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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5章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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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等着证物,众人就都是一时沉默无言。

大堂上寂寂一片,所有人都有些别扭。唯有李陌一毫不在意,施施然走到兀自失了魂般的苏语岚身前,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低笑说:“傻丫头,刚刚说的不错………”

“哇!!”

苏语岚身子一颤,抬起头,沉寂的眼神看着李陌一近在咫尺的严脸,忽然心中悲苦涌上,径直一叫哭了出来,不管不顾的扑进李陌一的怀中。

堂上严士言心中暗凛,这般看来,似乎这苏氏女子和李陌一之间是相识的………

如果是这样………

严士言眼神闪烁,若有所思起来。相比在场众人,要说谁人对李陌一的信心最足,那就莫过于严大人了。

在严大人的认识里,只要是李陌一想办的事儿,就不可能会失败。之所以先前有所顾忌,也正是基于李陌一必胜的结论上。正因为他认为李陌一必胜,那失败方莱家的怒火,多半是要他来承受的。而他实在拿不准,李陌一到时候的态度。如果是一旦李陌一不愿多管,那严大人可就要不好了。

然而眼下见了李陌一毫不顾忌的当众安慰这苏氏女,明显就是向众人表明态度了。自己如果再犹犹疑疑的,只怕不等莱家的报复临身,李陌一的这头之难就会先一步降临。

想想曾见识过的李陌一那神秘莫测的手段,严大人再想到自己可能面对李陌一怒火的场面,不由激灵灵打个寒颤,当即再没半分犹豫。

莱家父子此刻却只是面含冷笑的看着,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也不怕李姓小子翻了天去。现在怕了已然晚了,日后有的你们哭的。

堂上几人心思各异,李陌一半点都不理会。稍稍宽慰苏语岚一二,轻轻拍拍小丫头后背,低声说:“莫哭莫哭,这事很快就能解决,你全自放心就是。”

苏语岚抽抽噎噎的抬起头,一张小脸犹如杏花带雨,又是期盼又是迟疑的说:“真………真的?”

李陌一定然的点了点头,微一思量,忽然说:“也罢,就趁现在这档口,且看我先讨点由头来。”

苏语岚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李陌一却又轻轻拍拍她肩膀,随即转身走向莱家父子。

莱全只和莱仲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怔,却见李陌一讪笑着的走到近前,拱手说:“刚刚这关乎你们莱家表示的事儿,说着说着又岔了,趁着现在这功夫,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继续探讨个清楚,你看可好?”

莱全只和莱仲都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的都是怒意。

还要银子?

他个奶奶的,还有完没完了?真个是贪心没够,当我们莱家是冤大头不成?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

“姓李的小子,你莫得寸进尺!!我家少爷肯答应给你米粮布匹,那是识大体、明事理,心忧灾民之苦,可不是怕了你小子。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迫进,实在是是贪婪无耻,贪得无厌!!”

不等莱家爷俩儿说话,冷不丁一个声音却先在场中叫了起来。包括李陌一都是一愣,愕然转头看去,李陌一忽然笑了。

——莱千里。

这个家伙在莱家父子进来后,几乎要被人遗忘了。此时看到事态有了转变,顿时就起了在主子面前表现的心思,当然也有趁机报复李陌一的意思,这才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李陌一之所以笑的就是,这家伙这算不算识势凑趣?自己正想着他呢,这人可不就急吼吼的送上门来?

“嗯,你家少爷识大体、明事理,心忧灾民之苦,不错不错,确实如此………”

“那你呢?”李陌一只定定的,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当即让莱千里愣住,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莱仲暗骂一声蠢货,他虽然也不明白李陌一的意思,但却明白事情处理当分清主次。如今主事儿已然占优,只要守稳了优势见招拆招就行了。这种肆意谩骂对方,节外生枝最是容易被人抓住漏洞,可不是愚蠢又能是什么。

是以,他只是冷冷的横了莱千里一眼,转头淡然的看着李陌一,轻声的说:“李公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李陌一点了点头,一指莱千里,对莱仲笑说:“你看,贵府管事都如此盛赞你莱公子的高明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很是认同莱公子所作所为,也表示很敬佩莱公子能在如此为难之下用于处理此事的行为………”

“那么………想来他必然也愿意为救灾一事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我呢………也没别的要求了,本就是想着再向贵府借调些人手帮忙。现在既然这位莱管事如此积很,唉,那就勉为其难,就是他了………”

“劳请莱公子允许,暂调贵府这位莱管事来李某手下听用一段时间。怎样?莱公子,这应该没问题吧。”

