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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28、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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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烟气不大,但我们两个都不是抽烟的人,这味道就显得刺鼻。

夏明站起身来,把窗户打开,然后走到他的书柜边,把下层的柜子打开,找出一瓶红酒来,那红酒是开过封的,我以前也帮他收拾过柜子,但从来没注意过有这么一瓶酒。他拔出木塞子,就这么拿着酒瓶子,一口气灌了一大口下去。他那种狂放的态度,与一直以来的斯文形象完全背道而驰,他坐下来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这酒灌得急了,眼睛立刻就红了起来。

“还是酒好啊,酒不醉人人自醉,酒醉心明白。”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静默。

“刚才那个,是我弟弟,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哈哈,我弟弟,我弟弟跟我老婆搞到了一起,真可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家里居然出这种事,叔嫂乱/伦……他还敢来威胁我,哈哈,他拿这个来威胁我?!”

他说得语无伦次,这样当着我面直曝其家丑,我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借酒发泄,又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这个时候,我应该是要离开的,我刚站起来,他就命令道:“坐下。”

他没再向我瞧上一眼,只顾自己絮絮叨叨地说,说得胡乱,牵扯了不少事情;我默默听着,不发一言,我总算听明白了他的事。

夏明的父亲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工人,技术上能干资深,脾气和善,为人斯文,加上样子长得好,虽然人是挺本份的,但在厂里依旧非常受女青工的欢迎,这一状况直到他结了婚都没有改变。

光看夏明跟他异母弟弟的外貌,我就相信夏明的父亲一定是面目英俊,遗传的力量十分强大。

国营大厂里,有的是年轻胆大的女青工,加上她们普遍没什么文化,做起事来就更加由着性子,没多大顾忌,夏明的母亲为此,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他父亲即便再不花心,也受不了一波一波的秋波明送,甚至投怀送抱,就算实质上的桃色事件并没有被抓过现行,总之闲言碎语是传出了不少。

他母亲自生了他以后就落下病来,身子一直没调理好,加上心里总担着这一樁心事,到了他六岁头上,就撒手去了。他对于母亲的记忆很少,只记得母亲一直很忧郁,在记忆中父母总在争吵。

他母亲过世的时候冬天,他记得刚过完春节没多久,父亲在同一年八月份就又结了婚,新妈妈是他父亲的徒弟,自进了厂起就一直跟着他父亲,比他父亲要小十岁。新妈妈也长得漂亮,第二年他就添了个弟弟,弟弟被取名叫做“夏朗”。

他管新妈妈叫“春姨”,春姨一直对他很好,把他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地呵护,在他心目中,甚至母亲的形象都要褪色于春姨的鲜明。父亲还是继续着他受欢迎的路子,春姨并不跟他父亲争吵,她只是默默地照顾着一家人的生活起居,但对于敢上门来争宠的那些女人,春姨只是冷冷地回她们一句:“我家老夏,你们领得走就领走,领不走的,就自己给我滚!”

对于春姨的隐忍,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最终那些女人都没有领走他父亲,是老天爷亲自领走的。

大概在他初中二年级,弟弟刚刚上学时,他们的父亲就死于一次意外,是单位上组织的外出旅游,在都江堰的二王庙那里游玩,当时的鱼嘴是可以下去的,他们单位上的一群人都在下面玩闹,谁也猜不到上游会突然放水,这大水毫无征兆地奔腾而来,大家伙只得拼命往岸边逃,他父亲原本已经快到岸边了,结果回头一看,相熟的一个女工还差几步,他回头去拽她,结果,只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都被大水给冲走了。

尸体是隔了好几日,才被从下游几十公里的地方寻到,单位定的是工伤,给了一笔抚恤金,而且答应,无论如何,保证让两兄弟都可以继续学业。

春姨开始了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含辛茹苦地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凭她的模样跟持家,曾经有几次机会可以再嫁,对方同意接受夏朗,但不肯要夏明,媒人告诉她:“你把亲生的带着就是了,人家也不嫌,大的那个又不是你生的,你何苦为了他耽误自己?”春姨果断地回绝了,她说:“两个儿子都是我的,一个也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也可以养大他们,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为了这句话,夏明说:“我这辈子就认春姨是我亲妈。”

