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福临亲王就携儿登门造访，扬言要见见我府上那位老头儿。我也只是拧眉，看着永和贝子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难道他这王爷老子是要替他撑腰来寻我晦气？

可一切事由，已于昨夜的月满楼交待很清楚了。那为何这亲临亲王还要执意要见孙老头儿？但见王爷固执如此，我也不好阻碍，只得让美琪把老头请出。

我倒要看看，这对父子要干嘛。

可永和贝子脸上前一刻还是趾高气扬的模样，谁也没料到孙老头出来的下一刻，他就已被自己的王爷父亲一巴掌，狠狠地扇倒在地上。

“本王让你对孙谷主不敬，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看我不踹死你这个孽子，一天到晚的净给老子添麻烦。”王爷一边施暴，一边恶狠狠地骂到，完全不理会地上正嗷嗷嚎叫的永和贝子。

这福临亲王下手真的那个狠啊，几乎拳拳到肉！虽是在我府上施暴，但这样瞠目结舌的场面，我倒是头一次见，所以一时忘记上去劝阻。

福临亲王打累了，这才停下来看向孙老头，先整理了一番仪表后，才抱拳地对孙老头行弯腰之礼：“孙谷主，多谢当年治愈的之恩。昨夜得知吾儿于月满楼对您不敬之事，福临思前想后，特于今日一早携孽子登门道歉，还望孙谷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语气之下，无不对老头儿的尊敬。

但福临亲王这是一语双关，除了谢恩请罪之外，便是希望我不要把此事闹到康熙面前去，纵然此事已有人捅到康熙面前去，一旦在朝堂论起此事时，由我或与我镇国公府走得近的权臣，从旁提一个误会两字，便可带过。

老头除了扶起王爷后，便一言也不发，想必知道接下来的事，已轮不到他老人家开口应承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倒是先迎福临亲王于正厅上座，敬茶后才道：“王爷大可不必为了此等小事登门，您只需差遣个人来吩咐瑾瑜一声，瑾瑜再如何年少狂妄不知所谓，但王爷的三分薄面也是要给的。”

福临亲王脸色不变，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只是喝上一盏茶功夫，寒暄几句话后，福临亲王便留下厚礼就携着永和贝子离去。

“都说人红是非多，可这人一旦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却也是万人踩的趋势。”月凤歌被丫鬟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熬了一夜，老头已经连连犯困，而我也已吩咐下人们赶紧送他回去休息，毕竟人老了，休息要好。我迎上去，并接过丫鬟的活儿，推着月凤歌进入东侧的花厅，“你都听见了？”

虽说福临亲王有求于我，但也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于我这小辈的姿态，十几句话中，都是恭维孙老头，少有的几句是与我攀谈。

“嗯，听到一点，也不是有意去过问的。”毕竟月凤歌是客，不好过多打探主人家的事。

我倒是轻轻笑了笑，“这有什么，听到便听到了吧。而且，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初入京那会儿我锋芒毕露，如今我这会儿从高塔跌落，除了被人笑话讽刺外，也是该被人欺的时候了。”

“那你何时才把这里的事完结？你总归是要过上自己的生活。”寒风一送，月凤歌僵硬地裹紧身上的大衣。

我沉默了一会儿，弯下腰搂住他，希望能把整个冰寒的他捂暖，“尽快。”

不管真的瑾瑜，还能不能寻得回来，我是已不会再假扮下去，这不是我该过的生活，长此以往下去，我终会熬不住的。而且，上古传说与十巫的事，也还等着我亲自去验证。

……

三天后，我被召见进宫。这还是我近两个月以来头一次被召见。

养心殿上，窦德贤倒领着几位老大臣候在一旁。进来后，我眼神也不敢乱瞟，但心中估量着肯定不是何好事。

“瑾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撩衣行礼，然后在康熙的一声‘平身’下，提衣起身。

我在整理官袖的时候下，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了一遍——那群虽低着头，但眼中全是等着我好戏的老大臣们。尤其是这老不死的窦德贤，嘴角的笑意居然明目张胆地露出来，而且还越发地浓厚。

“瑾瑜啊，你可知朕为何要召见你？”康熙漫不经心地问到。

“臣愚昧，还望皇上明示。”我如实答到。

康熙放下手上的奏折，这抬头看着我道：“你带进京的这些属下，可都还在西南军营挂着官职的吧？”

“是的，皇上。”我再次躬身说到。

康熙不经意看了一眼窦德贤那群老臣，转而对这我言到：“你也知你于西南的官职已被卸去，但这些将领却还留在京中……”说到此，康熙故意收住了口，让我品味其中深意。

“他们是大清的将士，理应该回西南军营继续效力。”我音色高亢地说到。若康熙要打发我身边的人，我无二话可说，

不用猜，想必经月满楼一事，这些个老大臣正好借题发挥，像遣散我带进京的这群猛将。我如今已是无牙的老虎，但身边却有一干等誓死效忠的爪牙，而视我或我完颜家为眼中钉的人，必定要把阿尔哈他们都驱赶回西南。这样我，才能既没了牙也没了利爪的，任由他们欺凌。

