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翌日的傍晚，南宫昀难掩震惊地站起身来，“这是真的？”

“小的哪里有胆量敢欺瞒丞相大人？”前来传讯的宫监赔笑道，“是陛下亲自吩咐小的来通知丞相的，据说成行也就是这三两天的工夫。”

南宫昀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面见陛下商议此事。”

他挥手欲将那宫监打发走，后者却迟疑着站在原地，为难道：“陛下今日差遣小的前来，还有另外一桩事要告知大人……陛下要预备出行葵丘一事，所以这几日的早朝就暂且不上了，此事还要劳烦丞相大人代为告知诸位大人。”

这原本也是丞相的职责之一，只是南宫昀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桩事：“陛下不再上朝，那么她离宫期间的国家大事要如何处置？不行，我还是去面见陛下……”

宫监虽然素来畏惧他的威势，但如今得了命令，不得不略拔高了嗓门道：“丞相大人不必费心，陛下已经择好了代为监国的人选。”

“是谁？”南宫昀眉峰一挑，猝然问道。

不必等那宫监回答，南宫府上的管家已经匆匆自门侧挤了进来，在南宫昀耳畔说了句什么。南宫昀的脸色立刻变得比之前还要阴沉，转而对宫监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

在管家送传旨宫监离开后不久，一个俏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前。

南宫昀连眼睛都没有抬：“在这种时候跑来这里，你是在梦游，还是真的分不清轻重了？”

李明月微笑着跨过门槛：“如果我说，是因为太过想念你，所以顾不得避嫌，你……”她轻轻走到他身边，指尖在他的肩膀上画着圈圈，“你会不会有一点感动呢？”

南宫昀微微侧眸，看到她低垂的眼睫也无法遮住的激动目光，于是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指。看到他这样，李明月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却仍然保持着嘴角的微笑，顺势坐在了离他最近的椅子上。

“你听说了陛下要去参加葵丘会盟的事，是吗？”他开门见山道。

这件事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十分意外，之前大周天子的信函来得突然，又是派专人送达的，所以他只知有其事，并不知信函中的具体内容。

而驿馆那边的周氏皇子处，也没有传来任何异动，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们大约也不知情，这次的会盟，是大周天子亲自决定的。

会盟在历史上并不少见，多年前周朝初建国时，就曾在葵丘举行过这样一次会盟。也是在那一次，其余诸国被大周的强大国力所慑，俯首称臣，以诸侯国的身份签订了盟约，成为大周的附属国，年年朝贺。

在当时的情形下，诸国连年战乱，确实也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

所以当时的大周君主算是做了一件有利于天下的大好事，同时也确立了自己的霸主地位。尽管其余诸国成了附属国，但毕竟平息战乱有利于民生大计，更有利于恢复自己的国力，所以算得上是诸国信服。

然而如今的情形，却又完全是两样。

大周势力日渐衰弱，其余诸国各怀心思纷纷崛起，如今唐燕两国的交恶，更是让大战一触即发，在这个时候举行会盟，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不说别的，就说从前就与大周不甚和睦的燕国，怎么会卖这个面子？至于夏国那位心思深沉莫测的景侯，就更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来了。但是南宫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李长歌已经决心要去参加会盟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南宫昀显然是极度不赞成的。

“是啊，现在皇宫里已经乱得人仰马翻，都在为咱们那位尊贵的陛下准备出行事宜呢，所以我才得了这个机会出来看你。”见他如此直截了当地发问了，李明月也不兜什么圈子了，爽快回应道。

南宫昀本来还在斟茶的手一顿：“既然如此，那么你也看过了，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宫吗？”

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如此不留情面，饶是李明月平日里装得再有涵养，如今也坐不住了。她腾地站起身来，语气一下子变了：“南宫昀，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南宫昀回身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只不过是担心公主在外面不安全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

“你！”李明月几乎要发怒，然而她却陡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诡秘起来，“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什么？”南宫昀淡淡应道，声音和神情都敷衍至极。

李明月冷笑：“自然是这次李长歌安排的监国人选，怎么，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吗？”略微停顿了一下，她又恶毒地补充了一句，“反正不会是你，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了。”

她的话语成功地刺激到了南宫昀，让他的脸上有了点表情。

李明月得意地勾起嘴角，打算给他再来一击：“除了我之外，大概没人会那么好心地打探来消息告诉你，”她上前一步，站得离南宫昀极近，“在决定参加会盟之后，李长歌立刻召见了连铭。”

南宫昀的眉尖不易察觉地动了一动：“是吗？”

李明月脸上笑意更盛：“你别误会，这可不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昨夜李长歌就已经秘密召见了他，并且相谈数个时辰有余，连铭是今早才出宫的，”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怎么，那位对你忠心耿耿的连大人，没有立刻来告诉你这件事吗？”

“只不过是召见而已，以连铭的资格，他还不够监国的水准。”虽然心底有些震惊，但南宫昀的口气仍然是淡淡的。

李明月故作无奈地撇撇嘴，后退了一步：“既然你执意要自欺欺人，那我也没办法，你就等出发的时候，再去考虑这件事吧。”

她轻松地笑了笑，随即转身走了出去，将南宫昀一个人留在逐渐降临的黑暗中。

“李长歌，连铭。”在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的时候，他终于叫出了这两个名字，与此同时握紧了双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