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来了。”次巴看了看后视镜。

“持续为您导航，距目的地还有，6.3公里。”

“好快。”李孟耶说。

“没事，至少他们追不上这辆林肯。”次巴无所谓的说，“一会我会把后座上的三位送到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的地方。

估计咱们已经成功吸引了一部分那群畜牲的注意，不过还真是倒霉，这次的缺口居然正好到了门口。”

“次巴，”李孟耶靠着椅背看着后面那些不真实的怪物和漫天大雨，忽然很想问：“你们……我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拯救世界。”次巴吐出霸气的四个。

李孟耶早知道他会说这个。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李孟耶仰仰头，“可是你看看你，再看看我，我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废物，也没什么超能力。

还不至于和钢铁侠一样有钱。你们凭什么都说我能和你们一起拯救世界呢?”

“因为心。”真难得次巴这种看起来四肢发达的动物居然会说出这么玄的词汇。

他没有听出来那个话里的“们”字，他心里默认的惯性思维是他们的组织。

“我不懂。”

“这涉及到很多最根本的真相问题，有关保密条例上明文规定不允许向任何人泄露，也是我们这种人最基本的规则。

没有人违背去向任何普通人解释，因为它是一个天堑，这个天堑阻碍着两个世界的相连，一个是真实的世界，一个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假的世界让整个表面都布满虚伪的幸福，真的世界有正常人没有办法接受的残酷。”

“我还是听不懂，你怎么学小说里那些所谓的武林前辈一样非要这么说话?”

“这是一扇门，一边是假的，一边是真的，只要你踏入真的世界里，就一生也回不去那个虚伪的幸福囚笼了，但是假的它更好。”

“和我说说都什么样的工作，我要怎么点技能点，我去了瑞士之后可以负责端茶倒水打杂。

奶妈这种职业适合我，像今天这种的活动就不要再叫我了。”

“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次巴认真的说，“一旦你踏了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不对，”次巴突然又说，“你已经踏进来了吧，可以看见胸腔里的东西，自己的，别人的。

我们这些不是人的东西，已经不是人了，是这些霓虹灯下面影子里的鬼。”

他眼睛看着窗户专注的开车，一只手比划了比划窗户外面那些高楼大厦，流光溢彩。

“我现在只要说出来，车上这三个人都会被我毁尸灭迹，怕不怕?”他看李孟耶没有说话，接着又说。

“不信。”

“不信就对了！”次巴猛地拍一下方向盘，吓了李孟耶一跳，而且看着，是真心疼啊，“向来事后处理的事情都是保安和北极窖干，做手术的当然不会是我们这种学生了。

毕竟他们才是专业的，我还没毕业。”

“事后处理，做手术?”李孟耶忽然握紧了一点楚依依的手，往黄恢宏他们两个人那看了看。

彼时的楚依依已经有点困了，趴在他怀里，像个小猫。

黄恢宏和汪清潭还在拥抱着。

“手术是和你说过的。不过北极窖和保安一般都是人道主义者，没什么必要是不会出现死人的。

他们做事都很干净，不然世界早就乱掉了，也不至于到了公元2012年还是这么整洁靓丽，可多亏了他们。”

“可是他们都已经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太多人也都看过了。”李孟耶看着那边的三个人，又想到了礼堂的人，想到了这一路上的人。

“别怕，当初吓唬你的，”次巴咧咧嘴，是一种愚人节里恶作剧得逞的弧度，“北极窖真的是人道主义，不过在我们这些疯子眼里，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死太多人不好收尾。

而且最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肯定是中国这边的组织来进行的。

也就是一个洗脑手术，修改一下这些人关于今天晚上的记忆。

这种手术以他们的水平来说对人体没什么损害，不用担心。

然后再通过电脑修改所有的卫星和监控就好，最后记录下今天晚上的所有事物可能都会被全部抹杀。

所以你想说什么今天晚上都趁早说，反正他们都会忘掉。”

“会忘掉什么?修改什么?”

次巴把窗户开了一点缝隙，透些风进来，车里太闷了，“按照所有组织一贯的尿性来说，今天的中国不会出现次巴这个人。

也就是说，楚依依会忘掉你们两个人在今天晚上跳舞，忘掉今天晚上你们还在一起逃过命，忘掉她在林肯这辆车上睡在你怀里。

而你会去瑞士，你们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和时间都会少的可怜。

即便她喜欢你，可是瑞士的寒暑假可能都会有特殊任务。

哪怕没有，等你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她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总是不缺优秀的男生。

可你可能还是你，她会慢慢在那个男生怀里疗被你留下的伤，眼睛弯的像个月牙。”

“可不可以别说的这么煽情。”李孟耶快哭了，不是假的，是真的快哭了。

他觉得楚依依真是一个好女孩。

可是次巴在他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似乎就突然变成了他握着的那三把“1990”。

把他对爱情都快要拾起来的幻想拦腰斩断，不留余地。

“本来今天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你俩说不定还能有个美好的回忆。

但是我觉得这种残酷的现实还是先告诉你为妙。

免得某一年你放假回国看到她搂着别的男生的手臂的从你面前走过眼睛弯个月和你说一句‘hello’的时候。

你手足无措的像一条即将命丧黄泉的老狗。”

“什么时候醒的?”李孟耶看着楚依依睁着的眼睛，但是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他俩牵着的手。

“一直没有睡。”楚依依轻轻地说。

“都听见了吧?”

“一个字没落。”楚依依说。

“我不是什么富二代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爹娘在哪里。

他们可能也在从事这种拯救世界的高危高逼格行业。

次巴也不是我的管家家族老仆什么的。

他是我拯救世界的学长，从瑞士过来接我，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而已。”

李孟耶是个虚荣心强大的小孩。

真希望自己貌美如花，又家境殷实。

可他毕竟只是个身高成渣的矬子，父母丢失又家境贫寒。

不说贫寒，只是和学校里那些人没办法比。

他其实一开始很希望汪清潭和礼堂里所有同学能看到他很有钱。

穿着增高垫也挺帅，光鲜亮丽的像一条富贵人家里的贵宾。

不过他觉得没什么所谓了，不是因为反正他们都会忘。

而是因为他觉得他应该让楚依依至少今天晚上可以认识认识他。

“什么和什么啊，”楚依依换了个姿势能贴的更舒服一点，“你是要去拯救世界的英雄，在我眼里你一直都该是个英雄。

我觉得，十几年我也不知道，可至少两三年你再回来一次，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李孟耶不自觉往下偏了偏头，楚依依也张了张嘴，然后有不知名的某种原因导致她微闭了一点眼睛。

可是李孟耶是个怂逼啊，楚依依也只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

就这个姿势其实保持了很久，可是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孟耶。”黄恢宏轻轻的叫了一声。

李孟耶把头像是找了个借口连忙转到了他那边。

“以后别死了，”黄恢宏说，“就算今天晚上我会忘，至少这么多年我们都是一条内裤浪到大的。”

李孟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分不清那是哭还是笑，五官滑稽的扭在一起。

他很痛苦吧。

“开心点，死亡率不高。不过，我们现在，有可能比在礼堂那时候，还要接近死亡了。”

次巴猛地踩了一下离合，轮胎在马路上因为超快速度的惯性还尖啸了好几秒才散掉。

车窗前面是一个浑身缠着白炽色火焰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