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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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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充入掖庭之后,时日艰苦,好在起初还有如愿可以相依为命。

可是,月余前,如愿在为内宫房美人洒扫宫殿后,那时春日正好,房美人见她勤谨能干,便带上她一起去宫墙处放纸鸢。谁料纸鸢放飞不久便坠落树上,房美人心情急转直下,身旁人为讨好她便示意宫娥自告奋勇上树去取下,诸人抬头望树上纸鸢,见其高耸,一行人又弱弱纤纤,无人敢应承。如愿这才自告奋勇,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缓慢爬上树端,眼看着就要伸手摘到纸鸢,却不料脚下一滑,感觉身体不断往下坠落。

惊险万分之际,可幸的是,等待她的并不是坚硬的地面,相反在树下等待她的,是一个尤为坚实的怀抱。那人见她身上有好几处被树枝挂伤的地方,便将她带回自己寝殿,请宫廷太医悉心照料,几日后就有内宫女官过来取走她留在掖庭的东西。

一时间,宫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关于“掖庭罪女韩如愿获宠于陛下,得赐良人”,可谓人人艳羡。因此,之前总爱给文隽为难的那些人,也调转风舵行事说话收敛了许多。

如愿获宠之后倒没忘记还留在掖庭的阿姊,每过一段日子就令人到掖庭送东西与她,还为她打点好掖庭令,近来派给她的活儿也不似一开始那样多了。

她这几日,凡有闲暇,就去墙根照料那棵垂死的梅树。春娘见了,便把手上的针线活停了停,凑近她,道:“我看你还是别忙活了,这梅树都被惊雷劈成这样了,根都翻到地面,八成是活不了。”

文隽神情跟着旁边那女子的话落寞几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小心将根一点一点重新埋回去,又拿着剪子把断掉的枝干剪掉,淡淡道:“我也晓得它生机不大,可总想试试,好歹刚来时曾倚赖过它的芬芳,不想就这样放任不管。”

春娘看着她笑出声来:“难怪来这里这么久,见了这么多人,就觉得想跟你亲近,你这性情真叫人喜欢。”

文隽笑了笑,继续自己手里的事情。

春娘一边做着手里的活儿,看了眼屋里那些人,嘟囔道:“也就你心眼儿好,不计前嫌,她们那时候那般给你们姊妹难堪,你还把韩良人赐的东西分给她们。”

文隽一晒,道:“初来时,她们是有些为难我们,可不是有你这位仗义女侠帮我们还回去了吗?”

春娘笑道:“我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得什么。其实韩良人与其隔三差五给你送东西,不如寻机调你离开这地方,你下次记得跟她派来的人提提,一直待在这掖庭啊,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的。”

文隽目色虚空,道:“她也只是位才封的良人......”

春娘看她这般模样,宽慰道:“也是,不急这一时半刻。说起来,你比刚进来那时,看上去心境要好上许多,你不晓得,总听你半夜暗自饮泣,我心里那滋味儿啊。”

文隽看了看春娘,问她:“对了,春娘,你是什么时候进来这里的?”

春娘怔了一怔,看了看她手里毫无生气的梅树枝,声音带着几分苦楚:“算起来,今年这是第八个年头了。”

文隽像不小心打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愧疚道:“那你当时也才十五岁......”

春娘无谓地笑笑:“那时候本来家里把我许了一户门第不错的人家,若是我没因为家中生变进来这里,这会儿只怕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文隽看她面上挂着笑,心头却止不住悲凉,脑中浮现自己与父亲在牢狱门最后一面,还浮现当初城门送军时他回头的身影,以及盛六哥为尽使命保护她不被带走而被乱刀刺死的样子,顷刻间就见她的泪滑落不止。

春娘看她如此,有些慌了神,取出丝绢为她擦拭眼泪:“哎呀,都怪我,不该没来由地招你,可是这两日陆续有人病倒,你再把身子也哭坏了,可如何是好.....”

文隽自顾自难过了一阵,接过那丝绢,轻轻擦干脸上的泪渍,然后将丝绢递回:“放心,我晓得自己的身体,”她凝神一思,“不过,按说接连病倒了好几人,怎不见奚官署派药童过来?”

春娘好笑地看着她:“我是见惯了的,这里人的性命对他们来说微贱得很,才没人会上心。”

文隽脸上尽是烦愁,压低了声音:“我看方才看着绣香忽冷忽热那样子,倒像是......quot;

春娘隐隐不安:“是什么?”

文隽拿手靠到她耳边,小声道:“可能是疟疾。”

半夜大家睡得正熟,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纷纷睡眼惺忪起来查看究竟发生何事,只见一位宫女面色惨白指着旁边的那个人:“她......好像没气了,quot;她四处张望着,眼神里全是惊恐与无助,“绣香死了。”

所有人纷纷茫然四顾,有几个胆子大的连忙穿好外衣走过去查看情况,一番响动后,那几个前去查验的宫女脸色煞白,一个年长的宫女立马指了两个人:“你们立即去禀告当值的掖庭令,说半夜突然有人染病去了,让他抽身过来瞧瞧。”

掖庭令带人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半夜,他眉目紧锁,接着盘问那个最开始发现绣香死亡的宫女:“你何时发现绣香死亡的?”

