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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 1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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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耀店的妖怪都对许砳砳夹道相迎, 除了城主之女。

打从原初殿下率众站在万耀殿门后的那一刻起,城主之女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为别的, 只因原初现在的状态与传说中漠视苍生的盛名不相符。

一个会对人族先知言听计从的万妖之王。

这将是妖族的灾难。

城主之女思及此事,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许砳砳是出现在她计划之中的一个意外,也是唯一一个意外,他既是“意外之喜”, 同时却也如此致命。

城主之女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原初的背影,她喜欢瞻仰这背影,只是现在已经没了瞻仰的心情。

期间, 凤皇还用余光扫了城主之女一眼, 看到城主之女心事重重的模样,也看到了城主之女凝望原初殿下的深切目光。

城主之女的举动反而让凤皇对她的印象有了一星半点的改观,在万耀殿,必须要对原初无条件服从以及无条件尊敬是原则性问题,这也是唯一的政治正确。

如果城主之女花痴凤皇, 只会让凤皇对她心生厌恶。

但是城主之女花痴原初, 这却让凤皇看到了城主之女投诚的诚意。

城主之女跟在凤皇身后, 凤皇对她置之不理,站在他们之后的凰鸟看向城主之女的目光十分狠毒,既怨恨,又因凤皇拒城主之女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幸灾乐祸。

许砳砳回到万耀殿之后,等原初稍作休整之后,他就要带着原初离开万耀殿, 开始一段徒步旅行。

许砳砳因为时空穿越的原因,不需要睡觉和进食等生理需要,而原初自天地初开之时就不具备所谓的生理需求,两人在这方面可算是天生一对,至少不用互相迁就。

临别之前,许砳砳万万没有想到,城主之女还会找上他。

许砳砳和城主之女三观不合,而且城主之女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向万耀殿投诚,还对人族反戈一击,虽然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说她是为了人族的发展前景考虑,但她就是人族叛徒,如果被带回不白城,可是要被钉上耻辱柱的。

这样一个人族叛徒,还光明正大地找上许砳砳这个人族先知。

城主之女来的时候,许砳砳正在双手抱在胸前,大脑放空遥望着远方。

夜色渐晚,日薄西山后,墨色般浓郁的黑色笼罩了整片大地。

这一夜很宁静,宁静时独处,有助于想通很多想不通的问题,比如说,许砳砳在半分钟前下定决心要留在妖界养老。

就在这里,就在原初的身边。

既然回不去现实世界了,那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虽然随时可能增加伤口,但是伤口就像是装饰品,对他此时这副身躯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猝死也罢,胜在死得没有痛苦。

……

许砳砳刚一感慨到这里,城主之女就来到他的身边。

许砳砳只瞥了城主之女一眼,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但城主之女向来胜在自来熟,面对许砳砳的冷漠脸也依然能上前搭讪。

城主之女笑盈盈地问许砳砳:“您是不是不欢迎我呀?”

许砳砳不想说废话。

可城主之女下一句话却让许砳砳不得不重新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城主之女问他:“难道你不想知道自阿尔黛接手万耀殿的这百年间,不白城里用以召唤人族先知的仪式阵被动过什么手脚吗?”

许砳砳皱着眉,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位城主之女,说:“我想知道,但我更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城主之女莞尔一笑,道:“人族是最经受不住威逼利诱的动物,具备更多情感只会让我们暴露更多弱点。”

显而易见,城主之女能被某任人族先知救出万耀殿,不仅仅是阿尔黛的一手策划,而是城主之女在当时就已经归顺阿尔黛,城主之女重回不白城也是自愿成为阿尔黛安插在不白城里的一枚棋子。

而这枚棋子知道了某些内幕,有些内幕或许还成为她日后立身的筹码。

“阿尔黛在不白城里动过什么手脚?”

