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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岁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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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道张寻笔下的山间林鹿描得栩栩如生,水中游鱼仿若会跃出画卷,却极少有人能见过他绘人像。

据说,曾有位河洛一带的富商,自称孝悌父母,就遣人捧了一万钱去寻他为其母亲绘相,他四处漂泊,踪迹飘忽不定,本来就难寻,第一次自然是被他断然拒绝了。

不曾想那位富商也是极有毅力,不肯死心的,就又加了一万钱还让当初那人去寻他,那人花费几年时间寻他。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张寻却向那人道:“你这些年为你的主人寻我,深知我的脾性,我看你十分辛苦,不如就赠你一幅新作,你拿去换了银钱,日后就不必为人做这等无聊之事了。”

那人自然是千恩万谢收下了画,传言后来那画也真的卖出高价,他过上了富足安乐的生活。

初晴泣涕涟涟,手忍不住隐隐发颤,画轴上的绳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张寻也任由她一遍遍地去尝试,后来终于看不过去上去帮忙,三两下解开系绳,把画慢慢展开。

那是一位女子在月色下抚琴,身形神韵和衣物发饰都和她记忆中的母亲别无二致,画中有个小女孩儿倚坐在她足边笑指着天边新月,那女子一边抚琴一边侧脸看着那女孩儿,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慈爱温柔,唇边还有浅浅的笑意……

想起那些宁和的日子,这是第一次,在她母亲离世后,她心里泛起的不再是酸楚。

初晴看着画中的女子,再瞥了眼张寻,旋即抬起并不干净的衣袖抹了抹泪痕,心里问:母亲,你希望的,是不是无论有没有您陪在我身边,我都安乐知足,是吗?

她慢慢卷起画轴,重新系好,小心拿在手中,柔声道:“先生,多谢您。”

又见他尚未动糕点,道:“您再不开动它们就要凉了……这些或许不够,我再去为你备一些,您上回不是说想吃蜜煎香药,我嫌麻烦就敷衍说寺里没有香药,其实有的,我这就给您做去。”

张寻已经在埋头享用糕点,道:“这些够我吃了,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明日需早起帮我准备些东西,接下来会忙活好些天了。”

初晴问道:“明日是要绘制照壁么?”

张寻点头哀叹:“岁暮将至,总得把该了的事情了结了,不是么?”

初晴若有所思点点头,笑问:“那窈娘要的画,是不是也要在年前一并了结呢?”

此后几日,天公作美,山上未曾再有风雪,连冬日阴雨也没有,午后偶尔还有些许阳光,只是那光照在人的身上亦没有任何温度可言。初晴就同几个小沙弥跑前跑后地为张寻打下手,偶得空闲她就细心看那人于照壁前作画,见他全情投入其中,一画就到天黑。

照壁终于在腊月二十四绘制完成。那天的民俗是扫尘,寺院上下忙成一气,除了照壁那片特定区域,一众僧人都挽起衣袖拿着扫具四处清扫。

待众人忙碌一天精疲力竭时,不知是谁叫大家去看照壁,大家一拥而上,不觉被其中的景致震惊。照壁上的画依旧是山水景致,画中有寺庙、亭台、流泉和山林等,只不过这些景物都在大片的残雪间,画中亭内有一位年迈僧人在亭中赏看这茫茫天地中的生命力,他看到的有点点红梅,有青翠苍松,有潺潺流水……

主持对此画的评价是:这才是出家人眼中的世间万物。

张寻和初晴站在人群外,她身体虽疲累不堪,看到大家争相目睹,听到许多夸赞之词,欣喜道:“先生,他们都在夸您呢!”

张寻懒洋洋打了呵欠,淡淡道:“好在他们还算满意,要是不满意也没法子,这里有些吵嚷,咱们回寮房吧。”

初晴笑着点点头,同他回身,然而不远处站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她疑心看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确实是窈娘。

窈娘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张寻见了她眸色终于眸色有了些许的光亮,急步走到她面前,道:“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初晴惊喜地唤她,只见窈娘面色冰冷道:“初晴你领他们几个去张先生房里,把所有东西拿上,马车还在山下等着。”

张寻见初晴看她,和颜道:“你带他们去吧!”

