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常委？

我心说这老爷子还挺有意思，心气儿着实不低。不过，我也知道刘老爷子所言不虚，以他曾经的地位和人脉，当一任正国级大咖，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也就是刘老爷子这一句回答，让我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佛陀”由他创建，但现在的当家人却绝不是他。

如果说，刘老爷子现如今仍旧是“佛陀”的掌舵人，那在我这么问他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会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引到“佛陀”上。更或者是振臂一呼，召唤出一票高手，把我灭在当场。

想到这些，我嘴角不免扬起一个轻笑。随后，轻轻的起身，扔下一句“老爷子多注意身体”，便准备离开。

但我走了仅仅两步，就停住了身子，转回身又走到刘老爷子身边，掏出口袋里的直跳，弹出刀刃，轻轻的在刘老爷子的大腿上直接就来了一刀。鲜血顿时顺着伤口就流了出来，很快就把刘老爷子的睡裤染红了一片。但刘老爷子，却好像并没有感到疼痛一般，只是满眼狐疑的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我。

我这一刀，并没有下狠手，只刺进刘老爷子的大腿寸许。为的，也不是要伤害刘老爷子。我只是怕他是在装病，才测试性的刺了他一刀。如果他只是在装病，面对突入起来的痛感，肯定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至少腿部肌肉会反射性的紧收。如果他真的是中风，他对这一刀的反应就应该是现在这样，看到流血，却没半点肉体反应……

转手，我从桌上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收起刀，对刘老爷子抱歉的笑了一下，起身就出了刘老的家。而在临出门之前，我不由自主的回身打量了一眼刘老爷子的房子——

这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但也更像是筒子楼，而无论从格局、到家具，再到装潢、摆饰，无一不透着陈旧。正如那个坐在轮椅里的老人一样，带着沧桑和风烛残年的气息。

然，单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佩服。刘老爷子，无论立身于黑白两道之上，都是一号凡俗人无法窥其一二的人物，但生活却是如此的清苦，甚至家里连一样新东西都没有。想必，老人一生所追求的东西，都只有“清平世界”而已吧！金钱、权利这些世人的俗物，可能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在眼里。即便他的做法可能太过“激进”，但丝毫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刘传明，是位值得人膜拜的老爷子。

而和老爷子相比，我这个点子，不过是个沉湎于金钱之中，迷失良知的可怜人而已。

出了刘老爷子的家，我快步走下了三楼。等走到一楼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接着就是一声盘子摔落地上碎裂的声音。这一定是郭阿姨看到刘老爷子流血被吓到了。她知道，这肯定是我这个“突然”找上门的远房侄子干的。但我，定不会留下来负责。

离开了刘老的家，我心情突然是由阴转雨。因为我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佛陀”的根儿，是死是活终于要有答案了。但没想到的是，刘老爷子这是个死胡同，“佛陀”早就不在他的手里了，而“佛陀”几度刺杀我，也绝不是因为要给刘老大报仇。既然不是他，那现在到底是谁在控制“佛陀”，是谁想要我的命呢？又为何准备要我的命呢？答案又在何处呢？

迷雾，依旧重重。一切好像又回到了远点。

在离开S市的路上，我又给所有点子去了消息，让他们在整个东三省，全力搜索任意“佛陀”成员的下落。我相信，只要有心，“佛陀”的人肯定不会一点线索都不给我留下的。而在招子们的调查开始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孙大炮第一个回了我的信息……

这次，孙大炮找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暗语给我，而直接打电话给我的。电话里，他的声音好像很虚弱，内容也只有四个字：

“老板，快来……”

说完，就没了声音。我再把电话回拨过去，只听到刘德华版的《咱们屯里人》从电话听筒里传进我的耳朵：

偶滴老噶，

奏租在介个屯，

偶细……

而在这一遍遍的彩铃声中，我清楚的意识到，孙大炮可能出事儿了。

当天，我带上国梁，直奔吉林省B市孙大炮的家。

在B市的城中村，孙大炮是有两处据点的，一处是他家，另一处则是他平日里开赌档收水钱的地方。这两处，刚好是他所在城中村中主干道的两端。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大概是在一千五百米左右，也正是这条笔直马路的长度。