莱千里在听的李陌一起初几句时,就觉得一阵不祥之感升起。待到听到李陌一最后说完,终于是面色大变,噗通就跪了下去,颤声说:“少爷,不要啊。”

他又不傻,知道自己早把李陌一得罪个透了,如果是落到对方手中,必然是凄惨之很。他却不知道,李陌一早已对他下了害心,倘如果只是凄惨两个字,可不知道要好了太多了。

莱仲自然也想不到这点,在他看来,这明显就是李陌一黔驴技穷,想从别地儿找平衡罢了。

至于说指定莱千里此人,也是这狗才自己自找的,看不清形势,跳出来给李陌一当靶子。

低头瞅了莱千里两眼,莱仲暗暗摇了摇头。

不答应?

这种关头根本由不得他不答应。否则,只会给李陌一送个借口生事。

想到这儿,转头看了自己老子一眼,却见莱全只也是眼中冷意森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呵,李公子身系治灾之重任,能看上我家这个无用管事,也是他的荣幸。更何况,城尊严大人在此,莱某人岂有推脱之理。”

莱仲郎朗而言。

莱千里当即面如亡灰,整个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可不知道那小畜生要怎生折磨自己,千万别老命都要不保才好。

想到最可怕的后果,莱千里顿时猛然一个激灵。

这小子,不会是真有这心思吧?

下意识的抬头向李陌一望去,却正迎上李陌一张灿烂的笑脸,只是偏偏那双眸子里,分明却是一片冰深彻骨。

莱千里只觉得心跳好像刹那间漏跳了一拍,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李陌一先是对着莱仲抱拳答谢,随即拍拍手,招呼身后的一个救灾侍卫过来,唤来两个人架着莱千里,送往城外救灾大营那边再说。

莱仲见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将莱千里送走了,眉梢不觉一跳,隐隐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仔细想想,却又找不到思绪,只得抛开这个念头。

李陌一达到了目的,哪还管他怎么想,顺意的回到苏语岚身边,低声说:“怎么?”

苏语岚脸上泪珠未干,仍是时不时的抽泣下。听他问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陌一一时诧异:“啊??”

苏语岚抽抽噎噎的委屈说:“当………当然不………不够,那恶人吓的我好狠。只让他做苦工怎么够。你也要使劲吓他才好,吓………吓绝了他才好………”

李陌一脑门子上闷汗。咋先前就没看出来呢,这傻丫头怨起人来也是够够的…………

………

………

莱家下人回来的很快,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不到,比先前莱家父子来的快多了。

所谓的契约,此刻就铺在严士言的案桌上。纸质略略有些发黄,显然年头不短了。

上面立书人写着一个叫“苏个祖”的,其中内容,果然就如苏老掌柜先前所说一般无二。李陌一歪头看看苏老掌柜,苏老掌柜点了点头,示意这契约没错。

李陌一又仔细瞅了瞅那名字上的手印,嘴角微微翘起一说弧度。

——果然不出所料,不由心中大定。

莱仲站在一旁,也不多言催促。直到李陌一起身,这才开口淡然说:“怎样?李公子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有此契约为证,苏氏父女应为我莱家之役。如今为治灾事借调则可,灾后我莱家怎么处置,就请李公子再莫多言。”

严士言皱了皱眉看向李陌一,心中暗暗着急。

李陌一却是不慌不忙,轻轻拍拍满面惊慌的苏语岚肩膀,这才转向莱仲说:“莱公子所说的契约,除了这份外,可还有别的佐证?”

莱仲眉头一轩,面上不悦说:“李公子这是个什么意思?我朝身契都是这般,还要什么别的佐证。”

李陌一摇了摇头:“抱歉,我觉得还不够。”

莱仲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冷的说:“李公子,你要证据,我莱家已经拿出了证据。这上边白纸黑字写的个清楚明白,在这公堂之上,讲究的却是证物证据,不必你觉得够不够。”

李陌一耸了耸肩,一摊手说:“莱公子且先息怒………既然莱公子对这份契约如此有信心,不知道可容李某人问几个问题?”

莱仲冷然说:“但请李公子指教。”

李陌一笑嘻嘻的说:“指教不敢当,倒是请问莱公子,你说这是苏老掌柜先祖所立之契约,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呢?”

莱仲一呆,面上疑惑说:“你个什么意思?这上面的签名画押写的是明明白白,苏老自己也看了,还要的什么证据?”

“哈!!”李陌一笑了一声,撇嘴说:“敢问莱公子,可记得令曾祖名讳?”

莱仲怒说:“这什么话,莱某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祖宗名讳。莱某人曾祖上井下卫,家中族谱之中亦有明确记载。”

“………原来这样啊,那好。”李陌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随即转向一旁看着的严士言,拱手说:“严大人,可否借纸笔一用?”

