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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亲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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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太史公司马迁著《史记》言:黄帝娶西陵氏之女,是为嫘祖。刘恕《通鉴外记》亦曰:西陵氏之女嫘祖,为黄帝元妃,治丝茧以供衣服,后世祀为先蚕。

嫘祖首创种桑养蚕之法,抽丝编绢之术,谏诤黄帝,旨定农桑,法制衣裳,兴嫁娶,尚礼仪,架宫室,奠国基,统一中原,弼政之功,殁世不忘。是以尊为先蚕。

后世奉嫘祖为蚕神,历朝历代的皇室每年会在季春择定吉日,由皇后亲率后宫嫔御、朝廷命妇及有封号的贵族女子出宫到桑园祭蚕神行亲蚕礼。

翌日,宫廷就有内侍和女官携凤谕而来,幸好韩文朗休沐在家,连忙礼数周全将一行人迎到正厅,领着文隽从容不迫地谢恩。

一行身着青纱公服的宫人,领头的是黄门令李进义和女史暮云,李进义是圣上身边中常侍李得用的义子,而暮云则是随侍太后身边多年。

暮云一袭柳青色宫装,发挽垂髻,髻发上簪了朵半开的芙蓉,见了韩文朗身侧的文隽,缓步走到她身前,轻轻执了她的素手:“乡君还认得老奴么?”

文隽辨认了好久,方微微出声:“暮云姑姑?”

一旁的李进义笑着向韩文朗道:“韩领军,原来乡君同咱们姑姑是旧识,如此,稍后讲授亲蚕礼便顺遂许多了。”

韩文朗附和着,拱手道:“舍妹有劳中贵人同女史费心了。”

李进义性子随和,道:“韩领军这话倒见外了,你我同在禁中供职,好歹也算半个同僚。其实这份差事是我特意求来的,外间盛传咱们乡君有沉鱼落雁之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和暮云叙话的文隽只作没有听到,韩文朗淡然道:“中贵人谬赞了,上至宫廷下至臣民,传言传着传着总会失真,舍妹同普通官宦子女无二,天真质朴倒有一些,其余的都是外间臆测之辞。”

李进义八面玲珑惯了,领会了他的意思:“韩领军放心,我今日只是公事,再无其他,姑姑不是多事之人,这几个宫人也不饶舌。”

韩文朗脸上恢复和缓笑意,伸手请他:“烦劳站了半天,中贵人请就坐,品一品今年的雨前新茶。”

府里下人陆续将茶果点心端到案几上,韩文朗招呼李进义和暮云坐下,兰儿又亲自为他们斟茶,每一举动都显得小心翼翼。

文隽将暮云女史请到偏厅,女史命粉衣宫人取来箱笼里的助蚕服,细心讲解亲蚕礼的礼仪以及服饰穿戴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

文隽对这位女史的印象并不深刻,零碎的记忆里她总是安静地立在娴静婉约的萧贵嫔身后,以静默的姿态陪在如今贵为皇太后的身边。可是,她却心底升起一些畏惧,这位看似谦和的深宫女史,这些年绝不是她年幼时看到的那般模样了。千人有千面,从先帝徳宗病重开始,原本由萧贵嫔和姜贵姬共同主理的宫廷事务,变为由萧贵嫔一人主理,除此之外朝政大事也渐渐旁落这位深宫妇人手中,直到徳宗晏驾山陵崩塌。萧氏在当时还是太尉的崔道仁为首的朝中大员的支持下,力排众议立皇次子陈籍为少帝,之后这位昔日一直以温和恭谨面貌示人的皇太后,却以铁血手腕阀除异己,这些都是后话。

当年孟国公一案的炮制者之一,恋栈权位的皇太后,在传闻中文隽无法将她跟当初总是笑语迎人处事低调的萧贵嫔重叠为一个人。

暮云女史看她好半天陷入沉思,温声探询:“乡君可是哪里不适?”

她回过神来,看她眼角的细细的纹路:“姑姑勿怪,方才想着许久未曾进宫,恐怕亲蚕礼那天行将踏错,闹了笑话,丢了侯府体面,所以失神了。”

暮云依然笑道:“乡君多虑了,今次侍礼的乡君中,您是熟记礼仪最快最稳的,一言一行皆在法度之内。”

身后一粉衣宫女也道:“乡君仪度举止落落大方,无论如何都倒不像是头回听姑姑讲授亲蚕礼的礼仪。”

暮云看了那宫女一眼,她立即埋头噤声,唯唯诺诺不敢言语,气氛突然有些微妙的尴尬。

文隽想着宫廷之中果然制度森严,方才的交涉中全看不出她治下如此严谨,不禁回想随行的宫人个个屏气凝神,连李进义也要看她脸色。太后撤帘后韬光养晦多年,此前暮云作为她的臂膀,为她尽心尽力,内到宫廷,外至朝野,她又是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厅中安静片刻,暮云仍笑,语调轻缓:“恕我冒昧,乡君是不是早年听已故皇太后——明懿皇后提过亲蚕礼诸多礼节?”

