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

刘道作侧耳倾听状，史密斯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情感，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询问：

“盖亚，既然地行龙的攻击范围可以覆盖整个庄园，你之前为什么不把我的卫队士兵救下来？”

卫队士兵…刘道这才想起今晚己方并不是没有伤亡，大管家和卫队队长的死亡只是一个缩影，他们背后代表着的是庄园中十几个仆役和几十名卫队成员的生命。

这些被史密斯雇佣而来的无辜人员在第一波冲杀中就已经死亡，当时刘道还忙着用地行龙控制阵势，史密斯庄园中的人员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亡狮会冲进来的速度太快，地行龙毕竟只是我的召唤物，不可能来的及反应。”

刘道的解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史密斯的反问却一针见血。

“你尝试过了吗？在判断出可能来不及后，你是进行了尝试确定这个猜测，还是直接就放弃了他们？”

刘道闻言沉默，他见到亡狮会成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一群送上门来的打手，千万不能放跑了。

至于用来拖延时间的弃子，他们的生命又有谁会在意呢？就像特摄片中被战斗余波摧毁的大楼，人们只注意到怪兽和奥特曼的交战，那些没有被刻画出来的生命谁会在意。

小说中经常提及斩草除根，灭人满门，历史记录中的各大战役，几十万几十万的伤亡随处可见。

在书面上的记录中，人命只不过是一个数字。

史密斯用愤怒的眼光逼视刘道，刘道的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

“我没有进行尝试，当时我认为已经没有尝试的必要了。”

“地行龙传达信息给我的时候，庄园卫队和亡狮会的成员已经开始交战，当时我即使出手也救不下几个人，但是出手的话却会把对方惊走。”

“在战术上，已经无法挽回的棋子应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陷入交战的弱小者被作为诱饵，埋伏准备的强大者终结战局，这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刘道越说语气越发机械，人命已经变成了口中冷淡的数字，最后他总结性的发表言论。

“战争中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合格的指挥者，恰恰应该把这种牺牲作作用最大化。”

“战术战略上，我的行动没问题。”

刘道的发言让史密斯震惊，他用颤抖的手指着刘道，嘴巴几次张开，却说不出一个字。

“人的一生注定要走向死亡，有的死亡毫无意义，有的死亡却充满荣耀。”

刘道对史密斯赞许到：“你的手下为我的成功提供了帮助，他们每一个人都值得丰厚的奖励，你的矿业公司应该也设有抚恤金吧，这些人的抚恤金按照标准的5倍发放。”

“你把人命当做什么？为了你所谓的作战计划，你竟然就这么放弃了他们的生命，力量和荣誉会比人命重要吗？”

刘道诧异的看向史密斯，对于这种问题，他本以为史密斯早就有了答案，没想到对方还处在纠结善恶的过程，不过想想他的公司之前都被一群女人控制，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不足为奇。

刘道还没有说话，一脸平静的薇薇安已经微笑着接过话茬，“史密斯，我们的矿洞工人你了解过吗？他们每年的伤亡率都居高不下，即便如此，我们的矿洞中也从来没缺少过工人，你想过为什么吗？”

史密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薇薇安则用冷淡至极的语气说出了残忍的话语：“有时候，金钱就是比生命重要。”

史密斯沉默，薇薇安平静，刘道微笑。

“今天就到这里吧，史密斯你还要收拾庄园，我就先回雕塑馆了。”

刘道走出大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微笑道：“史密斯，不要忘了5倍抚恤金，这是我对他们的奖赏。”

刘道带着地下尸林离开，主屋中薇薇安和史密斯相对而坐，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簌簌的滑行声，史密斯抬头看去，只见薇薇安已经用触手把所有尸体收敛完毕。

史密斯沉默着出门，一一把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这些人的面孔他非常熟悉，大部分都能和他扯上一些关系。

新任管家是他一个老朋友的侄子，卫兵队长是曾经和他有过良好合作的雇佣兵，几个女仆都是他公司里的人手介绍过来的，很多卫兵都能和他的老朋友们扯上关系。

这是史密斯之前吸取的教训，他草率的使用了知根知底的年轻人，拒绝从中介机构寻找合适的人员，这种举动可以保证手下人的忠诚，但与此同时，也要承受他们死亡时产生的痛苦。

“哈哈”，史密斯悲凉的笑了两声，“我该怎么和我的老朋友们解释？他们的死非常有价值？哈哈，可笑的言论。”

“以后老老实实的在中介机构找人吧”，薇薇安伸手召唤出一群贝壳，拼接在一起的尸体被吞下，这些贝壳化作一道白线，落入前庭左侧的池塘中。

“不要忘记神主的身份，既然选择跟随，就不要再后悔。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杀戮，神主对敌人从不手软。”

薇薇安的好心提醒却没有被史密斯接纳，他犹豫的看了一眼陷入纠结的史密斯，对刘道难免也生出几句埋怨。

上位者的亲近只会造成下位者的放肆，人类本就是一种不会承认阶级的动物，没有手段和威严的领导者，最终只会化作手下前进的肥料。

正在返回雕塑馆的刘道，突然接收到薇薇安的讯息，思索着对方建议他保持神秘和冷漠的语句，刘道有些摸不着头脑。

返回雕塑馆后，刘道渐渐明白了薇薇安的意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明白了自己看似正确的行为错在哪里：他是与黑暗同行的小丑，残酷与冷漠是他的行为准则，世人注定不会倾向于他，他需要的只是手下，达成他命令的手下。

他和史密斯的相处方式倾向于培养感情，但二者的价值观与世界观却截然相反，那么如何才能让史密斯继续听话呢？

很简单，双方的关系保持肮脏的交易伙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