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医与黄龙老祖之间，会不会出现分赃不均的问题？这个在他们两人心中各自都是有数的，毕竟两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在这人间的朋友，是死的死，匿的匿。

温良医要的最多的不过数颗妖丹而已，多了他也没有用处，在这点上，黄龙老祖自然也是大方，再加上他救了陈留声，于情于理，他分去一半都没关系。

黄龙老祖是喜欢一人独享九转铜心炉，但这世上要是有温良医说要跟他平分，他也不会拒绝反感。

王贪看事情已经谈妥，心情也甚是开心，就自作主张的拿了茶壶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谁知他的手刚刚一按上去，黄龙老祖便用一股柔劲，将茶壶给吸了回去。

王贪不解地看着他，黄龙老祖那双赤黄的眼睛中，闪着光芒：“话都不说完，就想喝茶？”

王贪道：“不知黄祖还想听些什么？关于儒家是怎么得到的九转铜心炉，我可是一概不知。”

黄龙老祖道：“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王贪道：“前辈可是真为难我了，何苦跟我一个小辈打哑谜。”

黄龙老祖，一手大手双同龙爪一般，轻轻拧动着：“你王贪身上，明明没有什么妖缘，要那残妖有何用处？既然你不知道我要问什么，那我可以给你机会猜，你要是猜中了，可活，猜不中嘛，怕是没法活着走出这浑然天成了。”

温良医也在一旁劝道：“树老养妖，人老成精，你就别在他面前卖弄关子了，虽然我在这里站着，可是保你一命，但是难保你四肢齐全啊。”

王贪心中苦笑不已，这两个老妖怪行事，一时还是真是难以接受。

王贪像是挣扎了一阵，正待他要说话的时候，他的脸开始变得通红起来，只见他张口，却听不得一个字。

嗯嗯啊啊之间，王贪像是极为痛苦一般。

温良医惊道：“这难道是！！！”

黄龙老祖大手一挥，甩出一道龙气打王贪的身上，盈盈龙气很快就把王贪包裹了起来，很快王贪通红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王贪道：“看来，就算是我想说，也是说不出口了。”

黄龙老祖道：“你要说我都已经知道了，哼哼，苍玄而立三十年，又是妖风起啊。”

陈留声听得一头雾水，温良医向他解释道：“王贪身中的异样，是因为他中一种奇术，名唤幽离言，是我跟黄虫子，年轻人的时候也中过这种奇术。”

陈留声问道：“你们年轻的时候？”

黄龙老祖道：“那时候，这世上还有妖。当时人妖大战已经接近了尾声，我和他不小心中这种奇术，或者说是妖术。”

陈留声惊道：“妖术？那施术者岂不是妖！！！”

这种与神仙并存的物种，这时出现在他的耳朵里，听着却是那别样的诡异，毕竟妖这个字，离现在的岁月，实在是太远了。

黄龙老祖很嫌弃陈留声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往那天陷洞里走一上圈，里面的东西虽然都是死物，但还能帮你开开眼界，看看这世上曾经有什么也是好的。”

王贪问道：“那你们

后来是怎么解开这幽言禁的？”

温良医摇了摇头：“我们并没有解开幽方禁。”

王贪道：“那你们现在岂不是。。。？”

要是这两人也是受制于一头大妖之手，那还真是个天下奇闻了。

黄龙老祖道：“这都过去几百年了，我们两身上要是还捆着幽言禁，你还真当我们是白痴？那头妖后来死了，我们身上的幽方禁就自然而然的解开了。”

陈留声问道：“那头妖怎么死的？”

黄龙老祖道：“自尽而亡，听说是因为人间无人能敌，太寂寞了，只能自尽再求六道轮回。”

陈留声本来以为会听到一个黄龙老祖，与那妖人一场生死相博，最终杀妖名扬天下的故事，结果却跟他想完全是两个样子，他的眼底难免还流露出了一丝失落的表情。

黄龙老祖龙眼一震：“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当时人年轻，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怎么还不许认怂是不是？”

陈留声立马换一个表情，装作跟没事人一样。

黄龙老祖转眼问向王贪：“你身上的幽言禁是谁给你下的？”

王贪摆着双手：“前辈，我现在怕是真的不方便说了。”

黄龙老祖 道：“你不说我也应该猜得到，多半都跟那个什么白青萍脱不了干系。妖可是个稀奇东西，要不是四家合会马上就开了，我倒想马上去会她一会。”

王贪道：“不日之后，前辈应该有机会能见到女帝。”

