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四周很安静。

王光辉开车回家，在车库停好车，马上进了家门。

他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他的妈妈竟然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妈？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王母两眼发直，脸上没有表情地说：“辉儿，你过来，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妈，有事也可以明天再说嘛。”王光辉感觉情况不妙。

王母正色道：“不行，今天必须要说。”

王光辉：“那好，现在说，现在说。”

王母：“我问你，你和安娜，为什么只生孩子不结婚？为什么？”

王光辉：“妈，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王母：“辉儿，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王光辉：“妈，亲爱的娘，你的这个问题，这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呢？要不，你就直接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王母冲口而出：“我要我的孙女，我要我的儿媳。”

王光辉：“你今天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这里，就为这事？”

王母有意沉默。

王光辉抓耳挠腮地想了一阵，想不出什么招，只好缓和了语气，告诉妈妈说：“妈，不瞒你说，我对红彩妹妹是有承诺的，男子汉不能食言。”

王母生气道：“胡扯！你和安娜都已经有了孩子，现在天天在一起却像两个陌生人。难道你对安娜和王红妹没有承诺？那个红彩妹妹，她在全国各地到处唱歌，你成天都见不着她，难道就有承诺？那不是空承诺吗？”

王光辉：“是，红彩妹妹现在是在全国各地到处唱歌，但那是暂时的，她这是在为事业而拼搏。她还年轻，应该事业有成。我不能现在让她放下事业，回家来跟我过日子，那样就太自私了。”

王母急了，大声叫道：“扯蛋！你对安娜不自私吗？你对王红妹不自私吗？安娜为你生了孩子，你却不娶她，这叫她今后如何做人？再有，你的女儿成了私生子，她将来长大了要听多少闲言碎语？会遭受多少伤害？难道你从来就没想过这些？”

“我——”王光辉无言以对。

住在别墅里的人都被吵醒了，纷纷下楼来观看。

王光辉不好意思对妈妈发火，就对安娜喊道：“安娜，你做的好事！你过来，你跟我妈妈说说清楚，当初我俩是怎么回事？我对你有过承诺吗？现在你想怎么样？”

安娜怔了一下，站在楼梯上，感觉进退两难。

王光辉又叫：“安娜，你说话呀你！”

安娜一脸无辜的表情，说：“我没说什么呀，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天一亮，我就走，这样总可以了吧？”

安娜这是以退为进的策略，一方面堵住王光辉质问的嘴，另一方面又在暗中威胁了王母——我一走，你就见不到孙女了。

果然，王母越发着急了，起身喊道：“安娜，我跟你是认了母女关系的，你走我也走，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全屋的人都惊讶地望着王母发愣。

王光辉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心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让自己和妈妈下不了台啊。于是，他向大家挥了挥手，说：“你们，都回去睡吧，让我和妈妈单独谈谈，啊，去吧去吧。”

等大家散去了，王光辉打了一盆热水，给妈妈洗脚。

妈妈却像情侣赌气似地，不让儿子为她脱鞋子。她说：“去你的，我自己会洗脚，不要你帮我洗。”

王光辉坚持要脱妈妈的鞋子。

妈妈坚持不脱，说：“不要你洗，你的手臭。”

王光辉：“是吗？我的手比你的脚还臭吗？不信，你脱下鞋子闻闻，看是脚臭还是手臭。”

妈妈忍俊不住，也拗不过儿子，只能让他脱了鞋子和袜子，把脚放进了热水里。

她用手指头戳着王光辉的脑袋说：“傻儿子，放着现存的父亲不做，害得我也做不成现存的奶奶，你想气死我啊？”

王光辉安慰道：“妈，想做奶奶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吗？再说，你现在已经过了当奶奶的瘾了，何必那么心急呢？”

妈妈：“你懂个屁！我一看见自己的孙女，这心里头就美滋滋的；要是看不见她，我心里就空荡荡的难受。这叫隔代亲，你懂不懂？”

妈妈说着说着就流下了两行清泪。

王光辉最怕看见女人流泪的，何况是自己的母亲呢，当下他就心慌了，连忙说：“好了好了，妈妈大人，不要难过嘛，等下我去跟安娜商量商量，想办法留住她，这样行了吧？”

“真的？那你现在就去，找安娜谈谈，去啊去啊。”王母急不可耐，推着王光辉的肩膀，要他马上就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王光辉无奈，只好起身，上楼去找安娜去了。

王光辉来到安娜的房间门外，敲门说：“安娜，我能进来吗？”

安娜感觉到，事情正在向着自己预料的那样发展，她听见王光辉敲门，就故意说：”有事吗？我已经睡了。”

王光辉想了想，用手试了试房门的把手，门没锁，于是他就推开了门，说：”这个时候，你是睡不着的。再说了，你把我妈妈急哭了，你自己好意思睡吗？”

安娜躺在床上没动。

王光辉打开了灯，倚在门边说：”这下好了，我妈妈她离不开王红妹了。安娜，说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

