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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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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寻逝于二月十二,时年五十岁整。自那日开始,兆京城开始阴雨连绵,数日不绝。雨水溅到地上,土地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消散不去,使花朝节不闻花香,整个城中似乎只充斥着丧乐和哀歌。

听说,发丧那日,虽大雨倾盆,兆京城内自发为其送葬的人多不胜数,往墓地的路上全是身着黑白两色麻衣的人,而其中许多人更是不远万里从别处赶来。

窈娘听闻此景,感叹道:“他一生寻求隐逸,不想离去时是这番景象,依他的平日心性,大概会嫌吵嚷吧。”

当日窈娘为张寻起舞之后,两人静坐相对了许久后,张寻笑言自己平生心愿已了,此生再无憾事,便请窈娘为其通知家人,将他接回家中照料。

窈娘虽有些错愕,仍笑着吩咐人去张府告信。张府接到信后,府上的马车来得很快,当即就收拾好张寻的衣物和画具,接他回去。初晴心下不舍,却只能在一旁忍泪看着。

张寻离去后,窈娘也自然不在别庄逗留,眠香楼还有许多事等她处理,于是也在当日便带初晴回到眠香楼。眠香楼仍与素日并无两样,大家许久不曾见到她们,都过来寒暄一阵才肯离去。初晴发现南歌却消瘦了不少,关切后得知,窈娘不再许多事情落在她的肩头,常常忙到半夜不得休息。

许久不曾回来,初晴身心疲累下回到自己房中一坐就是半日,外间翠鸟声若有若无,初春的风依然携着丝丝寒气,想着张先生病情,她担心害怕不已,她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都在一个一个离她而去。

得知张寻病逝的消息,初晴难过之余立即去寻窈娘,四处寻遍却不见其身影,问楼里的人也纷纷说不知道。最后,她在画舫水廊边发现窈娘,她斜椅阑干看着青色水面,神情专注。

初晴靠在她身上,呜咽道:“窈娘,张先生他……”

窈娘用手轻轻拍她肩膀:“他总算得以解脱,不必再忍受人世苦厄了,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一遭,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你要慢慢去习惯。”

初晴抽噎道:“我不想张先生离开,也不想你们离开,我希望你们可以永远的在我身边。”

窈娘平静道:“可是,从出生那一刻,我们就注定有一天要跟这个人世告别,这就是命数。”

初晴的声音断断续续:“上天硬生生得将我们在意的人从我们身边带走,不给我们再见的机会,这也太残忍了。”

窈娘柔声安慰:“也并非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以前有人跟我说,人去世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他们会在夜空中找到我们,为我们引路。”

初晴半信半疑:“真的么?那我母亲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张先生也在天上,是吗?”

窈娘点点头:“嗯,况且还有来世,下一世该相遇的人还是会相遇的。”

初晴迷惘:“下一世?”

窈娘若有所思道:“其实,人世间最苦痛的并不止这些,待你经历的多了,你会慢慢发现这点疼痛实在算不得什么。”

初晴听窈娘如此说,半懂未懂,想起那场大伙的灼烧感,悲伤、酸涩瞬间涌上心头,伏在窈娘身上哭得越发大声。窈娘不再说劝慰的话,只轻轻地异常温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怀里这个少女的青丝。她可能见惯了生死,所以对生死感知并不大,只是张寻的死,她心里若说半分难过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太多时候,她很羡慕初晴,羡慕她可以为难过的事情放声悲哭,为开心的事情开怀大笑。

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她快乐无忧,为一个熟练的舞步欣喜不已,为国公的一句夸赞欢欣雀跃,喜怒哀乐可以尽情摆在脸上。可是如今,却不行了,天大的事情,她必许临危不乱,不能有自己的哀伤和欢欣,任何时候她都要保持笑容。

张寻多年念念不忘的,也不过是那个时候的她。

天色渐暗,上弦月慢慢爬上天际,发出清冷的光辉。窈娘看着仍旧伏在自己腿上的女孩儿,柔声唤她:“初晴。”

初晴轻轻“嗯”了一声以示应答。

窈娘的声音在夜风中荡漾开来:“现在我觉得可以把决定权交回你的手里。”

初晴仰起头迷茫地看着窈娘:“什么决定权?”

窈娘不轻不重地叹息了一声:“嗯......意思就是无论你是想去南州,或是与你父亲相认回侯府,决定权在你。”

初晴听得百感交集,迷惑地问:“为什么?”

