫监这才认出她来，忙不迭下跪答道：“回女皇陛下的话，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奉了内务司的命令带人来搬的，要不小的去叫内务司的人来回话？”

“不必了，”长歌看向放置在不远处的烟花，眸光陡然一沉，“是不是沉水坊的货色，点了看看就知道了。”

那宫监立刻会意：“小的明白。”说着，他就派人拿了火折来，吹亮了火就要往烟花的捻子上凑。他才刚刚弯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断喝：“别动！”

来人是宫中的一名侍卫，长歌是认得的，他也是秦家的一员，从前一直跟在秦川身边的。秦川虽然遭了贬斥，但南宫昀一时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不能将秦川所有的部下都一并铲除，因此仍有不少人留在宫防侍卫中。

那宫监见他不过是一名普通侍卫，立刻瞪眼道：“你嚷嚷什么，没看到陛下在这儿吗，是陛下让我验验货色的，你嚷嚷个什么劲儿！”

那侍卫忙躬身行礼，却道：“请恕卑职无礼，只是……烟花虽然是赏玩之物，但也是以*等物制成的，不宜在您面前燃放，免得冲撞了陛下。”

凭心而论，这个理由很蹩脚，而他的态度也十分可疑。李长歌只从他的态度便判断出其中定有蹊跷，倒也无需非得点燃那烟火来论证了，毕竟此地人多眼杂，若是不慎走漏了风声，全盘计划便会受到影响。

想要知道这事究竟有什么蹊跷之处，她还有其他方法。

于是她只淡淡道：“你说的有道理，”她略停顿了一下，话锋陡然一转，“只不过我觉得用这里替晋王世子举办婚典有些不妥，毕竟此处是正殿，大周晋王并非皇子，大公主也非嫡出，似乎不应该在这里……”

果然，听她说出这一番话来，那侍卫的神情明显一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