孙大炮平日里最喜欢的事儿，就是白天站在自家的八楼阳台上，用望远镜看赌档；晚上站在赌档的窗边，颇为深沉的遥望家的方向。而他通常的活动轨迹正是在这条路上，傍晚时分沿着马路，步行去自己的赌档开局，第二天早上再沿原路返回家睡觉。

我赶到孙大炮家的时候，是接到他电话之后的第二天了。在此期间，我没接到任何有关孙大炮的信息。而更让我觉得紧张的是，我去孙大炮家敲门，里面没人应，他的赌档也很反常的关着门。一切迹象均表明孙大炮真的出事儿了。

当天上午，我就在孙大炮日常活动的两点一线范围之内搜寻消息，但却一无所获。直到下午，我才偶然从一位四十多岁的环卫大哥嘴里听说，昨天早上六点左右，就在这条街上有个人出事儿了，半边身子全是血，最后是被他们一个环卫同事用垃圾车给送进医院的。

我听了这位大哥的讲述，当即就知道，这个被送进医院的人，可能就是孙大炮。想着，我赶紧就问大哥说：

“你们救他的时候，人还有气儿么？”

大哥，想了想说：

“呃，有气儿。至少到医院的时候，好像还能喘气……”

我听着，心下稍安，随手甩给大哥两百块当消息费。但没想到这大哥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说：

“为人民服务，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当时，真的有点感动。再次向大哥道谢之后，我直接杀奔大哥所说的那家医院。很快，我就在一间重症监护室里找到了孙大炮。只是，这时候的孙大炮和平时那个虎虎生风的人完全不同。人虽然是醒着靠在床边的，但脸色惨白，跟白纸一样。而更让我震惊的是，他的整条右手，全都没了……

孙大炮看到我，好像很激动的样子。用左手撑起身，似乎是想要坐起来。我则赶紧上去扶住他，示意他躺好。而这时候，一个大夫也跟着进了病房，叮嘱我不要呆太长时间，病人需要休息什么的。直到他唠叨完，我才坐到了孙大炮的床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孙大炮在我的一问之下，整个人竟好像有点激动起来。他说，昨天一大早他跟平常一样准备回家睡觉，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响。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右边胳膊像被大锤闷了一下一样，整个人也跟着就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他稍微缓了一下神儿，就觉得右胳膊钻心的疼，一看，胳膊上多了个血窟窿，正嗷嗷往外喷血。再仔细一看，整条上臂的大动脉和骨头，全都被打碎了。当场他就知道，这是有人要他命来了。

当时，他是躺在地上的，胳膊上的感觉差点就让他昏死过去。不过，他还是强咬着牙，在地上爬了两米多，躲到了一棵树后面，然后解下裤腰带，贴着自己的咯吱窝把胳膊给扎了起来，算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止血。随后他掏出手机，给自己还在乡下的老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出事儿了，让他们赶紧来。挂断之后，接着就给我打了一个。说了四个字之后，就昏死过去。原本，他是挂了我电话之后，就拨120的，但终究没能挺住。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医院了，胳膊也已经被大夫截了。

在孙大炮的讲述当中，我大致了解了他是怎么出的事儿。而在医院的病例当中，我也了解到，孙大炮的胳膊，很可能是被远距离狙击步枪打的，一枪直接打碎了上臂的骨头和大动脉，胳膊完全没有能保住的希望，只有截肢保命。对此，孙大炮好像是很无所谓的样子，他说，他混了这么多年，要他命的人，估计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活到现在才丢条胳膊，已经算不错了。而相比于丢了一条胳膊这个事实，孙大炮好像更在意的是别的事儿。他说：

他醒过来之后，是想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的，但医院说重症病房不让用手机。这让他无比闹心，直接就和大夫大吵一架，说自己胳膊都让大炮给崩了，用下手机排解下情绪都不给通融？

听他这么说，其实我心里反倒不是滋味。我很清楚他是用他的方式在向我表达他没事儿。而我也很清楚，他的胳膊十之八九可能还是因为我丢的。我如今对大炮最好的交代不是替他报仇，而是让他赶紧退出这个圈子。

想着，我就在孙大炮的床边，掏出了一张卡，说里面有九十多万，等出院了，赶紧走。去哪都行，找个安稳的营生过活。而孙大炮在我掏出卡的那一刻，他大概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其实，孙大炮也可能知道，他的胳膊根本不是因为他自己的事儿丢的。毕竟，孙大炮虽然粗鲁，但却不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