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低头为我上药，一副拧眉专注的神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跟我说。这就是老头儿的习惯，忙的时候很少搭理人，也不许人搭理他。

而在我这角度上看他，他真的像一位慈爱和蔼的爷爷，我从重生那天，就曾得以他多次照拂，免于病痛煎熬。

“老头儿~”我笑眯眯地叫到。

老头伸手接过一旁的药童递过来的纱布后，才气哼哼地应了我一句：“干嘛。”

这语中的不悦，倒不是因我打破他的习惯。老话说得好，人越老越爱小孩子心性，这老头儿能这般不遗余力地帮助我，还爱与我抬杠，除了把我当作合他脾气的小友，无疑早已把我当做亲孙女看待。

我撑着腮帮子地说到：“怎么办呢，我感觉你就是我再生父母，不如九儿就给您养老送终吧？反正你已年入古稀，没多少念头可活了，加之你也无儿无女，几位师兄姐也都云游四方不知去向，待您百年之后，这药王谷也总是需要人打理的不是？”

老头儿抬头呸了我一脸唾沫，“老朽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敢情你小样是在惦念老朽一身的家产！”

老头儿终于给我换好了药，这才直起老腰，赶紧把我从贵妃榻挤下去，唤来药童给他捶捶老身子骨。

其实换药这等儿事，老头儿大可交代给药童，用不着劳烦他亲力亲为，看他都一把年纪了，让他服侍我，我出门随时有种天打雷劈的感觉。

为了清除愧疚，免得被雷劈，我挥下那药童去看丹炉里的火，自个人上去替老头儿捶肩。

“舒服吧？”我嘻嘻地笑道，“我是说真的，除了我娘亲，您老便是我第二亲的亲人了。”

“少给老朽献殷勤，真要孝敬老朽，愿意喊老朽一声师父，就好好跟在老朽身边，学好老朽一身的医术！”老头说话时，总爱把胡子吹起来，就跟吹胡子瞪眼似的。

“是是是，徒儿知道了，待徒儿完成手头上的事宜，就跟您老的会药王谷，好好地给您打下手，给您招个上门女婿，让您在闭眼前抱个大孙子。”我腆着厚脸皮，说到。

“你句句不离地盼着我去死，我说你就是这样尊师重道？”老头儿倒是被我的话给气乐，“也不知你在将军府学的什么规矩，没脸没皮的话，我老头儿听着就觉得替你臊！”

“好了，你别敲了，经脉未好，软绵绵的力道，敲了也等同于白敲。”老头儿已有些困意，想必是没日没夜地替我炼制解药，这会儿也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我应允了声，便退了出去，不打扰老头的补眠。

出来后，月凤歌已在门口的小院等着我，他看着我气色不错，便知其中的机妙，倒也不道破，只是问我需不需留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用了，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接你与老头过镇国公府，一齐用膳后再一同守岁。”我已经挥手让月凤歌的丫鬟替我取来披风，替我系好。

月凤歌微微垂下了头，目光黯淡地道：“守不守岁的又如何？每一天，对来说都是一样的日子。”

我看在眼里，却已不懂得如何安慰，只能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希望能传递给他一丝丝温暖。

天空已经放晴，午后的天色极好。

角落的峭料寒梅，已经迎风吐蕾绽放，梅香清淡优雅，告知我们今年的初春，已经开始。

“除夕就是要图个热闹，总之你与老头儿过来就成。”我说这句话时，便已吩咐下人取来盛了半碗茶水的碗，拿过匕首，用手掌握住锋利的刀口一割，腥红的血液就流入了碗中。

可月凤歌摇头拒绝了这碗血茶，“我不想喝了，这命数天已注定，还不如让我早些从容面对。”

“哎呀你不早说，我这血都放了，手也割破了，你总不能让这么珍贵的一碗血，给倒掉吧？”我故意怪叫起来，倒是吓了月凤歌一跳。

好吧，他不喝，倒是他的错了。

月凤歌无奈的摇着头，狭长的凤眼倒是瞪了一记，这才怪怪地把血茶喝下。月凤歌真的很美，被他媚眼相瞪之下，我很是受用。

月凤歌喝完后，没多久脸上就出现一丝丝红润的血色，肌肤不再像冰寒得如府一层霜。

药童已经帮我涂上止血，并快速愈合伤口的膏药，简单缠绕了一层纱布后，我才宠溺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了拂月凤歌额前的一缕发丝，道一句我走了，这才转身离去。