文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虽然重回侯府,可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内祖母庇护的高门贵女,朝局早就不是她认识的朝局,宫廷也不再是她可以随意嬉闹的宫廷。

暮云看她眉心微蹙,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心里也大致猜到这个小姑娘在回避什么。当年明懿皇后同她讲解亲蚕礼绝不是讲给将来会助蚕的乡君听的,而是,作为曾经的皇后给寄予厚望的下一任皇后候选人,讲授行亲蚕礼的细节,只怕从起源到沿袭再到礼制等等,她都是知晓的。遥想当初,后宫众妃嫔争相费尽心思想巴结的这位小乡君,无非是因为她既是太后的内侄女,又是孟国公的亲外孙女,还是跟皇上有同袍之谊的韩侯独女,所以姜贵姬和萧贵嫔都对其疼爱有加,是希望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到这个将来登上帝位有力的筹码。

明懿太后故去,孟氏一门俱倾,广平侯府式微,她有流落在外七年才回到京中,天下局势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她身上的流言和谜团多到让人不明就里,这位如今不被众人看好的侯府乡君,暮云却不这么看。

太后萧氏从来不做无用之事,她也不会。

暮云看她无措的样子,眼神中散发着平静的温柔:“乡君可能不知道,最早入宫那时,我曾是明懿皇后泰宁殿的宫人,后来被赐给如今的太后。明懿皇后弥留之际口中还唤着乡君的名字,如今乡君回来了,看来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文隽抬头看她,装作没有任何的波动起伏:“内祖母......她最后去的痛苦么?”

暮云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文隽疑心自己看错了,只听她气息平稳:“明懿太后走得很安详,她实在睡梦中离世的。”

三日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早便有华丽宫车停在侯府大门处,府内诸人一派和气,大家有条不紊地为她整理行装。她近几日难得的心无挂碍,白天处理府中杂事,夜里休息的很好,倒是觉得通身舒畅,应对亲蚕礼也有良好的心境。韩文朗将她送到门后,亲自将她扶上车,内疚道:“本来这些应该由父亲亲自为你做的,现在只能我代劳了,妹妹莫见怪。”

文隽扬起嘴角轻轻笑道:“长兄如父,兄长如此说就见外了,我很庆幸是您做我的大哥,文隽一直记得幼时在你韩氏宗祠里分我的半块酥饼。”

韩文朗听着宫车远去的车轮碌碌声,嘴角含笑,谁说往事不堪回首,其实不然。

韩氏每年的祭祖是由老族长选定吉日再相告族中众人前往韩氏宗祠一起祭拜,韩文朗幼失怙恃,养在伯父家中,伯父家中子女甚多,无暇顾他,他生性温厚自然就时常被弟兄欺负。祭祀那天,族中长辈看他面黄肌瘦,怜他境况不堪,就偷偷将酥饼递给他藏在怀里,让他找了角落偷偷吃酥饼。这时,一个粉琢人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他慌张看她,一时不知所措,就听见小女孩儿看着他即将放入嘴边的,甜甜唤他,央求道:“哥哥,我也饿了。”

他怕自己不给她,她哭鼻子惹来那些兄弟就不好了,在她水灵的大眼睛注视下,勉为其难将半块饼分给她,她接过酥饼,连连谢他:“哥哥,你真好,你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小女孩儿蹦蹦跳跳离去后,他的兄弟们还是寻迹找来,扬言他偷祭祀的供饼,将他拖到大人堆里。那些族中长辈惋惜好好的男儿竟然行偷盗之事,这时一个柔嫩童声道:“哥哥是好人,他不会偷东西的。”

众人闻言,见是韩侯的**,又见她手里半块酥饼,气氛一度显得很是尴尬。韩侯看看自己女儿,哭笑不得,站出来说看着这孩子老实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再说不过是一块酥饼,不必小题大做。

见韩侯出面,那个赠饼的人也站了出来,说起这孩子的身世,见他可怜才生出恻隐之心。

往事种种浮现眼前,独立晨风的他胸中涌出丝丝暖意,他不是没想过,当年父亲到族中挑选合适的少年郎过继,一眼就选中了他,或许也是因为文隽幼时唤他的那声“哥哥”。

皇家的亲蚕礼是举国大事,兆京城中的御道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浩浩汤汤的一队一队的宫女女官陪侍左右,韩文隽乘三匹马拉的坐皂交路安马车,平时乡君进宫乘坐油軿车,按规定只能使用两匹马。她的冠服是金印紫绶,配山玄玉,皆带绥,以采组为绲带,各如其绥色,金辟邪首为带玦。

皇后身着青上缥下亲蚕服在皇城西郊升坛,乡君陪侍皇后行亲蚕礼,着青衣,头插步摇,并带竹筐与铁钩随侍。亲蚕礼时,乡君以下各采九条春蚕,悉数以桑叶授予蚕母,再还居蚕室。祈愿大齐治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政通人和,安居乐业。

皇帝登上重重宫阙,眺望着远方行亲蚕礼桑园的方向,目光深邃,向李得用问道:“听说前几日去韩侯府上宣旨的是李进义,这小子倒越发长进了,连太后和皇后都委以重任了。”

李得用冷汗连连:“小孩子家做事毛躁,不够机灵,我细细问过了,他也是临时被皇后叫去传凤谕的。”

陈籍笑看他:“紧张什么?朕又没怪他,这趟差事办得好,我正寻思着如何赏他呢。”

李得用低垂着头,道:“臣惶恐,这是他的本分,没有要赏赐的道理。关于韩乡君,他回来后并未向他人散播些什么,还请陛下明鉴。”

陈籍不再看他,看着远山如黛,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像在自言自语:“瞧你慌成什么了?果真是舐犊情深。我不过是想知道,她如今是哪般模样?朕许久不曾这般高兴了,这满目山河都是朕的,她既完好归来,那么,总有一天,她也会是朕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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