天色渐暮,天边仅有星点光亮,寺里已经开始掌灯,张寻和窈娘两人相顾无言。主持听闻窈娘带人来接走张寻,前来挽留,窈娘婉转谢说叨扰数日不敢再劳烦。

主持见张寻已经把照壁绘完,想着他虽自号隐士,心性旷达到底也是俗事之人,窈娘又添了许多香火,便也不好再留。

不过半柱香,初晴便和那几个小厮收拾完东西,主持亲自把他们一行人送至玉泉寺大门,又派了四五个僧人提着灯笼为他们一路上照明,直到他们平安下山上了马车。

一路上除了车轮辘辘的声音,再不闻别的声响,窈娘甚少这样冰冷不发一言,初晴也不敢多言,直到他们抵达兆京城郊的别庄。

尚未下车,初晴稍稍掀开车帘就看到别庄内外灯火通明,还有人影晃动。这个别庄是范玉生在京中的宅子,来京城的两年间,每逢岁前义父就会搁置一切事务来京小住,和她们一起守岁。

初晴对这里很熟悉也很亲切,可是今日这般情景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以窈娘素日为人,断不会这样突兀行事。

庄子还是熟悉的样子,妈子小厮也是熟面孔,窈娘走在前面领着他们前行,气氛怪异且紧张,张寻倒与寻常无二,一派的怡然自得。

他们进入厅堂时,映入眼帘的是约十来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侧厅的烛火燃得正旺,张寻坐在梨花木制的椅子上任由大夫们一个又一个地把脉,脸色平缓没有半死不耐烦。大夫们像约好了似的,摇头叹息,怜悯地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病人,再无奈地看着窈娘。初晴在一边看着听着,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觉得这侧厅的灯火晦暗没有生气。

大夫们众口一词说:“蛇毒已侵入肺腑,恐怕药石无灵,华佗在世也没有办法了。”

厅内的空气凝滞了很久很久,窈娘仍旧不发一言,张寻的脸上满是疲累。

初晴眼眶微红,看着窈娘,问道:“应该还有别的医术精湛的大夫……先生的病会好的……是不是……窈娘?”

窈娘抬眼看她,面色不再冰冷,道:“这些已经是京中最好的大夫,从你义父那里知道他的病症,我立马托了人花费重金请他们等在这里……”

初晴难以接受地摇摇头:“可是,这些天先生的身体看起来很好,怎么可能?”

窈娘回顾张寻,声音听不出悲喜:“张先生,这番回来是决计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张寻手肘放到茶案上,道:“总不能真的客死异乡吧!”

初晴吸了吸鼻子,慌乱道:“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跟窈娘很担心你。”

窈娘面色有些许的怒意:“若不是范玉生托我照看你,我断不想惹这等闲事。张寻,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我会尽量帮你。”

张寻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窈娘,你生气的可惜的,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得到我的画,还是别的?”

夜色茫茫,外间天色不知几何,初晴感觉自己仿若窥见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蔽心事,眼前的人身患恶疾时日无多,他却浑不在意,这世间有几人能对生死看得像他那样云淡风轻呢?

只听窈娘道:“我可惜的自然是你的一身才华,至于我之前向你求的画,那不要紧。”

张寻看了窈娘许久,然后就在初晴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的时候,只听他说:“你方才说的心愿,现下倒是有一桩,折腾这么久我已是饥肠辘辘,不知府上有没有备好美酒佳肴啊?”

窈娘终于忍不住唇角一弯,向初晴道:“去叫他们把备好的菜肴端出来吧。”

待初晴出去后,窈娘向那人道:“方才的话任何时候都有效,凡我李窈娘力所能及的,你只管开口。”

张寻自顾自地朝前厅走去,回头向她笑道:“范兄曾向我称道,说窈娘行事有侠义风范,果真不假。”

饭桌上的菜都是清淡宜人脾胃的,滋补汤品和温茶皆有,唯独不见佳酿。张寻显然食不知味,初晴担心他身体没有胃口,只有窈娘若无其事吃得津津有味。

窈娘向一旁侍立的侍女吩咐道:“以后,张先生的饭菜就按今晚这样子做。”

张寻苦着脸道:“那还不如让我住在玉泉寺,未曾想到老夫一把年纪还要受这份罪。”

初晴心下郁结,道:“窈娘也是为了先生的身体着想。”

窈娘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的饭菜,道:“你也自称老夫,从五年前认得你到现在,真是一把年纪了脾性半分也不改。”

张寻像想起什么,突然一笑,认真道:“其实,我认得你并不是五年前,还要更早许多年?”

窈娘怔了半晌,也笑笑:“你莫同我说笑了,方才不是说饥肠辘辘么,这些菜虽然清淡味道却不错,你试试看。”

他看她眼睛里是难得的深情:“那时候你只有十几岁,一身五色彩衣在宴席间跳剑舞,就算时隔多年回想那画面仍清晰如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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