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竟敢对同门下此狠手！”来人声色俱厉，矛头直指水辰渊，正是陆玄音。

陆玄音好不容易逮住由头，心中暗喜，对古奇道，“师叔，水辰渊对同门下狠手，按本门规矩必受重罚。”

古奇飘然上前，冷冷旁观，却未答话。

水辰渊正大口喘气，尚未完全体会此番心得，但已知来者不善，沉静道，“敢问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陆玄音冷哼一声，“吾乃洛川峰洛真子门下，代师行监察之职，你罔顾同门之宜，痛下杀手，该当何罪？”

水辰渊听闻洛真子之名，心中一凌，已然知晓三分关窍，不卑不亢道，“师兄此言似有不妥，吾未曾伤害沈师兄，如何担得起这罪名？”

陆玄音没料到水辰渊还敢反驳，怒道，“竟敢狡辩，若不是吾出手，沈苍已然伤于你手。”

水辰渊摇头道，“恕弟子莽撞，师兄竟然用未发生的结果给我定罪，弟子实在惶恐。洛川峰执掌刑罚，历来公正严明，怎能如此裁夺？”

“你！放肆！难不成你要铸成大错才罢休？”陆玄音语塞，他历来高高在上，低价弟子在他面前哪个不是噤若寒蝉，如今竟有人敢如此反驳，甚至诋毁洛川峰的名声。

水辰渊看向陆玄音愤怒的面容，道，“弟子不才，虽功力浅薄，然则对冰雪控制之道略有三分心得，断不会出现失手状况。”

言语间竟脱去了鞋袜，光着脚丫在冰面上，左脚一跺，冰面竟倏然凝结众多冰刺，蜿蜒曲折，直冲陆玄音，正当众人惊呼间，右脚再一跺，那冰刺竟静止下来，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陆玄音怒极，这毛孩子竟敢挑衅自己，满腔怒火正要释放，忽觉身边传来威压，却是古奇微微皱眉间凝视着自己，一时不敢轻举妄动，道，“很好！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真是可喜可贺，看来吾少不得贺上一曲，好教各位知晓吾洛川峰惜才之心。”

古奇冷声道，“少给我阴阳怪气，哪来的回哪去！”

陆玄音此刻怒火中烧，也不退让，“师叔，家师执掌刑罚，历来讲求心性的重要性，心性不善者，也是会被逐出门派的。与其到时候没了脸皮，倒不如此刻听吾一曲碧波玄音，静气凝神，打好底子，也算是吾的一点心意。”

古奇正要发怒，水辰渊已然拦道，“既然是淬炼心性的曲子吾等自然洗耳恭听，还望师兄一展才华。”

古奇似有不悦，道，“小孩子莫要心生骄傲，魔音入耳，岂是一般手段能抵御的？”继而望向众人道，“虽说前往洛川峰磨练心性也是修行必不可少的一关，但此刻却是操之过急，不愿听者趁早闭了听觉，免得落下顽疾。”言下之意却是默认了陆玄音的做法。

古奇对水辰渊很是欣赏，前番几次测试，水辰渊无不展现绝佳资质和成熟心性，此刻却似乎过于心高气傲，故心存一丝压制之意，再者若然水辰渊支持不住，他自然也会出手维护一二。

在场少年尽皆心高气傲，跃跃欲试，怎肯退缩。

陆玄音微微冷笑，渔鼓已然在手，手势变化，洛川峰功法碧波玄音已然飘荡而出。玄音非实质，却暗含真力，冲向在场少年。

唯有古奇知晓，只怕九成的压力都冲向了水辰渊，担忧之间，亦是怒意陡升，看来洛川峰自大惯了，竟然毫不顾忌自己的脸面。但古奇并非常人，须臾已斩断杂念，心中已然浮现一个策略，得意间自然着意观察水辰渊的状态。

水辰渊在音波回荡之间，只觉听觉被强行扰乱，勾起烦躁之念。好在他天赋异禀，年岁尚小，极为单纯，所以一时也未出现凶险的杂念。

然则好景不长，水辰渊忽觉眼见出现水胜虎被害一幕，丹药被抢，经脉被做手脚，此刻如同亲见一般，正如他无数次思索何人如此心狠手辣残害自己的舅舅，那些恶人却狞笑着逃之夭夭；还有钟芸，如此疼惜自己却被强行带走，再也见不到一面；慕容青霜一改往日慈祥，凶神恶煞教训自己，让他不知所措。面对如此众多的景象变化，水辰渊渐渐升起心火。

古奇眼见不妙，正要出手，却见异象突显，水辰渊所站之处崩开无数冰花，层层叠叠，由内而外环绕着水辰渊，冰花错落有致，排布玄妙，花瓣轻扬间竟带动了风之律动，玄妙之音悠扬而来。