窈娘道:“这本就是你自己的人生,我思虑了很久,你也已经长大,许多决定需要你自己来做,当然了,以后的祸福也需要你自己去承担。”

初晴低垂着眼睑,心头升起无边的孤独,她抬头望了望天边的弯月,喃喃道:“容我再想想。”

张寻发丧后的次日,有一位自称张寻子侄的人来眠香楼找窈娘。初晴对那人有印象,就是前些日子到别庄去接张寻的那个人。

那人跟窈娘寒暄了一番,开口闭口都是感谢她之前对张寻的悉心照料,言语间很是客气,礼数也极为的周全。初晴也对他心生好感,小心为他奉茶,立在一边想多听一些关于张先生的事。

后来,那人也说明自己的真正来意,他并非单单是感谢窈娘最后为自己叔父做的事情,而是受他刚刚离世的叔父之托,将临终前作的一幅画送给眠香楼的女主人。

那人饮了口茶,望着窈娘波澜不惊的脸庞道:“叔父最后几日都在作这幅画,我担心地劝他卧床休息,他只是摇头说还欠了别人一幅画,怕将来去的不安心。”

初晴按窈娘吩咐将那个人从大门送出去,回去的时候看到窈娘已将那副画展开挂在案头上方。她走上前细看那副画,只见画中竟然是那日的情景。那是一个女子在葳蕤的庭中手持杏花枝蹁跹起舞,早春时节杏花是半开未开的红润,依约疏林的映衬下,画中女子虽侧身看不清形貌年纪,但从婀娜的身段可以猜出,那是一位妩媚动人的角色美人。

初晴怔了半天后,方喃喃对窈娘道:“窈娘,张先生把您绘得真美!”

窈娘嘴边扬起些微的弧度:“你说这幅画现在值多少钱?”

初晴讶异地看着窈娘:“先生去世后,据说他的画作和书法已经比之前翻了两倍不止,窈娘你是打算将这画卖掉么?”

窈娘看着她失落的神情,道:“我并不缺这些钱,放心,这画我不会卖的,因为将它留下来会产生更大的价值。”

初晴许多时候都觉得窈娘精明理智,她好像从来不会有真正的哀伤和难过,身边的人生老病死于她而言似乎是极其正常的,她身上能看到的是笃定和运筹帷幄,再艰难的时候也不会见到她慌张失措。

张寻离世后,初晴格外留意窈娘的情绪,她这些天一切如常,处理楼中事务井然有序,应酬宾客也仍得心应手。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她每每闲暇,就会到墙隅边上的杏花树下站立良久。此时的杏花已经尽数开了,其花色又红又白,远远望去如胭脂万点,花朵繁密姿态娇柔。风过之处,杏花缓缓散落,有的落在窈娘肩头,她也浑不在意,看着它们露出闲适的笑意。

杏花开败后,眠香楼却迎来一件大事,窈娘将张寻临终前为她作的画从她的屋子移到楼里。一时间,前来争相目睹的人纷至沓来,众人纷纷惊叹不已,向来不绘人像的张寻竟然绘了这幅画。

甚至有不少人找窈娘说要高价买这幅画,只要窈娘愿意出售,价格没有丝毫问题。于是,眠香楼的杏花美人图引得无数人争相求购,无奈窈娘却笑着不肯点头,那些人没有办法,只能够想看的时候携友人来眠香楼,看一回叹息一回。

随着前来观赏这幅画的人日益增多,不免有人好奇向来不画人物的张寻,为何会作出这样一幅画,其背后会不会有一段风流韵事,困惑诸人。他们旁敲侧击地向窈娘询问这画的由来,是否知道张寻作这画的因由契机,只是窈娘却不推脱说不知情,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纵然从窈娘那里探不出半点口风,到后来关于这幅杏花美人图,坊间流传出多个不同的版本。随着年深日久,人们对这幅画的热情渐渐消散,却对杏花美人图的美人仍津津乐道。

关于那个美人的故事,后来大家口中的版本趋于一致,据说张寻五陵年少时,遇见了以为女子,那位女子美姿容善歌舞,通晓音律,张寻为之倾心不已。时隔多年后,他在一位友人家中重遇该女子,看她发髻高悬,姿态雍容,才知晓那位女子早在数年前便嫁作他人妇。就在当夜,他辗转悱恻不能入睡,便在烛火下完成了这幅美人图。

初晴听了这个传闻,向窈娘道:“臆想出这个的人,也太离谱了,居然还那么多人相信。”

窈娘道不以为然:“随他们去吧,有个人们愿意相信的故事在那里,这幅画才有它真正存世的意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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