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飞机，还要有游艇。

公司包了一辆大巴，把大家拉到魔都的外滩，游艇出海收费2200块一小时，同样是一起分摊，上船的时候先跟船长说好，不用开太远，到能拍到完整海面的地方就可以停了，大家开始自拍和互拍。

船长靠一边抽烟，对此见怪不怪，以前来的确实是权贵，不过共享经济起来后，平民也能组团来耍，这些土鳖纯粹就是为了花钱买自拍，没必要上前过多伺候。

把照片修好，传到某款交友软件，开始和姑娘们匹配。

不断有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来，站在繁华似锦的街头，张小铭从来还想过有这么多7分以上的美女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眼睛都看直了，无法从手机屏幕移开，语气里有了无法抑制的快乐：“哎呀，都撩不过来了。”

原先觉得没人点赞，换了两套西装、戴个假手表去哪里拍照，点赞的人就多了。这种自我膨胀带来的愉悦感，会让人以为，这就是真正的成功，这就是温水煮青蛙，如果长期如此，学员就会沉浸在这种虚幻的满足感中，乐于相信这个，就可以不用面对内在的自卑了，张小铭就是这样乐此不疲。

赖富震老家是十八线县城，自小出来打工，身高一米六左右，微胖，长着一张稚气的圆脸，普通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在江边夜市那里，他有个小小的炒面摊，卖炒河粉、炒米饭、炒方便面，火大，味儿重。

小摊附近就是麻将馆和台球厅，夜晚，在附近打工的年轻人们下了班，像群鸟一样在台球桌附近聚集起来，又很快四散，互相吆喝着去喝酒。

说是小摊，其实就是三轮车上放个液化气罐，再架个炉子。

每天中午开始备菜，买好粉面肉蛋蔬菜，切碎，备好调料，要花3个小时。

晚上6点出摊到凌晨2点收摊，要再足足站上8个小时，每天风雨无阻，一碗蛋面7块钱，加火腿肠8块钱，再加肉丝，就可以卖到10块钱，刨开所有开支，一碗面能挣两块多，日子辛苦又单调，没有姑娘会认真看他一眼。

他也胆怯，前期的实战课程，大部分都是导师帮他聊——他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导师，对方回一句，大鹏就回一句，他复制到对话框。

但只要把姑娘约出来，他还是没戏，坐在姑娘对面，很难有勇气直视对方，有时候聊了一个小时，就聊不下去了，回去之后姑娘再也不理他了。

而现在，被几十个姑娘们右滑，那是心仪的意思！

这一切，都是因为购买了至尊版套餐，在导师的指导包装下，他变成了洋气十足的laughing哥，坐头等舱乘游艇出海，下午茶是威尼斯酒店专送，在交友网站上，这个身份吸引了不少美女贴过来，朋友圈几乎都是站在某个网红咖啡馆前面，戴着墨镜，穿着宽大的衣服，加上ins风的滤镜。永远看不清全身，仅凭朋友圈也绝对猜不到他的工作

对话框一个个跳出来，让他觉得振奋和愉快，这是生活里的金沙。

赖富震挑中了一个对眼的，开始撩骚，成功把对方约出来，本来两个人约好看电影，但姑娘见了面，改口说家里住得远，要先回去了，这让他备受打击。

另一边的张小铭也相中一个，身材高挑，婀娜多姿，两人进展顺利，女方甚至连他的工作家庭背景都没问，就和他一起投入炽烈的爱河之中。

但是爱情的美妙在上完床后就迅速冷却下来，无论张小铭怎么约都再也没法把对方约出来，朋友圈变成不可见，到最后甚至被拉黑了。

张小铭陷入了失恋的巨大痛苦之中，他不知道的是，此时那个女的已经爬到赖震富的床上了。

赖富震吃了肉，更加开心，直觉自己的春天到了，忙跟家里人说了，已经开始置办彩礼了，结果一夜之后女方同样销声匿迹。

一个星期的培训课程很快结束，报名的几个人觉得所学不值一万五，找导师要个说法，导师反问道：“你们拿到满分没有？”

几个人想想自己确实春风一度过，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所言，“这就对了嘛，看大家的反应，都是拿到满分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能够成功一次，再成功N次也不是问题，按照我教的做，保管你们过几天得找我咨询该怎么调养肾了。”