那宫女眼含热泪:“我一个时辰前起来解手,看见绣香捂得严实,想着天热给她把被子拉开一些,然后不经意就探到她鼻息全无,试着唤她不理,然后怎么摇她也摇不醒......quot;

掖庭令继续问:“她这几天可有什么异状?”

那宫女忐忑回道:“好像是普通伤寒,她一开始忽冷忽热的浑身难受,后来身上还起了红疹子,也吃过药了.....quot;

年长宫女见她回答的语无伦次,帮忙代答:“这些天,掖庭里面好几个宫人都是如此,先是忽冷忽热,后来还起了红疹,奚官署就给了些寻常治伤寒的药给她们煎服,本以为渐渐就好了,没想到绣香身子这样弱,竟然因伤寒丢了一条性命。”

掖庭令看了看那年长宫女:“都已经出了人命,你还觉得只是普通伤寒。”

年长宫女愣愣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没敢再说话。

掖庭令旋即命人去奚官署请奚官令,又吩咐人将库房清理出来,将凡是有病症的人带到里面进行隔绝。

奚官署的人来得很快,其中两人快速将绣香的尸体抬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不远处火光闪现。药童带来许多面巾分派给各人,便往库房方向检查患病人员的身体。

经此一夜,掖庭宫室有宫人死于疟疾的传闻很快不胫而走,羽林军不仅专门调拨一支羽林卫守在掖庭门外,不轻易放人进出,就连派来的药童、掌固等人进来了也不许再出去。

疟疾蔓延极其迅速,才半月不到,感染病症的人已数十倍的数字在不断增长,每天都有因死于疟疾躺着被抬出去的人。

所幸,春娘和文隽虽每日几乎不分昼夜的照顾病患,却并没有染上疫症的迹象。

这天,她们二人正在守着药炉熬药,就听见旁边有人偷偷哭泣:“怎么办,我那位在御药院供职同乡悄悄跟我说,听闻御药院那边始终配不出药方,为避免疫情扩散开去危害宫中贵人,他们可能会烧了这里。”

春娘的瞌睡瞬间没了:“可是真的?消息可靠么?”

那宫女哭声止不住:“真的,大概这两天就会派人把咱们掖庭与别的宫室联结的地方全部拆掉,春姐姐,怎么办,我不想被活活烧死......quot;

春娘站起身一脚踢翻药炉子,语气愤懑不已:”咱们的命再低贱,也是人命,凭什么?”

文隽站起身拉她离开打翻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春娘,你先稍安勿躁,我们再想想办法,总能寻到一线生机的。”

这时,不远处响起敲打墙壁的声音,她们纷纷愕然,那宫女哇一声哭道:“不是说过两日吗?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拆了,我们没有活路了,只能死在这里了。”

文隽看着没了主意的众人,揭下面巾看着春娘:“我以前读《黄帝内经》曾见过医治疟疾的方子。”

春娘着急看她,想帮她戴上面巾:“你先戴上面巾再说。”

文隽顺势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交给她:“你们先按方子备药,现在开始我去跟病人们待在一起,最迟晚上,我就会发病,到时候你们就照我给我方子给我喂药,要是明早我的病情缓住了,就马上给其他人服用,明白吗?”

不等春娘拦她,她已坦然向病人聚集的地方走去,一位认得她的药童见了她,正欲询问,她倒先坦白:“我方才觉得周身忽冷忽热,麻烦您为我开点药吃。”

药童顺手替她把脉,发现她脉象平和:“你为何这样做?你准备以身试药?”

文隽看着他的眼睛:“疟疾得不到控制,他们打算烧了这里,我不能坐以待毙。”

药童看了看四周,道:“相信我,总有别的办法的。”

文隽态度坚决:“她们已经去准备药了,您此前说的方子,先给我试试吧。”

药童苦笑道:“我当日也不过随口一提,万一救不活你呢?”

文隽显得更无谓:“那个方子我也见过,既然不是你的杜撰,而且在这里,你是唯一真心在救人的。再说,比起被活活烧死,我更宁愿是这种死法。”

药童没再多言,而是将一碗气味浓烈的汤汁给她喝下,还不到傍晚她的身体果然开始发冷发热,意识也变得迷糊,确认她染病,然后要药童把提早准备的汤药喂她喝下。

这一夜,药童和春娘她们彻夜不眠守在她身边,细心照料并关注她的一切反应,大家都尤为平静,连百日里哭得花容失色的那位宫人也平静不少。

只有这一次,对他人来说寻常的朝霞白露,对他们来说,是一场关于死亡与否的庄重宣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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