在场除少数几人清醒之外，尽皆陷入迷障，好在分担的压力不重，倒的确是一番机缘。少数几人如洪泽和卫若兰都震撼当场，一时思绪万千。

沈苍好不容易从魔音中苏醒，瞧见水辰渊异象，不免咬牙切齿极为嫉恨。

水辰渊在玄音阵阵的最中央，此刻已醒悟过来，体悟良多，小手抚摸冰花，心怀感念，却见远处陆玄音神色肃然，动作迅捷，只怕更在酝酿杀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水辰渊只觉神念已然回复，豪气陡升，翻掌间冰花更盛，漫天的音波经冰花震荡形成一首新的曲子直冲陆玄音。

陆玄音作为洛川峰玄音侍者，自然经历多番磨练，面对各种苦难悲剧已练至毫不动色的境界，然则此刻眼前却是一派其乐融融景象，一时措手不及。

“可恶！这小子竟然嘲讽我！”陆玄音显然认为水辰渊别有用心，反而陷入猜忌之中，动作一时有些迟缓，情势陡转，竟难以坚持。

“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你还有多少潜能！水辰渊！”眼看胜负已分，古奇深深凝视水辰渊，继而长啸一声，洪亮悠远的声音震断了交织的声波，望着错愕的陆玄音叹道，“你心乱了，还是回去多修习一番，免得落入魔障！”

陆玄音看了一眼水辰渊，不再言语，驾驭渔鼓离去。

“此番测试到此为止，各位的归属我已有考量，自然会为各位周全，你们自行下山去罢！”古奇吩咐道，却留住了洪泽、卫若兰、沈苍、端木奕儿以及水辰渊五人。

这五人望向古奇，面带疑惑，尤其是端木奕儿，眨巴眨巴眼睛，表情羞涩，自觉资质在四人之下。

“此番测试，各位都是佼佼者，老夫有两个选择给大家。”古奇担任玄水阁传功长老多年，对新入阁的弟子尤其关怀，相比其他金丹老祖最能摒弃门户之见，更何况此刻五人都是天赋异禀，道，“一是保举各位进入五位金丹修士门下成为记名弟子，二是推荐各位进入玄水五真门下。你们意欲如何？”

五人哪还会有第二种选择？顿觉呼吸急促，连水辰渊也不能免俗，要知道从他小就一直听闻玄水五真的传说，那可是最接近元婴祖师的存在，是玄水阁高不可攀的巨擘。

看着众人的表现，古奇微笑道，“老夫自然知晓你们的心思，不过能否成功还看各位自己的表现。”

众人坚定颔首。

古奇微微颔首，指尖微弹，只见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一片冰墙，四个孩子不免瞥向水辰渊，看来这家伙是得了古奇的真传啊，古奇长老竟也舍得将他推荐给其他金丹老祖。

古奇毫不在意，长袍挥动间，冰墙显现纹理，竟是玄水阁地脉走势图，虽细节处不明了，但众人已然被广袤的地脉走势震撼了。

“这是玄水阁势力范围，各峰各脉已然在列，至于未标注之处皆是禁地，凶险万分，修为不到不可擅闯。”古奇讲解道，“玄水五真大致分属五方，居中为浩真子，乃是阁主的首席大弟子，极为擅长阵法一道，东为洛真子，执掌阁内刑罚，想必你们已有了解；南为云真子，是五真中唯一的女修士，执掌阁内法器丹药；西为泓真子，内外兼修，是唯一的体术一脉，同时执掌对外事宜，这一来想必你们应该知道所去何处了。”

众人颔首，心中有数，唯有水辰渊仍静静等待。

果不其然，古奇道，“最后一脉是海真子，水辰渊或可一试。”

众人面色古怪，不禁望向水辰渊，心思浮动。

“好了！你们也散了罢！回去勤加修炼，不日就有玄水五真的入门试练，你们不可轻视。”末了古奇还忍不住道，“当然你们不要以为云飘渺和陆玄音之流就这点本事罢了，他们本就处于突破的关口，心性未定，还需磨练，否则以他们筑基巅峰的实力，岂是你们连练气期都没到的小娃能抵抗的？他们当年一如你们，却在短短数年内即将结丹，说是惊才绝艳也不为过，但背后的心酸苦痛又有多少人知晓？你们好自为之吧！”

众人闻言，心神剧震，向古奇深深拜倒，继而告退离去。

“快走吧！又不是不再见面了！传功阁的功法够你们学一生！要来就来！”古奇挥挥手，抢先离去了。

洪泽四人各自离去，唯有水辰渊默默思索，对于古奇的话他自然感受最真切，望着尚未消散的冰墙，水辰渊一挥手冰墙已然成为一片冰晶，小心收藏起来，飘然下山。

他毕竟也想水胜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