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bad end·深海的孤独】

被利刃切开身体的第一感觉, 其实并不是痛，而是冷。

究竟是刀身的冰冷还是海风的寒凉, 在那个时候，都是分不清楚的。唯一明确的就是传达到全身的冷意, 以及在那之后，才争先恐后沿着神经传递到大脑的痛楚。

血肉筋骨被切开的痛楚, 空气和血沫呛进肺里的痛楚，大量失血带来的痛楚……痛楚像是最为精纯的火焰, 一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就像在燃烧。

我倒在地上, 艰难地喘息着，暴_露在空气中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莫大的痛苦。

啊啊……

我在一瞬间明白了big mom的意思。

这是惩罚。

那几乎将我整个劈开的一刀，狡猾地避开了心脏, 避开了所有一击毙命的部位, 造成无法治愈却也不会当场死去的伤口, 为的就是最大程度的延长这份痛苦。

这是big mom给予背叛者的惩罚。

果然, 无论有着再怎么样温柔的愿望, 她终究是海贼中的海贼。

就连死，也不肯给我一个痛快。

在名为痛楚的火焰的灼烧下,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只是, 在摇晃的视野中，还是可以看到，夏洛特·玲玲将巨剑变回海盗帽, 用力戴回头上。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她不满道，“一点也不听话。”

随着她这一声抱怨，凝滞的空气再次恢复了流动，夏洛特家的儿女们也从那种像是摁下了定格键一样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再度恢复了活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像是一张张硬扣在脸上的木雕面具。

“是、是啊……”

“没错……没错……都是罗莎……都是她不知好歹……妈妈你就不要生气了……”

“对……咕……对啊……wu……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吧妈妈？”

每一个人都在笑，就算没有笑的人，也拼尽全力不让不该出现的神情浮现在脸上。即使有人的眼泪就快要夺眶而出，却还是死死睁大眼，捂死了嘴巴不敢让哭声冒出头来。一张张刀刻一般的笑脸环绕着big mom，就像一出悲惨而滑稽的木偶剧。

斯慕吉僵硬地拉了拉big mom的衣摆，脸颊的肌肉用力了几次，才勉强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喉头的肌肉微微抽搐着，方才挤出一道带着笑的颤音。

“回去吧，妈妈。”她的眼睛湿润着，却笑得更加灿烂了，“再不回去蛋糕就不好吃了。我们废了好大的劲才给妈妈准备了那么好吃的蛋糕，放坏了就太可惜了。”

“对喔！结婚蛋糕~！”

夏洛特·玲玲脸上的怒火与杀意顿时一扫而空，她啪地将两手一拍，露出孩子一般天真又快活的笑脸来。

“真是的~差点就忘了！蛋糕蛋糕~软绵绵甜蜜蜜的结婚蛋糕！我们快点回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吃啦！！！”

“是啊。蛋糕可不能放。”

斯慕吉跟上了big mom迫不及待的身影，勉强地笑着，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只一眼便仓皇移开了视线。

“……我们快回去吧，妈妈。”

“嗯！！！”

就这样，big mom急匆匆地朝着结婚蛋糕的方向赶去，她的一众儿女也接二连三地跟上。谁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有佩罗斯佩罗在离开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卡塔库栗的肩膀。

不多时，这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卡塔库栗。

而我躺在自己的血泊里，听着鲜血流失的潺潺响动，就像听着死亡的脚步声。

久违的电子音在我脑海中空洞的回响。

【夏洛特家族全员好感度100，奖励五星满破羁绊礼装·玩偶之家x1】

【夏洛特家族亲情线be进度100%】

【夏洛特·克力架好感度100，奖励五星满破羁绊礼装·未送出的花x1】

【夏洛特·克力架单恋线be进度100%】

【香克斯友情线be进度100%】

……

……

……

【请问御主是否现在脱离当前世界？】

【yes/no】

我几乎就要摁下那个yes。

但是，却有一道强硬的力道，在这一刻握住了我的手。他握得那么用力，就连已经麻木的手指，也感觉到了迟钝的痛。

真奇怪啊，明明在流血的是我，他的手却比我更加冰冷呢。

他说了什么，声音那么压抑，就像是冻结的火山，冷硬的表象下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炽热怒火。然而那终究是在喷薄的前一刻冰封了，落在我身上的，只是如同叹息一般的话语。

失血过多的眩晕让我的耳朵里阵阵鸣响，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话。

他在说，“……就那么重要吗？”

