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当冲进那座老旧写字楼，将琉璃神庙的那四个运营者一网打尽的时候，王哲却遇到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熟人。

当年的工院车神，王振志。

那时，王哲和米莉在暗算那个名为孙林的阿萨辛猎人之前，还拜托这位王振志学长弄了一个特制的小视频。而在那之后，即将毕业离校的王振志学长将他没法带走的旧电脑交给了徐红，所谓“为广大同学的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的使命，也被他一并托付给了徐红。

据王哲所知，尽管如今已然加入高机大队，但徐红还在为那所校园里青春萌动的骚年们提供宝贵的资源。可是曾经的车神，王振志学长，却从大家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了。

直到今天，王哲才明白，原来这位车神并没有满足于安稳的工作，而是专门跑到境外，成为了琉璃神庙的站长！甚至为了满足广大同胞的需求，王振志还带着寥寥无几的人手开发出了一款APP！

在说明了自己与嫌疑人相互认识之后，王哲便得到了一个临时添加的任务——讯问王振志。

晚上十点，王哲走进科学战略团的询问室，便看到了这位曾经的工院车神眼中的一连串变化。先是迷茫，继而是震惊，再然后便只剩下浓浓的疑惑。

被讯问的嫌疑人是坐在扶手椅上的。隔着几步的距离和一张桌子，便是负责讯问的警察的座位。给警察的椅子有两把，因为讯问通常都是要有两个警察。由此也诞生了一些经典的审讯套路，比如所谓的“好警察坏警察”，也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一套路里的两个警察，一个要非常凶蛮，激发嫌疑人的恐惧。另一个则非常亲切，获取嫌疑人的初步信任。然后两人配合着，敲开嫌疑人的心扉。

今晚，身穿警服客串刑警的王哲，也决定玩这一套。虽然早已被无数警察用烂了，但对于没有什么违法经验的普通人总是格外有效的一套。

走在王哲前面，同样身穿警服的金发白人男，是吉尔。不过此时的吉尔一改往日里那副随和友善的样子，从气质上看，活脱脱换了一个人。

吉尔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警服的袖子撸到肘关节，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露出了一小片覆着胸毛的结实胸肌。令初次进警局的王振志尤其胆寒的，是吉尔的眼神。那眼神与其说像个警察，倒不如说更像个无所顾忌的混混，而且是带着警徽和手枪的那种。

相比之下，王哲就低调多了。同样的警察制服，他穿得规规整整。从走进房间到坐下、翻开文件夹的动作，都透着斯斯文文的感觉。除此以外王哲还戴了一副眼镜，于是那一股书生气就更加明显了。

在沉默中，王振志已经认出了王哲。但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熟人攀个关系的时候，先开口的却是吉尔。而且，这个脸上写满了凶恶的白人，吐出的却是清晰的普通话。

“混蛋，你叫什么名字！”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王振志！”

“当然，我们已经看到你的证件了，尊敬的王振志先生，”吉尔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所以我就跟你直接说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你是从谁手里接过琉璃神庙，并且你每个月定期打钱的那个账户是谁的。像这样，你老实一点，就能少受点苦。第二种选择我猜你应该并不喜欢，那就是你把秘密守好，以后就哪里也别想去了。”

王振志战战兢兢地望着吉尔，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哲时不时地抬眼打量一下他，然后又低下头，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片刻后，王振志终于鼓起了一丝勇气。而且更重要地是，他想起来了关于司法系统的一些常识。

于是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要先找律师！而且你不能关押我太长时间！”

吉尔摁灭了香烟，然后直直地盯着嫌疑人，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沉默片刻之后，这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幽幽地道：“有一句话不管在哪里都行得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知道按规矩办事的傻瓜永远办不成事，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傻瓜。”

话音未落，王振志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了。

在这种全然陌生的异国警局里，面对着一个声称要不守规矩的警察，作为一个普通的宅男，王振志的魂都快吓飞了。

不过就在这时，吉尔掏了掏口袋，转头问道：“你带烟了吗？”

王哲微微挑眉：“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抽烟？”

“好吧，好吧……”吉尔站起身来，“我找人借根烟，你在这盯一下这个人。”

“哪用得着盯？你看他抖的那样子，好像你下一秒要爆他菊花似的。”

“哈哈哈……”吉尔放声笑着，走出了讯问室。

于是这房间里只剩下王哲和王振志两人。

短短几秒的沉默之后，王哲忽然说道：“好久不见啊，王振志学长。”

王振志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一声“王哲学弟”差点脱口而出。但在说出口之前，他就意识到了这种称呼方式实在是有点不够尊敬。毕竟，在眼下这种处境里，面前的“学弟”差不多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于是王振志改口道：“是啊，王哲大哥，你现在是美国的警察了啊……”

“其实不是。我隶属于国内的安全部门，今天只是临时穿上这身制服而已。今晚的这事，你可以理解为是两国官方合作的秘密行动。”

王哲基本上是实话实说了，但这实话里暗示的意思，却让王振志更加不寒而栗。

他的声音已经颤抖得几乎不成样子了：“你……您该不会是……国安局的？”

王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摆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王振志更崩溃了：“琉璃神庙……究竟犯啥事了……”

“一些内幕不太方便告诉你，而且你应该也不会想要知道。知道太多是很危险的，相信我。但也不用太害怕，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王哲的语气很友好，那话语听起来也更像是令人安心的劝慰。只不过，如果王振志坚决不肯老老实实开口，那么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似乎就不太好说了。

于是没过几秒，王振志终于崩溃了：“其实我就是个背锅的！半年前，突然有人找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