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梨园.水榭

一声大喝之后，便有三五个人拥着一个白衣少年、走进了天水楼。

走在最前的白衣少年笑道：“唉呀，妙妈妈...今儿个还是来晚了！！”

妙羽莎一见来人是连家少爷，便迎笑道：“不晚...不晚...”

少年忙道：“今儿一早便被我家娘亲拉去庙里上香，没来得及给各位妹妹带礼物呢。”

妙羽莎摇着手上的那块白纱娟道：“哎哟，瞧连公子说得！！连公子来了，便是最大的礼物了。”

“哈哈...妙妈妈真会说话呢。那...”

妙羽莎会意，随即对身旁的两个女子道：“依儿，艳琴，今儿个要好好陪这位连公子，知道吗？”

两人微微点头，道：“知道了...妈妈。”她们眼中的“陪”，自然只是陪陪酒、跳跳舞、抚抚琴什么的。可她们不知道，从她们踏进这天水楼一刻起，她们的命运，便注定身不由己了。所谓的卖艺不卖身，纵然自己守身如玉，又怎能逃过这世事的纠缠。

说完便转身对一旁的灰衣书童道：“笙依，你随我来，其余的人，在外边候着。”

连少爷走上了天水楼台，然后随着艳琴、依儿两位姑娘，入了后边梨园。

花月正春风，湖底鸳鸯自双飞，人何长相别。

一园梨花，此时已尽开颜，一夜千山戴雪装，只恨未见已相忘。连少爷走到那开得最盛的梨花树下，轻轻摘下一片梨花瓣，放在鼻尖嗅。

师艳琴看着他这番模样，便扑哧一笑。

“姑娘因何作笑。”

“公子有所不知，这梨园的花，远看皆美，近闻却有种淡淡的异味。公子可曾知觉？”

连少爷经此一说，顿觉语塞。一旁的笙衣却接口道：“我家少爷自小便有个习惯，定要在这梨花树旁，方能全心读书。耳濡目染，便只觉梨中香了。”

连少爷忙打断他，道：“正是如此，梨花才更美啊。远有洁白如玉的魔力、能招人喜，近有洁身自好之美、拒人于外。如此含香不露，如此美于外而香于内，当真属于“可远观不可亵玩”一类。”

师艳琴笑道：“连公子能有此番见地，当真才识过人。来，连公子，小妹敬上一杯。”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瑶依儿，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连少爷，莫非她，真的看错了他？还是，他一直都如此，只是她自己，没有那双识人于众生之林的慧眼？

连少爷忙摆手道：“姑娘过奖了，我这点浅陋之识，怎敢在妹妹们跟前卖弄呢。”他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看着一旁的女子道：“这位妹妹，也来共饮一杯吧。”说完便已给瑶依儿斟满一杯。

瑶依儿看着酒杯，淡然道：“连公子...我...不会饮酒。”

连少爷笑道：“没事...”

突然瑶依儿，起身道：“师姐姐，连公子...依儿失陪一会...随后便来...”

师艳琴起身拉着瑶依儿的手，道：“妹妹去吧，当心些...”

瑶依儿嗯了一声，便出了梨园。她是回去取纸与笔，要为那个男子、画梨园之景，只为他刚刚的一番话。只是，瑶依儿不会知道，那一番话，却出自于她身边的那个灰衣少年！！

瑶依儿经过楼台之时，远远望见那水榭之中，她的夜离姐姐正低首抚琴，而那白衣男子、却倚江而舞。那舞姿，是她今生见过的，最好看却有最让人伤心的。她不知道，他为何而伤；但她知道，那个倚江而舞的少年、有着倾尽世间悲欢的沧桑往事。在水榭的另一边，一个蒙着白纱的男子立在那树桠之间、触目凝望。

那是甄少爷。是所有心中的那个甄少爷。

瑶依儿心中一涩，随即走向了自己的厢房，取了纸笔，又回到了梨园。然而此时的梨园，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桌上杯盘狼藉。梨花树下，连少爷与师艳琴双双起舞，似那鸳鸯共戏花间。她便默默坐到桌前，执笔画了起来。画中，是一株梨花傲立于江水之畔。迎着霜华，它开灿了心中的那份炽热。梨花如雪，雪似梨花飞，那一刻，已然分不清谁是梨花、谁是雪了。风吹梨花碎，雪装之下，是一个倚江而立的吹箫少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盼着的，便是那远方伊人吧。

那笙依看在眼里，心有所思，便随口叹道：“胭脂红泪，寂寞深闱，情过烟花碎。”

可，正是这一叹，便叹出一段情缘。

原来，这世间的种种，是早已注定好了。冥冥之中的那份遇见，总会在山重水复之后寻到那份柳暗花明。

瑶依儿芳心一动，随即抬起头，看着这个灰衣书童。众里一瞥，她便记住了这个叹“情过烟花碎”的男子。

她就那样盯着眼前这个男子，其实她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似乎只是冥冥之中的牵引，要她牢牢地守住这一份凝视。

可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慌乱、看到了闪躲。在他转身一刻，她的心，似乎便缺了一块。

那种感觉，是喜欢吗，是爱吗，或者仅仅是寂寞之时的片刻春思，想到这里，她便黯然地垂下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