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李长歌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保持沉默而已。确然，在这件事中，她的嫌疑最大，所以大周皇帝为了给燕国和蛮族一个交代，只好派了御林军将唐国的营地围起来。

回到营帐后，李长歌就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坐着，平安和陆青想要替她换去沾了血污和尘土的衣服，也被她挥手拒绝了。

夕阳将坠时，她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访客，是南宫昀。

刚进来的时候，他的眉目间似有薄怒，然而在看到她那满身狼狈时，他愣了一下，眼眉渐渐舒展开了，带了少有的温柔。

长歌缓缓抬眸，依旧是倔强的姿态，目光中却染了些许挫败。

“你来做什么，看我如今有多狼狈吗？”她话音冷冷，带着抗拒的意味。

南宫昀默然上前，缓缓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是安慰的姿态。然而他的手才触及她的衣衫，她就已经猝然起身，狠狠在他胸口上推了一把。

南宫昀没有躲闪，反而趁势扣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挣脱。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现在不是在唐国，各国君主都在这里，如果这项罪名坐实了，不仅仅是道歉那样简单，有可能……”

“有可能怎样？”长歌冷笑，“大周皇帝还当真端起天朝上国的架子，要将我当众处置了不成？”

“我不会让他这样做的！”南宫昀脱口而出，脸色十分严峻，语声却坚定如铁。

李长歌眼眸微眯，方才的木然神情一扫而光：“这么说来，你是已经和他们讲好条件了，不知道你这次合作的，是皇帝，还是庞太师呢？”

听她一语道破自己的来意，南宫昀索性也不再遮掩，只正色道：“庞太师可以找到人为你作证，证明你没有杀害蛮族首领。”

长歌露出嘲讽的微笑：“难道他说，别人就会相信了不成，燕国的君王若是可以随便糊弄过去，他就不会来这里大兴问罪之师了。”

“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但若有铁证，而且大周皇帝和其他人也会认可，他又能如何？总不见得要以燕国之力同诸国对抗吧……”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温和了许多，“这些你都不必去想，我已经和庞太师说定了，他必然有法子为你脱罪。”

“想方设法诱我入局，先是栽赃嫁祸，然后再来做好人，”李长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也是你们商议好的吧，非要拉我入局不可，用蛮族首领的性命来逼我入伙？”

“是。”南宫昀答得格外爽快。

而李长歌也在他回答的同一时刻扬手一巴掌打过去，那一掌她用尽全力，反震之力让手掌都隐隐作痛。

南宫昀脸颊上立刻起了红印，嘴角也见了一点血痕。

然而他只是偏回头来定定地看着她：“你既不愿主动与我合作，我也只有用些你眼中的卑鄙手段了。”

他倒是坦白，长歌瞪着他，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

南宫昀亦毫不示弱地同她对视，语气却十分淡漠，像是在阐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李长歌，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普天之下，只有我才能救你，这是命中注定的，你无论如何都逃不过。”

他在等待她冷漠的回应，但她却反常地挑起唇角，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

“为什么？”她笑得越发灿烂，“从前你不是经常问我这个问题吗，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我了，你，为什么非要纠缠我？”

南宫昀眼中的神情十分复杂，犹豫许久还是不曾开口。

而李长歌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而是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南宫昀皱眉：“你的意思是……”

长歌扬起下巴，嘴角笑容不减：“你不是说合作吗，我答应了，庞华想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但你们肯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那不妨直说，需要我做什么？”

这次她回答地异常爽快，反而轮到南宫昀犹疑不定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长歌畅快地笑出声来：“南宫昀，你不过也就这点大的胆子，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刚才的话就当做没有说过，你我生死并不相干。”

她越发逼近一步，眼眸微眯，眼角上扬成好看而魅惑的弧度：“这次是要夺位，还是弑君？”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之前庞太师已经隐约透露了这个意思，只不过当初她坚定地拒绝了而已。

原来蛮族首领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而已，庞太师真正的同党其实是南宫昀。倒也不算太意外，他们两人都是以权力为毕生追逐目的的，会同流合污也在情理之中。

南宫昀仍然没有说话，仿佛冰封一样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看我答应的这么爽快，怕了不是？”她有意挑衅，也是在激将。

对面的男人眸色一暗，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腰身把她拉了过来。这次他用的力气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俯首就要吻上去。

她险些尖叫出声，然而想到了眼下的局势，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在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时，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能感受到男子近在咫尺的气息，然而，预想之中的触碰却迟迟没有到来。

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南宫昀挑眉道：“现在看来，害怕的是你呢，尊贵的女皇陛下。”

长歌睁开眼睛，对上他已然重新变得清明的眼眸，里面已经没有任何情愫的牵扯，南宫昀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冷静的姿态。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她低声说了这样一句，眼底陡然划过一丝坚决。

下一刻，她已经把抵在南宫昀胸前的双手抬起来，以魅惑的姿态攀上他的肩膀。南宫昀没有动，只是探询地注视着她的双眸。

长歌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后衣领处摩挲，带了诱惑的意味。

她揽住男子坚实的脖颈，轻轻踮起脚尖，将嘴唇凑到他的耳旁：“记住，南宫大人，我与你的合作只有这一次，待会盟结束事情了结，你我依然是陌路人。”

或者说是仇敌，更为合适一些，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揭晓答案的时候。

李长歌的话是对着南宫昀说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了营帐外面。

在迅速降临的夜幕中，有一个人影在外面伫足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