严士言自无不允,挥手示意一旁的阳陪堂。

阳陪人此前一直在旁观看,也是没有出言干预,目的也是想看看这个李陌一究竟有没有神仙之大能………

李陌一大步走过去,示意下阳陪堂,很快一手挽袖,一手提笔,就墨池里足蘸黑墨,略一凝思,随即挥笔就写了起来。

场中大家都看的莫名其妙。

莱仲有心上前看看,却又碍于面子,终于是忍着不动。

只有那阳陪堂站在一旁,斜眼瞄去,却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到了最后,连嘴巴都不觉张了开来,满脸都是古怪之色。

众人心中愈发好奇起来,唯有苏语岚这傻丫头没头没脑,好奇之下跟了过来,探头就要看。

只可惜的是,苏大姑娘识的字实在有限,横看竖看半天,也弄不明白上面到底写的什么。只得一脸遗憾的撇了撇嘴,心中却是暗暗想着,这冤大头写字的样子着实正着,写的字定然也是好的。听说很有些人字写得好,就能卖上许多银子,却不知道他的字拿去卖了,能换的几许银子。

丫头往日里至顺意的事儿,就是每晚盘点君来楼一天收入的银子。听着那铜钱撞击清脆的声音,就会乐弯了眸儿。在她简单的意识里,任何东西的好坏,至标准的衡量办法,不外乎就是铜板的数量了。所以,既然认定李陌一的字肯定写得好,试想一下卖价所值就也是情理之中了。

嗯………应该能换二十文的………吧?

傻丫头两眼放光的想着,一时倒是忘记了刚刚的惊惶。如果是李陌一知道这孩子此刻的想法,却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左右。

他挥笔而就,几笔匆匆写完,自己又从上往下看了一遍,这才面现满意之色,点了点头,抬头左右看看,忽然对着一个侍卫招了招手。

那侍卫满头雾水,指了指自己鼻子,在得到李陌一再次确定后,这才面带茫然的走过来。

李陌一拿过一边的印泥,往他面前一推:“劳驾小哥儿,按个手印。”

那侍卫一呆,面上现出狐疑之色:“这………李大吏员,这上面写的什么?为什么要小人画押?”

李陌一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头:“放心放心,不会害你。只是做个试验………况且,这里有严大人和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怕什么?待会儿用完,直接当着你面前销毁就是。”

侍卫想了想,转头又看看面色更加古怪的阳陪堂,却见阳陪堂犹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吸一口气,伸手在那红泥上按了,又照着李陌一指点几番,在纸上的某一处按下。

李陌一拿起那文纸,抖了两抖,笑眯眯的递给莱仲,“来,莱公子,看看在下这字还能看不。”

莱仲疑惑的伸手接过,然而只是刚看了片刻,就不由面色大变,愤然将那纸甩了出去,厉声大喝说:“大胆!!竟然敢辱我先祖,我与你拼了!!!”口中说着,张拢着双手就往李陌一抓来。

李陌一何等身手,虽然这几天很少出手,却也只需弹指间便可将其撂倒。

当下脚下一跳就闪了开,同时嘴中急喊说:“喂喂喂,干什么要动粗呢?动口不动手的………”

莱仲满面铁青,哪管他什么狗烂君子的,只是闷不出声的从后追打。李陌一就只在前面跑,绕这根柱子,藏那扇屏风的,嘴中只劝慰声不断。

莱全只也是个不明所以,走上几步将地上那纸捡了起来,仔细一看,顿时也是面色铁青,大吼一声,随后加入追害的行列。

这一来,堂上还有众侍卫站班,在没弄清楚状况前。拦也不是,躲也不是,反倒被三人一逃两追的撞到几人。

一时间,原本肃静威严的大堂上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苏语岚看的两眼放光,苏老掌柜和阳陪堂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严大人呆坐在上首,脸上全是惊愕之色,一时竟然也忘了喝止。

李陌一连跑带窜,偷空厉声高喊说:“严大人看的可还起劲,要不要上盏茶来慢慢看?”

“啊?”

严大人切醒一声,这才猛省过来。不由的又惊又怒。

“啪!!”

