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力觉得有必要让王丽辉整理一下情绪，就带着她来到公园，两人在湖面泛舟。这种小船是专为恋人们设计的，双人座，有桨、有棚，再加上初秋丽日，微风轻波，好一个浓情低语的佳境。

王丽辉将头靠在田力的肩膀上，闭着双眼，思维进入了回忆模式——

15年前，一个雨夜，一座筒子楼，一个家庭，一场夫妻战争，一大堆极伤人的语言似刀剑横飞，砍杀着11岁的王丽辉和18岁的王光辉，让他们的心在流血。

爸爸：“跟你结婚11年了，我每个月都把工资交给你，谁知道你竟然背着我，经常给你的前夫送钱，你说，有多少次？送了多少？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感情的背叛！”

妈妈：“闭上你的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给你的前妻送钱送物还少吗？她的老家盖房子你都出钱出力，你这不是对我的背叛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爸爸：“狗屁！我给前妻的钱是工资以外的钱，你给前夫的钱却是从我工资里拿的，这能一样吗？你这等于是克扣了光辉和丽辉的生活费呀你！”

妈妈：“我跟前夫有孩子，你是知道的呀，当初你勾（啊）引我出轨的时候怎么向我承诺的？你说要让我们所有的孩子都过上好日子，住上大房子，你兑现了吗？大房子呢？11年了还住这种没有厕所没有厨房的筒子楼，两代四口人睡在一间屋子里，你难道不害臊？你儿子已经18岁了你不知道吗？”

爸爸：“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难道是要我们父子俩睡马路上去啊？”

妈妈：“是你自找的！当初你儿子本来是跟你前妻的。现在倒好，吃我们家的饭长到18岁了还赖着不走！”

爸爸：“既然这样说，你别忘了，当初你怀上丽辉的时候我就要你打掉的，你说的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现在你倒嫌孩子多了，岂不是自打耳光？你还有没有人性？”

妈妈：“好呀，既然我没有人性，你有人性，那我们为什么还不离婚？等着天上掉馅饼吗？”

爸爸：“你每次一吵就要离婚，以为我怕你？要不是为了替孩子们考虑，我早就跟你离一百次了！”

妈妈：“那好啊，实在过不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这次绝不再迁就你。”

爸爸：“好啊，我同意，跟你做个了断。光辉跟我，丽辉跟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人呐！”

这时，王光辉突然大声喊道：“慢！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已经18岁，那就是一个有发言权的成年人了对吧？你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劝也没用，那是你们的事。但是，你们看看我妹妹丽辉，她才11岁，需要一个温暖友爱的家庭，不然，她会有多伤心啊！这一回，看来这个家庭是没指望了，但是请你们大人尊重一下我们做子女的，凭什么你们要离婚就要让我们子女也分开呢？凭什么我们就没有选择权呢？所以，我申明，你们大人离不离婚我们管不了。同样，我和丽辉要不要分开，也得由我们自己决定！”

……

王丽辉的眼泪流在田力的衣服上，打湿了一大片，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田力也陪着她流泪，安慰说：“别伤心了，丽辉，15年都过来了，往事已成烟云，现在有我呐，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王丽辉对田力动情一吻，然后依偎在他的怀里，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亲爱的，今天我可以回答你的三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好，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爸妈最终还是分开了吗？”

“估计他们多半是分开了。那次，我的爸妈要离婚，也准备把我和我哥哥分开。我妈妈逼着我跟她走，我坚决不答应，我哥哥也不答应跟我分开。所以，我哥哥就拉着我，一起离开了那个破碎的家。从此以后，我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住在一栋楼房的楼梯间，靠我哥哥为别人打短工维持生计。不久，我哥哥通过自己努力，当了兵，去了云南边境做武警。哥哥悄悄地带上我，把我安置在一个边民家里，并让我在当地上学读书。所以，我的爸妈现在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田力听得很入迷，感叹说：“天呐，你哥哥真是太强大了，18岁就被生活逼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当然！”王丽辉从表情上看，很是为自己的哥哥骄傲，“还有呢，你的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你哥哥已经岁了，也没见他有成家的动静，这是——为什么呢？”

“他对婚姻家庭已经有了深刻的悲剧体验，所以大概是没有信心了。我以前受他的影响，对男女恋爱也不敢尝试。现在，我自己改变了想法，我要以自己的恋爱和婚姻幸福为哥哥做出示范，促使他改变。”

“我很荣幸，能和你一起努力。”田力说着，又想吻她。

“慢着，还有一个问题呢。”

“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我的父母呢？”

“我不怕了，听你安排。”

田力兴奋地摇起了船桨说：“好，是你说的听我的啊，我们现在就赶紧上岸，去见我父母。”

“现在去啊？你不是说已经改期了吗？”

“没有改期，只是时间稍微往后挪了一点。”

“啊，好你个臭小子，你骗了我！”王丽辉给了他一个甜吻，算是“报复”。

田力一手抱着她的头与她长吻，另一只手不停地划桨，小船在湖面打起了转转。

……

在上海虹桥国际机场的一间候机厅内，已经在登机口挂出了标有“纽约MU587”字样的提示牌。有一行6人从安检处那边过来，在这间候机厅里放下各自的行李包，然后坐下休息。他们来的比较早，四处的人不多，因此他们尽量都选择了靠走道的座位：尹杰和一位银行行长坐在前面，王光辉和肖钢坐在中间，王丽辉和田力坐在最后。