三个人真的叫相依为命,说起那段日子,夏明的鼻翼抽翕着,像是被堵住了。他跟夏朗的兄弟感情一直不错,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弟弟比他小七岁,一直很依恋他,他也一直保护着弟弟,不让这没爹的孩子受了别人的欺负。

因为春姨对他的好,让幼年丧母的他并没有多少阴影,他继承了父亲的斯文,随着学识日长,这份斯文就转成了雅致守礼;但弟弟的性格像他妈妈,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愿意跟人多做交流,这性子在女性中显得传统低调,可在男性里就显得阴鸷。

大学毕业后,他先是顶替了父亲的名额,进了工厂当技术员,但那种死工资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后来,他就直接停薪留职去了深圳,当了第一批“弄潮儿”。

等他拼搏得事业有了小成之后,弟弟夏朗已经大学毕业了。

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除夕之夜,那一天,二十九岁的他初次见到了谭欣,二十一岁的谭欣,正是她青春最盛时,如同一枝娇艳的玫瑰,在一瞬间就牢牢地锁住了他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只是那个时候,谭欣是夏朗的女朋友。

后面的描述就很凌乱,他提到了一些事,涉及了一大堆地名跟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名,夏朗的模样比他哥哥帅得多,但这一副好皮囊也带给了他同样的麻烦,他身边的女孩子比那些女青工更疯狂,况且这正是一个在鼓励着疯狂的时代。总之,正派端庄、事业有成的夏明,最终击败了流连花丛却一事无成的夏朗,迎娶到了谭欣。

这桩婚姻的成功,带来的影响极其恶劣。首先,是兄弟感情的破坏迨尽;其次,是春姨对他的迁怒,春姨指着他鼻子怒骂道:“夏明,这天底下女人都死绝了吗?你非要跟你弟弟抢,我养了你这只白眼狼!”

可感情的事,他自己是无法控制的,怎么可能相让?弟弟跟春姨再怨他,他也不能放弃欣欣。他只能用金钱来补偿,春姨不要他的钱,因为钱补偿不了;夏朗要了他大把的钱,可是钱仍然补偿不了。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欣欣不是我的衣服,她是我的命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明忽然怔怔地盯着我,他问:“小孟,你说,我是不是对不起春姨,对不起我弟弟?我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命给他,才可以换回他们的原谅?”

说什么手足衣服的比喻,来表示女人的低贱与男人的高贵。“这满世界里,断手断脚的还能算是人,可敢不穿衣服的,只能是禽/兽。”小眉这样评说,“那些大言不惭敢裸奔的,我看冬天里不冷死这帮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小眉的这一番说法,深得我心。

对于夏明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他:“夏总,错的事情才会要求取原谅;感情,那是老天注定的,很难评说对错。我只知道夫妇也是人之伦常,并不输于兄弟。如果你问我,那我只能说,兄弟之情、母子之情与夫妇之情,同样可贵,不是必须要厚此而薄彼。如果非要选择,也只在于自己。”

这回答其实等于没有回答。我想夏明在混乱中,来征求我的意见,那只是他的一种下意识。我回答什么,于他根本都不重要。

他们在深圳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可后来谭欣怀孕之后,无人照料,只好回父母家养胎,谭欣也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早逝父亲续弦,继母便不太愿意照顾她,后来还是春姨见她可怜,才接了她回去亲自照顾。孩子生下来后,是个极可爱的女孩子,春姨一直帮着带,她不愿意到深圳来见夏明,夏明也不好再拂她的意把孩子接走,孩子不走,谭欣自然不肯离开孩子身边,一家人就这么一直两地分居着。