抬手举起惊堂木狠狠一拍下,大叫说:“反了反了,你们这帮蠢材,还不赶紧上人拦住…………唉哟!!~”

却是不知道是莱仲还是莱全只,顺手操了个家什扔李陌一,李陌一没打着,倒是冲着严大人的脸上飞了过来。

这大堂上,怎一个乱字说的。

有了严大人的怒喝,众侍卫们总算回过神来,一拥而上,扯胳膊的扯胳膊,抱腿的抱腿,两三个人抱拉一个,总算是将莱家父子拦下来。

李陌一倒是没人去拦他。被追害者嘛,总是有些特权待遇的。

被众侍卫拦下的莱家父子气喘吁吁,打不到李陌一,只能怒目而视,大骂不绝。

李陌一远远躲着,好整似的的撇了撇嘴说:“品秉!品秉啊!!我说莱公子,你爹也就罢了,就一大发富户。可你好歹也有个秀才的功名不是?有说是谦谦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只剩下切磋了,那琢磨二字哪去了?”

莱仲怒发想狂,我琢磨你个亡人名啊!!你辱我先祖,还要我跟你琢磨琢磨,我诛了你还差不多………

严士言浑身微微发抖,不是气的,是吓的。安丘镇莱家这两个逆民,竟然敢在本大人面前动手。伤到旁人也就罢了,如果是伤到了李陌一,可不是要连累本大人跟着一起倒霉?实在是大胆!!

“够了!!”

“啪!!”

一声震天响,,惊堂木再度被敲下。

严士言面沉如水,怒声说:“莱翁,你父子二人可是当真不将本大人放在眼里?竟然在本大人这公堂之上大打出手,这………这成什么体统!!”

莱全只五十多岁了,这一通跑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会儿哪还能说得出个什么话来,只抖着手指着李陌一紧紧咬着牙。

莱仲则努力平复着呼吸,一边扶着老父坐下,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严大人,不是我们狂悖无礼,实是这小子辱我莱家太甚,令人忍无可忍啊。”

严士言深吸一口气,探起身子左右踅摸一番,指着下面早被踩得狼藉一团的纸:“将那字张拿来本大人看。”

一个机灵侍卫赶紧捡了起来奉上。

严士言瞄了李陌一一眼,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这才低头看去。

………

将将看了几行,严大人当即也是面色古怪起来。心中又是叹气又是哭笑不得。

这位李陌一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原来,那纸上几乎完全就是,先前莱家拿出的苏老掌柜先祖卖身契的翻版。

唯一不同的是,卖方变成了莱家先祖的名字,买方却成了他李陌一李老爷。

而明晃晃一个鲜红的手印,正正的印在——莱井卫三个大字上,可不正是先前李陌一招呼着某个侍卫当场制造的。

这换谁人也得恼啊。尤其莱家本是安丘镇上的大户,拿着人家先祖的名字,堂而皇之的当场假造出一份卖身为奴的身契来,这等辱人祖先的事儿,莱家父子要不发疯那才叫怪了。

“这个………”严士言脸上直抽抽,幽怨的看着李陌一:“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李陌一满面无辜的一摊手:“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谁人知道莱公子爷俩这么大反应啊,至于着的吗?”

莱家爷俩闻言更是怒不可遏,齐齐大骂一声:“贼子!!”

李陌一勃然自定,不却说:“嘿嘿嘿,差不多行了啊我说,我不过是照猫画虎一番,还是当着你们面来的,又没说是真的,你们叫什么叫?”

“难不成就兴你们拿人家祖宗做文章,我就偏做不得?这究竟是个什么说理?”

众人皆瞠目结舌,这人好像还蛮有理的样子。

莱全只气得说不出话来。

莱仲咬牙怒说:“狗气!!我等什么时候拿人祖先做文章了?你辱我先祖………”

“慢着!!”李陌一大喝一声打断他的话头,冷笑说:“敢问莱公子,我刚才那文字契约可是真的?”

莱仲气的哆嗦,想也不想的呸说:“胡编乱造!!你什么德什么能敢为………”

“那好!!你只说是假就完了,不必多言。”李陌一一脸的不耐,再次挥手打断,这把莱仲憋得。

“你也知道是假的了,既然知道是假的,那气什么气?我都说了,是一次试验。刚才跟那位差大哥也是如此说的,你没听到吗?”

莱仲又要瞪眼,李陌一摆了摆手,曼声说:“那文纸完全跟你们莱家拿出来的契约一样,那你们能拿着它当证据,我这自然也可以了。其实,我就是想告诉告诉你们,我刚刚为什么说这一纸契约不够。”

莱仲怒说:“一派胡言!!我莱家那文契约,乃是他苏家曾祖亲手所写,与你………与你那胡乱编造的怎能一样?”

李陌一冷冷的说:“你说是人家曾祖写的,就是人家曾祖写的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人………金口玉言的,不容他人质疑?”

