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玉的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宋希濂一个人身上。演讲的话无疑就是关于政府告示，以及各军各部队对民众所做出的保证，什么不骚扰居民之类的。

这些话虽然在抗战岁月里被无数军人说过，但民众还是细细聆听。秦怀玉或许太专心于宋希濂演讲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全记录下来。突然有人从后面拍拍秦怀玉的肩膀，转头一看，原来是罗伯特。秦怀玉腼腆一笑，露出一小排洁白的贝齿。

“真是想不到，在哪里都可以遇见小姐您，整个保山有重大新闻的地方都有小姐的身影，或许我应该叫你是一支在花丛里勤劳采摘的小蜜蜂。”罗伯特依然戴着自己的太阳镜。高筒野战靴子，船形军帽，以及臂章上标识着USA的美国国旗，都是他身份的代表。

秦怀玉放下相机，说：“是啊，做为记者，不这样，还能怎样？你说是吧，罗伯特先生。”罗伯特认为自己和秦怀玉很对得上号，为此他每天晚上挑灯夜战，只为巩固好自己的汉语水平，但事实上汉语也仅此于阿拉伯语，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罗伯特向秦怀玉敬了一个美国式军礼，两指并拢，举到帽沿，又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不巧的是这一动作又被巧儿看见了，刚刚巧儿叫嚷着肚子饿，所以就跑去卖包子了。现在一回来就看见罗伯特，心里当然很不痛快。

“你又来干什么！黄毛怪！”巧儿把自己水灵灵的眼睛瞪得比牛铃铛还大，罗伯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心里也一直在纳闷，怎么这小姑娘一见自己就像是见到仇人一样。

秦怀玉也是哭笑不得，巧儿不像自己。在深山里长大的姑娘，没有多文化，都是以自己主观感受来下结论的。很显然对于罗伯特这样的美国人，张扬，追求个性已经成为他的习惯。而对于传统含蓄，内敛的中国人来说，这都是所禁忌的。

“巧儿妹妹，别闹了。快去一边吃你的包子，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包子。”秦怀玉脑子转得快，马上岔开话题。巧儿笑嘻嘻的把牛皮纸摊开，六个冒着白气的包子呈现在秦怀玉面前。

“嘿嘿……有豆沙的，鲜肉的。姐姐也要吃喔。”巧儿撅着小嘴，这可爱的小模样又把秦怀玉逗笑了，见到秦怀玉笑，巧儿也跟着笑起来。而一边干站着的罗伯特可就尴尬多了两只手放哪里也不是，秦怀玉看到罗伯特的窘样，又轻轻的把巧儿推开了。

“先站在这里吃东西，等下我。”秦怀玉说罢就把罗伯特拐到一边，罗伯特很不喜欢这样，给人的感觉就是自己是一个小偷，要么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秦怀玉一直拉着罗伯特走出操场，一路上罗伯特想。或许自己真的能和这个东方姑娘交往了吧？就凭这个姑娘这么重视自己，宁愿放弃高层的训话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变得尴尬。这应该能足够说明问题了吧，那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呢？

“额……那个……”罗伯特说话开始支支吾吾的。

“你看了哪天的报纸了吗？”秦怀玉在先发问，罗伯特先是一惊，随后就想起来了。“看了，看了，我还专门保存起来了呢。”罗伯特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秦怀玉的脸色。秦怀玉说：“可是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给中国军队的评价是底文化，底质量，多问题。中国军队平均受教育程度底这我无可争辩，可为什么是底质量，这里的质量到底是指什么？”

罗伯特摘下太阳镜远眺前方的天空，说：“就像我所接触到的一样，他们当中确实很善良，朴实。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就是最优秀的军队，军队是国家政府的统治工具，暴力机器。而不是品德优良的好人集体。”

见到秦怀玉有接着听下去的意思，罗伯特又开始讲：“所谓的底质量，也不是单纯的否定中国军队，你要相信。我是个美国人，美利坚民族也是一个混杂的民族，有黄种人，也有白种人。所以我不会像纳粹那样看待一个民族的优劣。”

“这里所说的底质量，是指他们的协调能力，处理紧急问题能力太差。我曾对三个中国士兵问过这样的话，假如在战场上，你是一名机枪手，此时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你们又被敌军包围了。只有你一个机枪手，一个步枪手和一个通信手，请问一定要死一个才能活下两个，你会让谁死？”

秦怀玉睁大眼睛问：“后来怎么样呢？什么回答？”

罗伯特笑笑继续说：“第一个中国士兵说步枪手先死，我问为什么，他的回答是，机枪的杀伤力比步枪大。我又问，此时已经没有子弹了，该怎么办。他又回答，去抢机枪。而第二个士兵回答，应该先让通信兵去死，保存具有杀伤力的兵种。”

“那第三个回答呢？”

“呵呵……三个人的回答就和第二个人一样，都认为通信兵死在前。殊不知，这是最大的错误！在我们军队中，有时候一个通信兵的价值远远比一个连甚至一个营都高。”

“只因为他们掌握最核心的情报，密码。并且通过电台，可以直接呼叫火炮，坦克，军舰，飞机的支援。这要比一个营发动的进攻要强吧？再说求生，在有条件的前提下，通信兵也可以直接向总部呼叫救援，这比所有救援都来得快。”

“可你说了，只要死一个，其它三个就可以活下来了。按照这样推算，似乎他们说的也不是全错。”秦怀玉反驳道。

罗伯特又是一声大笑，“看来你也和他们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思维定势。我只是说一次战斗，难道一场战役或战争就只打一场战斗吗？”

秦怀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说质量底，原来他们的思维不够敏捷，对于要解决的事情也没有周密的思考。”罗伯特一拍手掌，“小姐你真聪明，那么快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