后来谭欣找关系,进了隔壁一家市重点小学当老师,这家小学非常难进,如果不是干部子女的话,基本上不可能沾边,只有自己学校职工的孩子才有近水楼台的便宜。这下子,为了孩子,谭欣就更不肯来深圳了。

“这他/妈的一切都是谎言,都是骗我的!”夏明抓起酒瓶猛灌,我看他已经喝了大半瓶了,又不敢拦,只得弱弱地劝了一句:“夏总,别喝了。”

事实的真相是:自从他们夫妻两地分居后,夏朗一直守在谭欣的身边嘘寒问暖,经不起昔日男友的诱/惑,也受不了分居的苦楚,一个人抚养孩子的吃力,与夏明金钱上的供给并不能抵消,中间还经历过一段时间,夏明因为公司运转出了问题,曾经颗粒无收差点倒闭的风险,他几乎有两年都一直在吃老本,那个时间段上就更顾不上家庭了。精神上与肉体上的双重空虚,夏朗的“乘虚而入”成为了必然。

谭欣写信来提出离婚,他不肯,他问原因,她亦不答,只说两个人感情不在了,还是不要继续绑死在一起,给彼此一个自由更好些。

夏朗也写过一封信给他,只不过,他的信中只寄来了一张照片,就是被夏明撕掉的那张,照片中,谭欣的手与他相挽,日期就是不久前。夏明终于明白了,这几年来,谭欣一直拒绝过来的原因。

夏朗这次来的要求非常简单直接:只要夏明把广告公司交给他,他立刻离开谭欣,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如果夏明不愿意,那么他婚姻的解体,就是朝夕的事儿。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无耻的条件。一个人怎么可以拿别人的婚姻与自己的感情,去交换不属于他的金钱?如果夏朗他真的爱谭欣,那么可能用她来换取金钱地位?

“因为我弟弟觉得,他不是输给了我,他是输给了我的钱跟我的公司。”夏明说,“他要把这一切都从我手上拿走,他就是让我变成穷光蛋。”

那谭欣呢?她又是在其间充当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是同谋?是商品?还是牺牲品?

这个问题我不敢问,我想夏总已经想过多次了,他会有自己的决断。

“这些事情,我摆在心里头有一阵子了,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小孟,今天晚上跟你说一说,我好像好受了些……我这是在自作自受啊……老天爷你在玩我吗……”他把最后的酒也干了,只是他这时的手抖得厉害,一半的酒洒在了胸口跟地毯上,他也不管。“欣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欣欣,你怎么这样对我!”他把酒瓶扔到地上,趴在桌上喃喃着。

我上去摇他,他不理我,大概是醉了。我出去倒了一杯温开水进来,想让他喝,可他始终趴着不抬头,我也没有办法。

窗户开着,不过这八月天的夏夜,应该不会着凉,我去陈敏座位上,把她的小抱枕拿来,给夏明垫在头下,让他睡得舒服点,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干嘛了。没关灯,我一个人出来,拉上大门,悄悄地回宿舍。

走在路上,我在回想着夏明的故事,越想,越是觉得可悲复可悯。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人生:不复有崇高,不复有情爱,不复有坦诚,不复有诺言,不复有责任……人们互相指责、推搡、互相谩骂、攻击,人为的隔膜使每一颗原本健康的心灵都蒙尘,都失色,都生病。嘴里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心底的誓言,每当一个字眼在舌头打转再出来后,将与它的本来面目大相径庭。每个人都会微笑,在微笑中学会生存的方式:撒谎、欺骗、害人、离间、刻毒……

或许,在成长中,被扼杀了天真的孩子,会以同样的方式去扼杀还不曾学会虚伪的纯洁的孩童。人们总是重复着一次又一次恒古不变的古老悲剧:将自己所不愿承受却不得不承受的东西,转嫁给另一些人,甚至变本加厉,以博取一种心理上的畸形平衡。

人为什么总是会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从被迫到自动自觉?

阳春白雪,如果还有的话,会不会泯灭?

这念头让我心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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