尹杰对身旁的行长说：“行长啊，你们银行在纽约应该有办事机构吧？”

“没有。”行长面带遗憾地说，“我们银行，在历史上是以基本建设工程项目为主要服务对象的。”

尹杰：“那真是遗憾，我们集团在国外的业务越来越多，你们银行很难参与呐。”

行长：“是啊，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希望尹老板制定一个计划，国内的业务最好是能够逐步地向我们银行划转，尽量减少与其他银行的业务往来。”

尹杰：“我倒是想啊，可是行长你也知道，在我们这样一个大型国有企业里面，并不是我这个董事长可以一手遮天的啊。比方说吧——”尹杰悄悄地指了指坐在身后的肖钢，“业务在什么地方，那个地方的二级公司就是主要的实施单位。二级公司也是法人机构，它们不想做的事，我也不能强行指派。所以，你说的这个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今后就慢慢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

行长：“尹老板，有你这个态度就行了，事情可以慢慢来的。这就好比我们省级银行，也不能包办下级行的业务一样啊。”

尹杰：“不过，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如果行长能够跟我配合的话，也许，我们可以用行政手段来促成金融目标。”

行长：“哦，要我怎么配合？”

尹杰：“你知道，我们各个地方的二级公司，它们在银行贷款基本上都是由我的集团公司做担保的，对吧？”

行长：“那又怎样？”

尹杰：“我建议你考虑，由我们两家机构共同发一个专题文件，对市州这一级下属单位设立一个内部考核指标，要求它们制定计划，逐步将贷款业务转移到你们银行来，以便规范管理，防范金融风险。”

行长：“嗯，这个好啊，我不用考虑，完全同意。并且，为了增强可操作性，我马上给你们集团公司大幅提高授信额度。”

尹杰：“这就对喽！只要你我互动、联动，紧密配合，可做的事情那还多呐。比方说，后面这位，开发商王光辉，他现在虽然没有要你的资金，但迟早会要的啊。他的楼盘马上就要开始销售了，那按揭贷款的规模也就不小哦。”

行长：“好，有机会你跟他说说，让他跟我们建立金融业务关系，今后有什么事，也好互相关照啊。”

尹杰：“没问题，等我们到了纽约一下飞机，我第一件事就安排你们面谈，怎么样？”

行长：“好，尹老板爽快。”

……

王光辉和肖钢坐在尹杰身后一排座位。

肖钢：“王老板，我们董事长要我找机会跟你商量一下，关于土地转让金的支付方式问题。他的意思，光辉岁月项目工程刚好到了该你们付进度款的时间了，所以，我们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从你手里拿地，尽量地互相冲抵应付款项，你看怎么样？”

王光辉：“好说好说，也是应该的，这就好比从这边口袋掏钱放到那边口袋，反正有银行给我们做后盾。”他指了指坐在前面的行长，“这次有银行行长一同去纽约，我相信资金问题它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肖钢：“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建筑商和你们开发商，本来就是在一口锅里吃饭的，就应该互通有无，互为支撑啊。”

王光辉：“说得好，这里能喝酒的话，我想现在就跟你干一杯。”

肖钢：“王老板，你的酒量我已经领教过了，你的义气更是让我心服口服啊。上次的民工斗城管、闹政府事件，我是至今印象深刻。”

王光辉：“唉哟，肖老兄，说起‘民工斗城管、闹政府’那事，其实，事还没完呐。”

肖钢：“怎么还没完？政府给你穿小鞋了？”

王光辉：“我原先向政府提议，由我出1万元用来安抚那1位城管队员。谁知，他们不要1万，而是要我的几百万呐！”

肖钢：“这怎么会？”

王光辉：“怎么不会，它是政府呀。有人故意安排税务稽查局来公司查账，什么土地使用税、增值税，这税那税，算起来就要交00多万。我说政府原先答应给我的优惠政策呢？税务局的人说不知道，没听说，你可以拿出文件来呀。肖老兄，当初是你们尹杰董事长在当区长，他在会议上表态给我的政策那都不算数喽。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只好老老实实交税，叭啦，00多万。”

肖钢一拍大腿：“他奶奶的！我知道了，前段时间，国税地税的突然都来我公司查账，原来是人为的！嗨，不是听你说，我还蒙在鼓里呐。王老板，你确定是区政府搞的名堂？”

王光辉：“错不了，我有内部消息来源。还有呐，不仅仅是查税，我的项目报建，好多政府收费都不给减免了，估计我要冤枉多出00万元的各种费用。”

肖钢：“奶奶的！你就这么认栽了？”

王光辉：“不急，等这事情冷下来了，我再策划策划，总有机会能摆平的。你呢？你们公司被查去多少税费啊？”

肖钢轻松一笑：“哈哈哈哈，什么多少税费，跟你说，王老板，我们国有企业管它交多少税费干嘛，企业都是国家的，它爱收多少就多少，我从来不管它的。”

王光辉受了强烈刺激式的瞪着肖钢：“我的天！你们国有企业真是太牛逼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