这话将将入耳,莱仲猛然如同一盆冷水浇头,当即眸子一缩,彻底沉静下来。这李姓小子几次三番想要把事情往逆反上靠,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不行,我不能乱了心,给这厮诬陷的可乘之机。

想到这儿,莱仲当即不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李陌一。

李陌一微感一阵诧异,却也没多想,只接着说:“你们既然拿不出证据,表明那就是苏家先祖所写,怎么就能凭此认定苏老掌柜父女是你家之役?”

莱仲冷冷一笑,哼说:“他苏家先祖手笔,旁人怎么能冒充?莫非他苏老是傻子,明明不是他苏家先祖的笔迹,还要认下这契约不成?”

李陌一只一抬眼,转头看向苏老掌柜,朗声说:“苏老掌柜,那我就来问一问,请问你可识得你家先祖笔迹?”

苏老掌柜沉默一下,这才慢慢抬起头说:“老儿并未见过先祖字迹,无法说识得。”

莱仲脸色一变,却听李陌一接着问说:“你既然不识你先祖笔迹,那为什么先前还要认下这卖身契?难不成真如莱公子所说,你是傻子不成?”

苏老掌柜老脸一阵燥热,面带尴尬的说:“这是因为先父也曾说起过,莱家有这么一副契约。所以………”

“先打住!!”李陌一毫不客气的打断,接着说:“也就是说,你所知道的、所见的,都不能百分百确定,那就是你先祖所写之契约对不对?”

“而你先前认定的原因,都是源自你父亲曾提过这么一副契约,然后莱家向你出示了这一份………所以,在那之后,你理所当然的将两件事情连在了一起,这才造就了这场大误会,事情可是如此?”

他一连几句全转之话抛出去,莱仲顿时脸色大变,苏老掌柜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点了点头。

这正是当日李陌一跟他说起此事时的情景,不用他说假话,只要一板一眼的照实说就成。苏老掌柜虽然觉得这简直就是放赖,未免又对先祖有不敬之意,却终于是架不住怜惜女儿之心。

看着苏老掌柜终于点了头,李陌一眼底划过一抹喜色。到了此时,计划等于成功了一大半了。

剩下的,就是给莱家最后一击,彻底绝了他们的念想。

转过身来,李陌一面对着莱仲冷冷一笑:“莱公子,你刚刚也听到了?你那所谓的契约看起来确凿十分,可实际上却处处皆有漏洞,终于是经不起推敲的。”

“………正如我刚刚所写的那文,令先祖的名字可以作假,画押也可以作假,你可有法子证明,那手印就是苏家先祖的手印?如果有,那就请现在说出来啊。”

莱仲当即双目一瞪。

苏家老祖都亡了快上百年了,绝无对证,让他上哪儿拿手印的证据?这明明就是耍赖,偏偏就是这种无赖手段,却让他一筹莫展,根本没办法应对。

此刻,见到莱仲全然不发一言口,郁闷至很的样子,让李陌一大为放心。

眼见莱仲说不出话来了,李陌一冷然一笑,终于又放出了最终的大绝招。

“莱公子,就算抛开以上种种解释不了的问题。我再问你一个最简单直接的吧………”

“那就是,作为契约之类的文书,必要在当地府长官邸备案,并由当地府长官邸用印为证。那么请问,你莱家这份契约上,安丘镇宋大人的印鉴,何在?!”

这话一出,不但莱仲面色巨变,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楞嘴不能答。就是苏老掌柜也是猛然抬起头来,脑中刹那间闪过那文契约上的内容,一张老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

………

纰漏,一个决定性的纰漏!!

其实李陌一在最初听苏老掌柜说起这份契约时,心中就有些许猜测。但毕竟没真正见到,也就无法确定。

按照苏老掌柜的说法,能让他家先祖那么冲动的投入门下,苏家这位先祖固然是一个爽直之人,但也未尝不从侧面验证了那位据说很是仁善的莱家先祖的品秉。

两个热情的人碰到一起,多半会一拍即合。莱家老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板一眼的去当地府长官邸走那一道程序?如果真如此,不惟是对苏家那位先祖的不信任,也是对他自身形象的一种伤害。

李陌一估计,当时莱家老祖之所以始终收藏着这份契约,更多的是一种纪念的意义。

只是不成想,却成了今日莱家后人拿来迫苏家女儿的依仗。如果是那位老祖地下有知,怕也是要叹息唏嘘,怒其不肖了。

莱家父子还能说什么?

几处疑点说不清楚,又加上最后这个再明显不过的大纰漏,也只能咬牙切齿的认了。就算不想认也不行啊,严大城尊可是下定决心,一门心思的准备为李陌一出力呢,哪会给他们翻盘的机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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