安娜：”我更离不开王红妹，因为我是她的母亲，这是人之常情。至于你应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王光辉：”你能不能心地善良一点，稍微替我考虑一下？”

安娜沉默。

王光辉：”安娜，你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啊？”

安娜仍然沉默。

在隔壁房间里，吴小丽站在门背后，静静地听着王光辉说话。

王光辉又说：”我们两个人的事，可以分成前、中、后三个阶段来说。先说前——就是起因，当时是你自己主动的，当然，我经不起诱惑，也是有责任的，这个我不否认。再说中——就是中间，那时田力告诉我说你怀孕了，我就给了你100万，当作是对你的补偿，是吧，你完全可以不要这个孩子的啊。你既然自己决定要留下孩子，那就应该由你自己承担后果了吧？好，最后来说这个后——也就是现在的情况，啊，我妈妈回家，也没有邀请你来见面，是你自己抱孩子来的，现在让我妈妈对王红妹产生感情依赖了，舍不得了，你却要走，这不是有意要伤害老人吗？所以我说，你真的是应该善良一点，稍微替我考虑一下，你说对吧？”

安娜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流着泪，声音颤抖地说：”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两个人的事，根本问题就是，我把心给了你，你却把心给了别人。你要了我的处女之身，却不要我的初恋之情，是你自己不善良。还有，请你不要再拿100万元钱说事，那些钱分文未动，我随时都准备还给你。

安娜说完这些话，又躺下了。

王光辉懵了，被安娜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心逻辑全都被打乱了，自信心也碎了一地——难道是我错了？两个很久不交流的人，猛然发生思想交锋，这才发现彼此的思维和观点，差距不是一点点，而是完全冲突对立的，怎么会这样？世间万事，总该有个正确的度量衡吧？

王光辉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快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然后用缓和的语气说：”安娜，你和我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不要紧，我们还可以慢慢沟通。问题是现在，我妈妈等着你的答复，她希望你不要走，你看可以答应她吗？”

安娜想了想，说：”要我怎样答应才行呢？同意留一天？两天？还是三天？你自己想一想，我如果长期住在这里，这算怎么回事呢？”

王光辉也想了想，说：”先不说留多长时间，先让我妈妈情绪安定下来。明天我们再商量，你看怎么样？”

安娜睡的床边，有一张小摇床，王红妹就睡在小摇床里。这时，她突然哭叫起来。

王光辉吓了一跳，说：”她——她怎么哭了？是不是要吃了？”

安娜在床上侧转身体，用手摇了摇小摇床，嘴里哼小曲似地说：“好了好了，宝贝，我知道了，你爸爸是个大坏蛋，不用管他了，你自己好好睡觉吧，啊，睡吧睡吧。”

王光辉在不经意间看见，安娜身上穿的睡衣，领口开得很低，由于她此时侧卧着身体，她衣服里面的风景都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感觉很不自在了，就问：“那个，安娜，你倒是说啊，我妈妈在等着你的答复哪。”

安娜心生一计，就说：“我可以答应。但是，我要你做一件事情可以吗？”

王光辉：“什么事情？”

安娜：“你现在来哄王红妹睡觉，哄好了，我就答应你。”

王光辉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明白安娜这是搞的什么把戏，就说：“我不会哄小孩，还是免了吧。”

安娜：“那怎么能免了呢？王红妹从生下来到现在，已经快半岁了，你是她的爸爸，你却从来没有认真看她一眼，这能说得过去吗？现在让你哄她睡觉，这也是给你一次体现父爱的机会呀。”

“不是，这个，我是真的不会呀。”王光辉有点手足无措了。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呀。”安娜坚持。

“这是你们女人的本事，我哪里学得会啊。”

安娜自信满满地斜视着王光辉说：“那你作为王红妹的父亲，总该和自己的女儿有感情交流的吧？”

“这个——”王光辉一脸的难堪相。

安娜感觉自己“惩罚”了王光辉，心里舒坦了，这才松口说：“那好吧，我不跟你计较。你去跟妈妈说，就说我答应了。”

王光辉：“嗯，Ok，OK。”

王光辉得到了安娜的答复，生怕她反悔，就赶紧下楼去告诉了妈妈。

“妈妈，好消息，安娜说了，她不走了。”

“真的？她不走了？好好好，不走了就好哈哈哈哈。”妈妈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这情形，让王光辉看得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房里，邵建军还在床上看他的连环画《复仇小子》。

姐姐邵建芳说：“建军，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吧？”

邵建军：“没事，明天六一儿童节，放假。”

邵建芳：“每天都应该按时睡觉。我要是读寄宿了，不能天天盯着你，那你不是要翻天了呀。”

邵建军恋恋不舍地合上了图书，表情看上去若有所思。他问：“姐，我不明白，那个王红妹，她是王叔叔的女儿吗？”

邵建芳点头说：“是呀。”

邵建军又问：“那——安娜阿姨和王叔叔是什么关系呢？”

邵建芳伸手关了电灯，然后说：“唉，大人们的事，我也不知道。”

过了一阵子，邵建军轻声说：“我要去撒尿。”然后，他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