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通国贸财务室。

十几个青年人坐在工位上，正在紧张的忙碌着。靠近门口，一张稍大的办公桌，区别开主人不同的身份。一位梳着短发的中年职业女性，正在低着头，翻看着厚厚的一摞票据。

李东陪着陈海生一步垮了进来。之前王文远陪着陈海生，来过几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马观花，并没有到财务室来。因为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需要什么材料，胡雪娟都是打电话，让人送到她的办公室。

陈海生刚进来，背对阳光，一时看不清楚。这时坐在门口的中年职业女性，却一下子站了起来，两眼放光。

“陈行长，怎么是你啊？”

陈海生一时发蒙，细看之下也只是觉着眼熟。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旁边一位员工，忙站起来介绍：“这是我们孙部长。”

陈海生终于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几年前他和宋晓辉、杜万新一起，到扬州苏州参加招商时，一路陪同的售楼处的小孙吗？名字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可能压根就不知道。

孙部长满脸红红的站着，看着陈海生：“陈行长真是贵人多忘事…”

陈海生赶忙道，“不好意思，孙部长。记得之前你是在郑总现代城项目那边吧？”

小孙脸上更红了，忙解释道：“是的。前年我找的你们宋经理，是他把我介绍到这里来的，离家近，生活方便。”

陈海生不识时务来了一句可爱的话：“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小孙更加羞涩起来，白了陈海生一眼：“看陈行长说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呗。”

……

孙部长送陈海生出来。陈海生问她：“我有点糊涂，企业已经停产了，你们财务室还是挺忙活的？”

孙部长答非所问：“这几年楼市不好，我也厌倦了营销，就托宋经理介绍过来。胡总监挺体贴人的，在这里工作我很称心。我现在只是负责对外贸易这一块，业务量还是蛮大的。”

陈海生若有所失，就又想起来，那年陪自己参加招商的项目部的严部长__严红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几年光忙着业务了，人情世故方面远远落在宋晓辉的后面了。

回来后，陈海生觉得对企业了解还是蜻蜓点水，不够全面细致。就又把陆彦君、王文远、徐涛叫在一起，畅谈个人想法。

陈海生提出了第一个问题给徐涛：“行里保存的客户材料，虽然经过了阳光事务所的审计，但是与企业实际的经营数据，差距非常大。徐涛你也去过企业多次，看过企业的经营情况，难道就没有察觉吗？”

徐涛先是低着头，吭吭哧哧，抬起头：“陈行长，说实话吧，是上面先决定了要做，然后企业才根据我们的要求，提供得各项材料。时间紧迫，业务量大，上面又天天催着报材料。我以为材料是经过审计了的，根本也没有时间再看。再说其他客户都是这么做的。”

陆彦君插话道：“陈行长，你也在江北工作过，知道基层的情况。咱们只是根据企业提供的材料和审计所审计过的报告，发起业务申请而已。至于数据分析，材料真伪，准入审批发放，都是上面来完成的。我们应该相信上面的眼光和业务水平。”

一顶帽子扣了过来，不能怀疑上级行的工作能力和业务水准。

陆彦君又说道：“阳光审计事务所，是由上级行招标后有选择准入的。他们一般普通工作人员架子都大得很，只听上面领导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对我们的很多沟通，多数就是待答不理的。”

王文远道：“当初陆行长带着我们，到企业去了解情况，企业经营确实红红火火，一派蒸蒸日上的发展态势，多家银行也都在抢着准入办理业务呢。至于后来增加额度的时候，我和陆行长一开始确实不同意。但是上面领导又带着我们去实地考察，才做的业务。”

徐涛补充道：“确定做业务以后，我们才开始要求企业提供各种证件、批文、审批手续等资料，也都合乎要求。只是咱们工作忙，材料又多，确实也看不过来。有些专业的材料，就委托外部机构进行审核。这也是业务制度规定允许的。”

陈海生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企业经营范围变更和股东变更呢？”

王文远道：“企业一开始只是经营进出口贸易。以后变更了经营范围，包括投资建厂经营实业，这都符合国家政策和政府相关手续要求。”

陆彦君道：“我记得为了新项目开发新产品，政府出面专门从科学院请来专家，替企业把脉。对新产品做了市场前瞻，均认为科技含量高，有大力发展的空间。当时也确实符合国家产业扶持政策，那时上级行也派人参加了论证会。”

陈海生头大了，提出了第三个问题：“如果企业和审计所合伙提供虚假材料，骗取银行贷款，我们提出诉讼呢?”

王文远道：“上级行不会同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陆彦君道：“如果像你陈行长想的这样做的话，恐怕就要惊天动地了。结果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的了，相信谁也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徐涛实事求是，道：“这几年上面的业务导向，就是我们只是负责采购蔬菜，上面才是负责洗净切片做成美味佳肴…至于烹饪的技巧,火候的把握，上面才是大厨师啊。菜炒焦了不能全怪买菜的人吧？”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问了；剪不断理还乱…

令陈海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客户经理徐涛提交了辞职报告。先请了十几天病假，手续批下来后，就跳槽到了安平银行，继续做客户经理。

陆彦君更干脆，直接就把所有工作一扔，应聘到一家小额担保公司任总经理去了，年薪是现在的好多倍。

王文远也来给陈海生汇报工作，明显压力山大，也是流露出想辞职的想法。陈海生开导他：能够理解他目前的窘境，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跳槽。因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告诉王文远，处理这单不良贷款的思路，还是要最大限度的保全资产，减少损失。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启动法律诉讼程序。

陈海生最后勉强留下了王文远。

陈海生甚至告诉了王文远，已经基本想好了化解之策。相信贷款本金不会形成损失，还要连本带利一块收回来？!

到那时候，说不定上级行还要奖励咱们一大笔钱呢？

冥冥之中，陈海生似乎看到了未来，可是又不清晰，逐个细节还需要再去推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