我出门的时候，没看见程司铭他们人，也不知他们有无擒住阮隋唐他二人。我也婉拒了月凤歌给我安排的马车，加之天色这样好，我可以一路走着回去，欣赏这初春除夕的一派祥和热闹的景象。

来到满目琳琅的商业大街，果然比上午热闹许多，许多百姓都已经搭棚建台，准备元十五天后的宵节。元宵节的夜晚，可是热闹非凡，一向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都会在那天得道解禁，可以相约结伴出来游玩，可以是给青年男女们制造私相授受的机会。

所以，庙会、灯会、猜谜语大会等等，全在元宵节那天举行。

而且，还可以看到百姓们舞着长龙穿街过巷。

可没想到，我却在街尾撞见了日月教的一批人，而为首的人正是方西下。虽然那张脸不是方西下原本的脸，但我认得方西下的身板，以及身上的气质。

这就是为什么次千面狐狸非彼千面狐狸，林楚华的除了易容术高超之外，还可以改变自身的气质，模仿人的人神态与声音惟妙惟肖，最主要的，他还会是缩骨功。

而这方西下，除了会易容出一张技艺粗糙的脸，会一点儿口技，其余倒是没了。方西下的易容术晚上看着还好，白天看却是漏洞百出。

我原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转身，奈何身后的方西下已对我喊到，“前面的小兄弟，请等一下。”

我实在不愿再与日月教的人有任何牵扯，上次就是因为日月教，差点儿被陷害。如今我已在朝中风雨飘摇，如若现在再与方西下说上任何一句话，指不定会被人拿到康熙面前做文章，那我肯定没好果子吃。

所以，在方西下话音刚下，我便已拔腿扎进人群堆里，企图遁走。

奈何我脚上使不上力，真是有余力而气不足。我也只能靠周围来来往往的群众遮挡我一二，千万不要被方西下抓住，若抓住了，指不定想用我来威胁朝廷，或者要挟西南军营。

可问题是抓了我不见得能威胁朝廷，更加要挟不到西南军营，我现在明显是百无是处。我这落到日月教的手中被弄死，正好朝中那些人乐得其成，而完颜家的子孙也乐得其见。

所以，我只能往人多的地方挤去，没想到倒是让我挤进了一间**的后院。而方西下的人也以客人的身份进来这家**。

我无奈之下，只好钻进一家脂粉熏香更衣室。眼看他们就要搜过来了，我只好把头套一摘，随便取了一件女装便换上。

刚好我准备穿外衣的时候，他们闯了进来，我赶紧提高八斗音调，娇柔地喊到：“呀！什么人？哎呀男人！妈妈，妈妈呀，有人闯入后院姑娘们的更衣室来啦~~~”

听我这么一喊，这些人怏怏退了出去，而门外护院也冲过来喊到，“你们是什么人，后院岂能是尔等乱闯的？！”

“误会，误会。我们都是初来乍到的商人，这头一次入来这**寻乐，不懂得这后院是禁地，误闯了，误闯了。”方西下圆滑地说到。

而这间**的妈妈此刻也过来了，既然都听对方说是客人，更是个误会，自然挥手让护院退下，自己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呢！

我这时候还想着把男装换回去，这时候妈妈已推门进来，也不问缘由就赶紧喊到：“哎呀我的姑奶奶哟，你怎么还在这儿呀？这花魁大赛的最后一天比试都已开始了，你倒还在这磨磨蹭蹭，若是给莫老板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妈妈说完，就紧紧拽上我的手，直把我往外拉。

这妈妈的手劲很大，我分本没有反抗的余力，可我总不能让她把我抓去抛头露面的比赛吧？所以，我赶紧道：“妈妈，我这还披头散发呢，这样出去不是要吓死客人们？”

妈妈停下来看了我一眼，些许是眼神儿有些不好，而且披头散发下也认不出我是不是她家的姑娘，只见她用涂着红艳艳蔻丹的手往拍着脑门子一拍，道：“哎哟，我急糊涂了，那咱们赶紧从后门走，后门过去还比较近。”

说完，这妈妈就拉着我加下生风的往外赶。

“可是妈妈，我妆容不化，青丝不绾，这也能参赛？”更重要的是，我没名额啊！

可我没把最后一句说出来，因为我这样子一说，这老鸨还不得揪着我问：你是谁，家住何方，父母姓啥名甚，为何要摸进我**偷穿我们家姑娘的衣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