城主之女微微一笑,轻声说:“召唤人族先知的仪式自古有之,但是阿尔黛上位后,经过多年渗透,在不白城里养出了内应,仪式更改的目的是选择不同的人群,更改之前,人族先知的选取目标是善良之人,仪式进行的过程中,被召唤的备选人族先知本身拥有决定权,他们有权决定会不会答应穿越过来拯救人族,但是更改之后,选取目标的抉择方已经不再是人族先知自己了。”

许砳砳皱眉头:“之后的人族先知已经丧失了选择权,所以是由阿尔黛直接抉择的?”

城主之女笑容不改,反问道:“您有没有想过呢,为什么人族可以从异世界召唤人族先知?”

许砳砳答:“因为妖界里的人族和妖族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这个世界失衡了,万耀殿一家独大,所以人族只能对外求外援。”

城主之女又问:“我想问问您,人族在您那个世界的地位如何?”

许砳砳忍不住皱眉,他想了一会,笃定地回答:“人类整个种族站在食物链顶端。”

城主之女但笑不语,许砳砳紧锁的眉头迟迟没能再打开,他隐隐感觉自己被城主之女引导着涉足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许砳砳静默地想了好一会儿,紧皱着眉头说道:“人族在妖界属于弱势群体,所以他们可以向外界求救,我所在的那个世界也处于失衡的状态下,那里的弱势群体也可以向外求救……吗?”

许砳砳没有听到城主之女的回答,但他看到城主之女含笑着点了下头。

城主之女:“妖族的本体也都属于动植物,以此类推,未能成妖但具有灵性的动植物在你们那个世界都居于弱势地位,它们在失衡的时空转换中,强大的怨念也可以向妖界召唤妖怪。”

“……所以?”

许砳砳一时没理清思路,城主之女接着又说道:“阿尔黛在召唤仪式过程中更改的一个关键点,就是为这两个世界的两种召唤渠道搭建一道桥梁,自从这一种召唤仪式构建成功之后,召唤人族先知的效率被大幅度提升,被召唤过来的人族先知的存活率也直线下降。”

妖界里的人族向异世界召唤人族先知与异世界的灵性生物向妖界召唤妖怪这两条单箭头的生产链渠道被阿尔黛掺和一脚,搭建桥梁,形成一个流通的循环链之后,这意味着,从不白城向外发出的求救信号先是被异世界里留有强大怨念的生物体接收到信号,再由对人类带有怨恨的生物来抉择人类,它们将虐待过自己的罪魁祸首当作人族赖以依存的人族先知输送到妖界里面。

所以这条一输送链打从一开始就出错了,并且错得很离谱,无论是在异世界里以虐待小动物为乐的渣滓,还是在妖界里以杀死自己而成为先知的外来者,都担当不起你是站在善与正义一方的人族先知这一称号啊。

……

许砳砳当下一听,心情也很是复杂,他懵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追问:“那我被召唤过来……我为什么会被召唤过来?”

既然因为阿尔黛的介入,原本向异世界请求救兵的召唤仪式被阻断了,导致搬来的救兵全是本性残忍凶残之人,共同点是喜好虐待小动物,并且曾经虐待过小动物。可许砳砳不是。他虽然自诩薄情不善良,可偏偏他把对同类的所有温情都转移到小动物身上,父母离婚,他和两条大狗搬进姑姑的家里相依为命,他从父母那里拿到的生活费不多,省吃俭用也会定期带两条大狗去宠物医院检查,他深爱大款,也爱冠军,但是他自愿给宠物医院留下了两条大狗的血型,他的两条蠢狗都曾是献血救助过其他狗狗的英雄。

许砳砳以前总被朋友调侃,说他性格差,可是在猫狗面前,他却天生具有亲和力,脾气再凶、再认生的猫猫狗狗都不会对许砳砳产生敌意……

“我为什么会被召唤过来……”

这个令许砳砳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连城主之女也回答不上来。

许砳砳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他的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一个让他的呼吸变得艰难的念头……