他在问我，“比你的生命，比这一切都更重要吗？”

我想要笑。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这个人为什么能够这么笨拙呢？

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呢？

我吃力地勾了勾他的手指，张了张口，发出的却是轻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

“……抱抱我吧。”我呢喃着，哥哥。

夏洛特·卡塔库栗沉默了。他单膝靠地跪坐在我身旁，张着手，几乎有些不知道从哪里用力的样子，最后，他小心翼翼地环抱住我，极力避免牵扯到我的伤口，将我拥进他的怀中。

几乎在一瞬间，我的血便染红了他的衣襟。

我短促地喘息了几声，平复下因为这个动作带起的剧痛，男人的肌肉因为这响动越发紧绷，我靠在他的怀中，轻轻闭上了双眼。

“嗯。就是……那么重要。”

我轻轻地笑起来，抬起手来，吃力地拽下他的围巾，一点一点地，用几乎已经失去感知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下颌。

“我喜欢的人……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不管我有多坏，都不会生我的气……永远不会不管我，不会讨厌我……一直保护我……纵容我……最喜欢我的……那个人……”

那个玩笑一般的承诺，夏洛特·卡塔库栗都做到了。一直，一直。

直到他再也无法保护我为止。

所以……怎么会不重要呢？

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比这一切都重要。

就是有那么重要。

我睁开眼，可以看到我的手指在他脸上拖曳出的血痕。指尖停在他的唇上，隔着温热的嘴唇，可以摸到尖尖的牙齿。我轻轻摩挲着他的唇，凝视着他的脸庞。

他沉默着，最终，只是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紧紧地贴在了他自己的脸颊上。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这一刻打湿了我的手指。

到底要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卡塔库栗这一刻的表情呢？

语词是如此的匮乏，是那样的不够精准。用什么词语，也无法描述他这一刻流露出的神色。

只是看着他的脸，我就觉得自己的内心变得酸楚起来。

……一直以来，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表情。

我一直害怕的，就是让他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我还是让他难过了。

我应该对他笑的。

就算只是不要让他露出这么悲哀的眼神，我也必须对他笑的。必须对他说没关系，必须对他说我一点也不痛，必须对他说我是最好的医生我会好的……就算只是不要让他担心，我也应该对他笑的。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没有笑出来。

我的血流得太多了，多到让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多到让我的视野暗了下来，让我再也看不清他的眼瞳中，我到底是怎样的脸。

不行啊，看不到的话，我不就不知道要怎么去笑了吗？

“我……”

我想要说没事的，但是……为什么呢？刚一张口，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我最后说出口的，就是这个，“对不起，哥哥……”

我不想哭的。我不该哭的。

可是眼泪停不下来，无论我怎样去命令它，它都停不下来。

“我真是……最糟糕的妹妹了。”

卡塔库栗将我抱得更紧了一点。我应该觉得痛的，但是，我已经不会感到痛了。

我只觉得冷。

很冷，很冷。

就像落入深深深深的海底，光明也好，声音也好，全部都远去了，世界一点一点黑暗下去，一点一点变得寂静，在水压的作用下，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连我自身都仿佛在离我而去。

我已经看不清卡塔库栗的脸，也听不清他的声音。

他似乎在对我说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到了。

……他到底说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

黑暗吞没了一切，在那寂静的海潮中，只有他心口的最后一点温度，还残留在我的意识之中。

然而就连这点渺茫的温度，最终也从我的手中失落了。

冰冷的死亡带走了一切。

【夏洛特·卡塔库栗好感度200，奖励五星满破羁绊礼装·海之底x1】

【夏洛特·卡塔库栗恋爱线be进度100%】

……

……

……

苍白的手失却了最后的血色，从他的手中滑落了。

它落在染血的嫁衣上。

纯白的婚纱吸饱了血，如同一朵枯败的红花。

生命卡的余烬是微末的红，明明灭灭，最终还是熄灭在血泊之中。

那朵蔷薇终究还是在他手中凋零了。

从此以后，在这片冰冷的海域，再也不会有蔷薇盛开。

——【bad end·深海的孤独】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bgm就是桑岛法子的《深海的孤独》，我觉得很适合

好的，be达成了。

在罗莎琳德逃婚的那一刻，她就几乎已经是必死无疑的。

big mom绝对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个。

卡塔库栗已经尽了全力。

他就只是……没有办法。

6.18修改：1，标题上的虫；2，被遗忘的克力架（我就说我忘了什么）；3，卡塔库栗的“恋爱线”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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