可我猜不准康熙接下来的话是何意，只见他又拿起龙案上的奏折继续批阅着地说到：“这样吧，既然他们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我就封你为绿营的监军如何？”

康熙言下之意，便是让我带上我的人，到绿营走马上任。

“皇上——”窦德贤脸色一变，赶紧带领几位老大臣出声驳议。

康熙抬眼横扫着底下那几名老臣，眉宇间透露出丝丝不悦地道：“朕都还没把话说完，尔等就反对什么？”

这一声话下，这几名老臣便噤了声。可这窦德贤却被气得胸腔一起一伏地，十分不明白自己此番进宫为的是什么，他明明是想削减我身边的爪牙，反倒还让我于绿营寻了一个位份还挺高的官职。

所以，这窦德贤能不气？。

“瑾瑜啊，你的这些个将领可都是个人才，可不能就此被埋没了呀！我可听闻你曾四处荐举他们，但他们都不愿离你而去，可见他们对你的矢忠不二。”

康熙准备提起笔在奏折上批注的间缝，抬了下眼看着底下一直恭敬聆听的我，继续道：“所以，你该知道我为何提拔你为绿营监军的用意了吧？！”

“臣，明白。”用意这样明显，我岂会不明白。

康熙盯着手中奏章的某一处看得十分不解时，眉头皱得更深地道：“晓得了，就跪安吧！”想必康熙这个深眉，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言臣抗议。

“皇上，万万不可啊！”窦德贤见我要退下，终是沉不住气了，赶紧上前一步地附言而道。

康熙连眼皮也不抬，鼻子哼着气地道：“有何不可的，窦德贤你倒是说说看。”

“这绿营，可是独立于八旗外的兵力。这完颜?瑾瑜昔日是名扬四海的武将不错，可他如今已武功尽失，俨然成了一位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加之也不是进士出身，如何担任得起监军一职？”窦德贤摊开眼前的事实，说到。

“是啊皇上，这巡抚五营里的子弟兵全是汉人制度，一般都是由汉姓官员掌执政令，而瑾瑜世子是八旗子弟，也是精贵之身，这若是去了如何吃得消？”另一名老大臣顺势附议。

这俨然是句废话！常年边疆当兵任将之人，能什么苦吃不消？若是吃不消，我在西南的领兵作战的这两年多，岂不是消化不良到肠胃硬化了？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这几位老大臣在窦德贤的带领下，异口同声地高喊到。

这帮老大臣盼不得我无官一身轻，当个食君之禄不为君分忧的闲散公爵，他们岂能容我有东山再起之势。此次整不倒我就算了，可千万别让我再捞个官衔职务回去，那这帮老大臣半夜睡觉都觉得被气醒过来。

绿营，清朝常备兵力之一，独立于八旗军，完全由汉人组成，以绿旗为标志﹐称为绿营﹐又称绿旗兵。

京师设巡捕五营，统于步军统领，所以绿营于京师也叫巡捕五营。而归在内地各直省，也均有绿营兵驻守。地方的绿营基本任务是“慎巡守，备征调”——也就是说，如无战事外调兵力，平时多担负差役、海防、边防﹑屯戍﹑河工﹑漕运﹑守陵等任务。

在清代前期﹐尤其是在康熙初平定三藩之乱等历次战争中﹐绿营都曾起到重要作用。而绿营发展到康熙年间已成为一个严密的制度，将兵由兵部直接统辖，将领无法直接统兵，兵卒平时分派各地作为差役，战时才临时分发给将领，做到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有效地防止汉奴拥兵自重。

所以绿营的这一套严密的组织系统﹐发挥了臂指相使的镇压功能﹐成为清王朝维护其统治的主要支柱和武装力量。

清统治者为了防止藩镇割据﹐骄兵跋扈﹐在绿营中采取了一系列防范措施。第一是以文制武﹐地方绿营的各级统兵官均归地方最高文官统辖或节制。第二是确立了一套互相分权﹐相互牵制的体制。如总督有权节制巡抚﹑提督﹑总兵﹐而提督和部分巡抚也可节制总兵以下各级武官。

因此，以上那几位老大臣提到，我已没基本的条件作为一名武将，也不是进士出身。所以一不能出任武官，二不符合以文治武的资格。

如今康熙突然赏下一个监军，这是不要我去给福临亲王下眼药水？这个巡捕五营先如今可是由福临亲王一手抓着，现在把安排进去，无疑是不满大年三十那晚，永和贝子私自调遣兵力之事。

其实，儿子借老子的余威，调几个卒子招摇过市耀武扬威没什么，但问题是你不能私调来聚众斗殴吧？若那晚双方真动起手来，影响肯定很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