许砳砳在现实世界中,所遇到过的动物都与人和善,唯一一个可能具有憎恶人类这一倾向的动物,是那只流浪猫。

那只在许砳砳每晚遛狗的公园等着许砳砳投喂的流浪猫。

那只因许砳砳来迟一步,而被虐猫狂虐待致死的流浪猫。

许砳砳还为它定制了一块吊牌,当初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lucky,送走它的时候,许砳砳许愿说:等你重新投胎,一定要再回来找我,我会一直给你留着铭牌……

其实,被李公豹救下的黑猫怨灵体早就给了许砳砳答案,黑猫怨灵体生前在人族少年那里得到过短暂的温暖,也因为人族的虐待而亡,同样的境遇下,黑猫请求李公豹帮它化为恶灵复仇,哪怕黑猫知道一旦化为憎恨人族的恶灵,怨恨既无慈悲也无差别,即便是遇到那个给予过它温暖的小少年,它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少年撕碎。可黑猫还是选择成为怨灵体。

在仇恨的面前,一粥一饭的温暖不值钱,黑猫将全体人族视为仇敌,包括那个给过它温暖的少年。而lucky也会视全体人类为敌,自然也包括许砳砳。

但许砳砳相信,lucky绝对不是故意针对他的,他只是站在lucky无差别攻击的范围内而已。

……

许砳砳失神了片刻,情绪很低落,直到被被城主之女的声音打断。

城主之女说道:“早在一开始,我就发现你是一个意外了,但不仅仅是因为你不符合召唤条件,而是虽然你不符合召唤条件,可你帮我们实现了唤醒原初殿下的目标。”

阿尔黛更改召唤条件的原因有很多,提高召唤效率只是其中之一,而被万耀殿所记载的人族先知现身之时,万耀殿主于混沌中睁开双眼是其二。

城主之女曾感激许砳砳为他们带来希望,话里的他们显然是指她与万耀殿同为一个阵营,许砳砳为他们带来的希望便是唤醒原初。

原初在百年前爆体而亡,肉身被毁,灵魂也受震荡,他以石蛋自封并不是为自保,那枚石蛋若是暴露于天地中,迟早会元神具散,与天地融为一体,是凤皇衔着石蛋飞过万水千山,抛进天生克制妖族的九条河的源泉,九条河泉水不足以伤害原初,但是能抑制石蛋的妖气,石蛋浸没在泉水之中,因为受抑制作用而得以保存百年,仅凭自身的恢复力修复了受损的灵魂体。

之后,凤皇重伤后涅槃,同时丧失记忆;阿尔黛布下一个以自身献礼的死局,他一直在等殿下的契机。

又因为九天河克制妖族,九天河源泉水保住石蛋的同时,也等于将石蛋封印在泉眼之中。

原初在妖界里的崇拜者不计其数,却无一妖怪能在无意中将他从九天河的泉眼当中解封出来;妖界里的任一人族都能把原初从泉眼中抱出来,可人族对妖怪深恶痛绝,再者是,九天河坐落于妖族聚集的腹地,人族也压根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原本是一个死局,可是,许砳砳在这时候出现了。

听到这里,许砳砳扯起唇角笑了笑,说:“那原初是该好好谢谢我。”

城主之女反问:“你不生气吗?”

许砳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生谁的气?”

世人皆说人族先知被召唤到妖界的使命是为了拯救人族,可这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事实上,人族先知是唤醒万耀殿殿主的祭品。

城主之女说道:“或许你会觉得你这趟来得毫无意义。”

许砳砳点点头,思索片刻,却说:“虽然先知出现的意义不是为了拯救世人,但也可以理解为,我的出现是为了拯救原初而来的吧。”

许砳砳因自己阴差阳错被召唤到妖怪世界的命运而无奈,但这是更改不了的事情,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变相地自我安慰。

许砳砳不会怪lucky ,也不知道该去生谁的气。

而且……

许砳砳说:“无论是初初,还是原初,应该都很高兴能等到我出现。”

