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带上门，外头响起其余两位女婢的私语声音。

“怎的这样快出来了？药碗呢？”

“快别说了，我是被少主赶出来的。我们还是请美琪姐过来劝慰一二吧？如今宫主已卧榻病床不起，他可是曾明明白白地嘱咐我们要照顾好少主，可少主愣是守着咱们宫主一日滴水不进，药石不用。少主这样不休不眠下去，那我们岂不是要辜负了宫主的嘱托？如果连着少主也跟着倒下去的话，那可……”

“呸呸呸，你别乱说，少主可是洪福齐，人是不会倒下去的！我这就去请美琪姐过来，指不定美琪姐有办法。”声音清丽的水心说完，已经拔开脚跑出去。

“哎，水心你回来，”璇儿小声喊到，可水心已经跑远，不由得幽怨地道：“美琪姐岂是没劝慰过少主？若劝慰有用，美琪姐也不会埋头厨房钻空心思地研究药饮补膳给少主了。”

“少主都在宫主床前静坐一天了，滴水未进，看得出少主对我们宫主的情深意切。可是老天爷为何这样狠心，宫主还这么年轻，一身的奇绝医术还未悬壶济世，这偌大的东西南北秀丽风采，他还未涉足亲领略。”安儿感伤地道。

外头的悄声对话渐渐小去，我这才睁开眼望着床上的人儿，一直握着月凤歌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叩、叩、叩……”外头有人敲着门，温润的男声响起，“瑾瑜世子，可在里头？”

我替月凤歌掖好被子，这才站起身顿然一阵晕眩上头，但我还是把头一晃，狠狠回去满目的晕眩感，深呼一口气候才去开门，对着门外的季候风淡淡地道：“进来吧，本想着请你过来，但安儿回复我你伤势颇为严重，遂打算入夜后再到访你的屋子，没想到你却托着伤体自个儿来了。”

季候风也是对我淡淡一笑，跟随我入了屋子围桌而坐。季候风瞥眼看了看床上仍旧未苏醒的月凤歌，开口道：“你打算如何？”

我为他倒了一被茶，“尽人事，听天命。”

季候风却哑然苦笑了，“这话说得未免有些晚了吧。”

我挑眼看了他一记，死灰的瞳孔显然露出一星半点的星辉，但很快沉寂下去，并淡淡地道：“我也知道为时已晚，可行棋至此，已无后退之招，只能咬牙承受了。”

季候风见我没有给自己斟茶，便替我斟上一杯，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茶对我示意道：“此番说什么也无用，喝茶。”

我望着杯子里的茶水，双唇已干枯得起白屑，苦涩地笑道：“季兄是受她们所托，来劝慰我一二的吧？”

“是也不是。”季候风放下手中的茶杯，苍白的气色也好不过我去，“但起码你还不是倒下的时候。虽然出使的队伍已离开，没人知道真正的完颜·瑾瑜还停留在此，但总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伤者，世子这样耀眼无双的一个人，难保他人不注意到并趁机来犯。”

我终于端起面前的这杯水，慢慢地小饮一口，微色的粗茶泡出的茶水从食道流下，让一日滴水未沾的我感觉自己如同旱地遇水，而干裂如丘壑的双唇，因水的蘸湿而渐渐饱和起来，但水分又很快消失殆尽，干裂再现而出，而却已把被子放下，望着杯子里的水道：“我敢这样安排，必然有完全准备。”

“为了一个月凤歌，至于这样隐身犯险吗？”季候风问出心中早已想问出口的疑惑。完颜·瑾瑜在京中的这一年来，所有的行为处事都落在各色人眼中，而我与月凤歌的交好也不过才半年时间，难道两人的关系就这样值得这样生死交托？

我眯眼笑道：“你昨日就已知道答案，今日问我岂不是多余？有些事不好与你明说，但我也不妨回答你，他月凤歌值得我这么做。好了，咱们说说昨夜的事吧！”

原来，昨夜有人趁前院出乱子，强行闯入院子里去，而在院子里正摆下七星阵的季候风，正是由于生人的闯入干扰，生生让阵中的罡气反噬自己，一时口吐鲜血倒地。操控阵的人一倒下，阵中的七盏灯立即熄灭，被罡气围堵在外的强风一时吹袭进来，吹乱五行阴阳，很多不该发生的事已然发生。

“什么叫不该发生的事，已然发生？”我不明白地道。

季候风面色凝重地道：“阴对阳，死对生。我昨夜硬托着伤体占星问卜，便得知那片被你用大火焚去的树林，又重新恢复阴障之地。”

“本该是被大火的净化的聚阴之地，只需经过几天太阳的曝晒，那害人的污秽物就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可是，因我昨夜摆下七星阵，强行用七星灯问天地借寿，横出外因出了大岔子，导致阴阳五行瞬间错乱，一时影响天地交替的变化。纵然天与地有迅速修复五行的能力，可世间万物乃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天地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那片林子阴阳走穴又被逆转回了原样，而你那一把火显然成了徒劳之功。”

我面色一怔，毫无血色的脸上，脸色更加不好地道：“难道这就是逆天行事的恶果？可当初不该是问讣天地，让这恶果施加在我身上的吗？怎会反馈给周遭？”

我之前还跟玄信誓旦旦地说，因七星灯引发的一切恶果皆由自己一力承担。但我是希望这反噬之力降到我身上，我甘愿接受天地的惩处，只要不危害到身边的人，拖累周遭的因果轮回，影响天地机缘。

没想到，这恶果却没施加我身，转而是改变天地五行，逆改周遭的变化。这太突然了，而且竟然来得这样快，首当其抽的还是那片阴林。

那片阴林，怕是春风吹又生的东西，反扑只会来得更加猛烈。而我如若不出手解决，那么这一带的百姓必定受到无妄之灾。

“些许还不单止那片阴林，还有别的未可知的变数。生死造化，有因便有果，我季候风乃结阵之人，断不会不讲道义的抽身事外，也会一并承担这后果。”季候风明确地说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