黄龙老祖道：“那倒也省了事，这样看来，她如果要铜心炉中的残妖，那就说明其中肯定有妖还活着，这次皇儒人间一场，可是有得忙了。”

一场清风，四人对坐，谈下了一场即将掀翻人间百年太平的变故。

天下江水，大多从北往南，一路奔流不回。

但是世间总有一些异数，要逆天而行，猛江则是大贤国内少有一条的自南往北流的大江。

是水就养人，猛江也养了不少的人，但是从猛江之中取利的最多的不是渔夫，而是那些一杆长桨游天下的船夫，他们专门负责运送一些北归的人客。

因为从北往南的水路很多，但自南往北的水路只此一条，船价因此也是高得出奇。

猛江每日定船价也有一奇怪的规矩，叫做投石问价，从太阳东升之时起，立一长杆于水中，杆上标有一排价码，再由猛江上最受人尊敬的老船夫往猛江中投入一块石头，水花溅在什么地方，今日的船价就定在什么价码。

曾经有一个第一次听说这个规矩的外地人，笑道这不过是当地人为了抬高船价，故意弄出来的一个手段罢了。

但直至他亲眼看过一次投石问价，就完全不会这样想了。

那老船夫投石之时，也不会站在很高的位置，手上也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就只是轻轻抛下，本以为这样的动作连一两银船价的水花也溅不起来，结果却让他大惊失色，石头落处，猛江之中，如同喷出一道又高又细的喷泉。

外地人向当地人询问个中原由，当地人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这是自古就传下来的规矩，说

是吃多少饭钱，全是看猛江赏赐。

猛江的船夫也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哪怕水性再好，船术再高，那也得经过一道铁门槛，算命。

当地的另一大习俗，猛江的船，猛江的汉，猛江的命板。

要想在猛江行船，必须要极硬的命格再行，猛江之下，暗礁急流丛生，命格抗不住的船夫，行般不过出三里，必然要出事。

所猛江的船夫，一般都是先算的命，再当的船夫。

余老四则不一样，他是先当的船夫，再算的命。

余老四原先不是猛江的船夫，他原先所在的水域，生意不太好，天天风吹日晌，仅余温饱，最后他打听得猛江的行情，就举家迁了过来，可是刚一到猛江边，却听说这算命的规矩，让他焦得一夜都没能睡好觉，不过好在最后命格测出来还算可以。

余老四常年跑船，早就养成了抽大烟的习惯，灰灰的草叶那烟头里塞，火石一打，云烟雾绕的神仙日子也就开始了。

猛江的江水，如同其名一般，江浪三尺，这在猛江都得算是风平浪静了。

一年之中，猛江几乎如同一头从来没有停止吼叫的吼天兽一样，浪头从来停过。

余老四坐在船头，抽着草烟，整个船身都在江水之中，起起伏伏，若是眼前站个人，晃个半天都未必能看清楚人脸。

江风更是吹得一般人都睁不开眼，余老四的草烟每次都还得在船仓里找个不透风的地方，才能点着。

远处一个书生，背了一个书箱，从一片山光里，走进了另一片水色中。

风太大，书生走得路来都有一点倾斜着的样子。

余老四看着他的方向，他知道自己的生意来了。

很快书生到了自己的船前，晃了几眼，他才看清楚书生的容貌，容色清秀，五官正直，尤其那额上的剑眉，总是能感觉一股刚正之气，见他第一眼的人，多大都会有一个错觉，那就是这样的人，以后一定能当一个好官，一个清官。

余老四开口问道：“儒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对于天底下的读书人，大家都有一个默认的称谓儒先生，今年这个称谓不知为何，流称甚广。

书生开口道：“中洲，云屏山。”

余老四道：“中洲可不近啊，儒先生可是清楚今日的投石问价？”

书生道：“知道的，出门在外，本就是应该敬山水几分，价钱是猛江水神定的，小生也自然是乐意认的。”

余老四将烟息了，把烟袋收进了怀中，笑道：“像是儒先生这般爽利的客人，如今已经是很少见，往日里，残叟我总要磨好一阵嘴皮子，还说不个清楚，总让人觉得是老头子要害他钱财一般，老头子，人老脸薄，实在受不得那个眼神。”

书生道：“猛江的水道，本就不平静，船价高些那也是船夫们用命拼来的，所以，这个价钱自然也是公道的，人嘛，总是喜欢算自己的账，对于别人付出多少了，多看一眼都不肯。”

余老四笑着称赞道：“果然还是读书人，道理通透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