几个人就这样被导师打发了，离开公司的时候大伙儿看见又有一群面色腼腆的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登上大巴，这是新一期的学员。

结束培训之后，再也联系不上那个让他回味无穷的7分妹子，张小铭继续窝在房间里，整天抱着个手机刷某个交友软件，可惜即使聊上，约出来也是见光死。

妹子们仿佛一夜之间智商集体飙升，再也遇不到之前那个7分女一样不顾一切的爱了，他和赖富震偶尔联系，赖富震说他已经开始健身和买衣服。

赖富震比张小铭还惨，没有了导师在背后帮他组织撩骚的聊天套路，他连网约都做不到，心动的女生往往聊不了几句就不知道怎么聊了，但他觉得是自己领悟不到位，专门去健身房办了年卡，找了健身教练，一个月要三四千块，买衣服每个月要花一两千，挣的钱全花光了。

他却说这不重要：“我没有考虑攒钱，因为我把钱我都拿去投资自我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我，上次成功让我知道，我还是有希望的。”

朋友圈里，导师晒的图，依旧戴着宝格丽耳钉，晒的是最新款的AJ鞋、腹肌，茅台酒和大闸蟹。

直到有一天，警察找上门，说警方破获一起组织卖y案件，查到张小铭的转账记录，要求他协助调查一下。

升级版的PUA套路，从头到尾，相当于自己花了近两万块，就打了一炮，7分女不是不顾一切地爱上自己，而是走流程而已，张小铭身心遭受重创，从此窝在房间里，花重金买了最新款的脑联

网登陆器，从此逃避现实，把自己托付在虚无的脑联网精神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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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联网刚开始发展，只推出两项服务，一项是在线教育。

足不出户，不用坐在电脑前，不用挤在教室里，只需要戴上登陆器，闭上眼睛，便可以享受各种教育服务。

因为是脑电波传输，没有所谓走神分心问题，脑联网在线教育学习效率极高，虽然没法达成智慧灌顶的成就，但只要你不是傻子，脑子没问题，正常人通过这种方式都能掌握自己想要学的知识，当然了，实操除外。

不需要教师，不要器材，不需要学校场地，仅仅只需要由X公司出面，高价向资深教育者购买记忆资料片，然后通过脑联网教育便可直接传输到求教者脑海中。

比如说X公司会向一个资深程序员购买他关于编程部分的记忆，求学者只需要连接脑联网，就能这部分记忆直接作用在自己的记忆上，学习效率翻倍提升。

当然了，登陆器也分各种版本，入门版只提供类似网上教育的功能，旗舰版则配套增益器，那是一个可以产生特定电流的工具，专门针对实操类的知识学习。

某些需要技能操作的学习，比如弹琴，比如外语的口语，不仅需要动脑子，还需要肢体器官的配合，这就是增益器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增益器能够根据学习内容释放特定生物电流，刺激肢体肌肉往需要的方向发育，像现实中反复练习一下，形成肌肉记忆，达成动手效果。

使用这个版本，虽然昂贵，但只要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就可以达成需要名师指导，花费大量时间练习，克服无数枯燥循环才能学会的技能，还是吸引了大量的人掏腰包购买，X公司凭借这项收入迅速成为最有钱的公司之一。

这是一项划时代的服务，改写历史的发明，一出现便震惊了整个世界，更对教育培训行业产生毁灭性打击。

不需要场地，不需要教材，更不需要老师，与之配套的教育机构和出版社纷纷陷入倒闭的危局之中，各类教师更是全部失业，如此大的刺激肯定为社会所不容，由此而引发了一系列社会问题，全球各地均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X公司在各地的门店均遭到打砸和纵火破坏。

如果仅仅是这些反对力量，刘元有自信将其消化掉，但一则迅速扩大的谣言，才是最致命的。

在脑联网教育系统上线半个月后，出现了这样一个谣言：脑联网教育是一种另类的洗脑，X公司在进行教育的时候会悄悄把某些思想也植入受教者的脑海中，形成思想钢印，潜移默化将X公司的意志印在受教者的精神中，从而培养出被X公司操作的人形傀儡出来。

谣言有很多个版本，在宗教氛围浓郁的地区就是X公司宣传异教和无神论，在敌视明国的地方则演变成宣传gc主义，不一而足，核心就是脑联网能够移植意志，进行洗脑，剥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