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勇很快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手机上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对田力进一步解释道：“在《秘书帮》上查到的结果是这样的：各位领导们为了明确某个工作事项的责任分工，就确定那项工作的联系人，其实也就是明确那项工作的领导权归谁，用以避免各位领导之间互相干扰和权责不清，明白吗？”

田力：“举例说明，例如，我们假如和奥地利客商达成了合作协议，共同投资冰雪场馆开发经营项目，那么，我们应该挂靠书记项目还是市长项目呢？”

苏建勇：“一般说来，书记联系的项目都是大项目、重点项目，自然是资源丰富、政策充裕啊。但是呢，书记他毕竟是政治领导人，他是不会给你项目提供多少具体帮助的。那么，市长联系的项目就比较有产业、行业特征，他会安排专业的资源对接，制定具体的扶持政策，甚至安排金融渠道和投资渠道为项目所用。你看，我这样说，应该听得懂吧？所以，挂靠书记项目还是市长项目，这要看你的项目需要什么呐，所谓缺什么补什么嘛。”

田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说：“那么，具体到我们和奥地利伙伴的冰雪项目，汤秘书要我参加书记挂帅的香港招商大会，成为招商引资项目，你认为我应该怎么选择呢？”

苏建勇想了想，说：“这样啊？那汤秘书的意图很明显，他是想把你们这个市长安排的项目挪动到书记的碗里去，移花接木之术呐。问题是，奥地利客商是高市长介绍给你的，你也不能过河拆桥啊。再说，你们的冰雪场馆开发建设，涉及几十个亿的投资规模，又是外商投资项目和填补我市空白的项目，这个业绩还是很有亮点的。关键是——”

田力追问：“关键是什么？”

苏建勇：“你不知道，我们的书记和市长这两位领导，长期以来都是有摩擦的。”

田力：“我也耳有所闻，这不是，唯恐踩了地雷，所以向你这位官场前辈请教嘛。”

苏建勇：“嗯，这个汤秘书，他既然要求你们的项目进香港招商活动的口袋，那就说明，尹书记对你们的项目是看好的，有兴趣、有指望的，说不定都已经列入了招商计划。剩下的问题是，你们必须要顾及高市长的感受，当然，还要考虑到日后对政府系统各项资源的衔接，这个——不好办呐。”

田力无助地看着苏建勇，内心已经有几分失望。

苏建勇看出田力此时的心情有些沉重了，就开导说：“田总，官场上的事情也不能事事如意啊。至于化解之道——下级的问题靠上级解决，市里的问题就要靠省里解决喽。”

“下级的问题靠上级解决，市里的问题就要靠省里解决？”田力在心里重复着苏建勇的话，暗自推敲一番，似有所悟，然后问：“兄弟，你意思是说，你可以用省里的资源帮我解决问题？”

苏建勇正想接话，这时，有一男一女两位长者突然推门进来了。苏建勇不认识他们，就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来的两位长者，是田力的父母双亲。奇怪的是，他们二人脸色极为难看，似乎正在吵架。

田力母亲看见有陌生人在场，有所顾忌地对田力说道：“田力，我跟你爸，你看，你看，这怎么办呐？”

看样子，田力的父母亲是处于顶牛的情绪状态。

田力见当下的情况，已经无法回避苏建勇了，就索性态度坦然地说：“没关系，这位是我的好兄弟苏建勇。爸，妈，你们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真的可以说？”田母心里稍有犹豫，但忍不住还是说开了。“就是你爸，你爸，他的衣服上总是有一种香水味，我已经发现好几次了。而且，我也从邻居和同事那里听到了一些说法。今天，我又发现了，实在气不过，就跟他理论，谁知，你爸他竟然厚着脸皮承认了。你知道吧？他承认了！”

田力早已习惯了父母亲的频繁争吵，所以并不觉得奇怪。他问：“承认了？他承认什么了？”

田母：“他承认自己在外面有野女人！你懂吧？我实在忍受不了，就要跟他散伙！刚才，他亲口对我说，散伙就散伙。那我说，既然为这个原因要散伙，那就叫他自己卷铺盖走人呀。可是，他说什么他要跟你一起过。你说，你会跟他一起过吗？啊？”

田父对田母的话也不反驳，这就证明田母的陈述内容不假。

田力感觉自己突然就被推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上：父母要离婚，我要跟谁过？

田父补充道：“是的，与其三天两头吵吵吵，不如分手来得干净。我的意见是，家里所有财产，就家里三个人平分，谁也不多、谁也不少。今后，我跟田力一起过，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田母马上反对：“我跟田力过，你自己走人。这就是我的意见，必须的！”

显然，父母对财产问题满不在乎，但都想要自己跟儿子田力一起生活。田力面对如此处境，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王光辉的家庭变故：那时，正是父母离婚导致王光辉和王丽辉面临跟谁一起生活的痛苦选择。那种痛苦是撕裂人心、割裂亲情的，简直无法形容。田力猜想，当时王光辉和王丽辉两个人兄妹情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分开，但又处于自己无法主动抉择的困境之中。最终，王光辉拉着妹妹王丽辉离开了那个分裂的家。这是一种多么令人震惊的情景！真是天意捉弄人啊，如今这类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了？长期以来，父母之间的“战争”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早已分房而居，只是表面上维持着一个家庭的完整。若不是有我这个儿子，他们恐怕早就分手了。现在，他们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彻底的摊牌，逼着我表态了，我该怎么办？

平日里父母亲吵架，田力总是能够“一锤定音”似地打断他们。因为他们谁都不想得罪儿子——那样就会在三比一的家庭结构中处于“少数”的不利地位。但是，今天他们吵到了离婚的议题上了，加上现场还有一个苏建勇在场，形势就愈发微妙起来了。

田力极不情愿地再次问道：“爸，妈，你们可要想清楚了，离婚意味着什么？”

田父和田母，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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