初初自是不必多说,他一看到许砳砳就会心花怒放,一牵到许砳砳的手就会欣喜若狂,灰蒙蒙的眼睛里也仿佛有了光,就差对着许砳砳摇尾巴。

至于原初,原初不是因为许砳砳这个人而高兴,而是因为许砳砳可以带着他离开万耀殿这个囚笼,原初不会因为牵到许砳砳的手欣喜若狂,却会因为踏上万耀殿以外的土地而喜出望外。

许砳砳的回答,显然出乎城主之女的意料之外,城主之女微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许砳砳的立场这么“豁达开朗”。

城主之女一时冲动,对许砳砳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探求,你为何能够‘幸存’这么久的缘由。你和其他人族先知都不相同,以外的人族先知一旦身上出现伤口,他遭受到的攻击就不会停过。可你不同。”

许砳砳不太在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茫然地问:“哪里不同,我也连续受到攻击了啊。”

先是右手手背的伤,衣服后领也出现两个齿洞,再是右腿脚腕有伤,后来是脸颊和左手手背。

想来,许砳砳也是经历过“五死一生”了,只是好在这些伤都不致命。

城主之女摇摇头说:“连通两个世界的双向召唤成立之后,人族先知的死亡率直线上升是必然趋势。

“妖界里的人族将人族先知召唤到妖界里,而异世界里的怨灵将人族先知的肉身留在了异世界。也即是说,原本怨灵要召唤妖怪去异世界惩治那个人类,现在却能亲自出马,因为那个人类只留下一副躯壳任人宰割,没有反击之力。”

许砳砳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自己处境不妙。

城主之女:“一旦身上出现了类似于猛禽走兽留下的抓伤和咬伤,就代表有怨灵在攻击另一个世界里的你,而且不单是怨灵,所有对人族有恨的非人生物都会受到召唤来攻击你,就像秃鹫扑食一样,所以以往的每任人族先知都没有好下场。”

许砳砳听得心惊胆战,追问道:“……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城主之女回答:“你之前不知道自己在妖界里是不伤不灭的体质,是不是一直都以为是原初殿下在保护你?”

许砳砳点下头。

城主之女又说:“你能活到现在,应该是有人一直在另一个世界保护你,但不是原初殿下。”

城主之女的话让许砳砳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许砳砳在惊愕之余,就剩懵得很彻底。

许砳砳穿越之前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拦在学校门口,他在妖怪世界存活了五十多天,换算成现实世界的时间却还不过一小时。第一次右手手背出现抓伤时,是穿越不久之后发生的,在现实世界可能就只过了十几二十分钟,那场大暴雨不知道停了没,距离放学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他的“本体”,又或是称为他的“躯壳”,应该还留在学校门口……

城主之女说有人一直在保护他。

会是谁?

能是谁?

除了初初以外,还有谁?

许砳砳不知道是谁。

但不管是谁,要想在一群扑食的秃鹫嘴边保住许砳砳的命,注定是一场恶战。

许砳砳自以为他在妖怪世界里夹缝生存,甚至还产生过活着不易自暴自弃的想法,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活着的每一分一秒,是因为有人在另一个世界里拼命保护他,才为他争取来的。

城主之女说道:“从你身上出现伤口开始,就证明你已经成为攻击目标了,受召唤而来的怨灵和非人生物都会聚集起来,只要你不死,它们的攻击就不会休。”

许砳砳的思维很混乱,唯有一点很明确,他想知道,“那我能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

城主之女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因为没有前例,我仅能凭借理论来推断,阻止这场仪式的唯一一个办法,是你回到你的世界。”

召唤仪式是以许砳砳从现实世界中穿到妖怪世界开始的,就只有许砳砳从妖怪世界重新回到现实世界才算是画上一个句号。

而他要想回到现实世界的唯一一个方法,就是杀气不死之神。

城主之女见许砳砳的精神有点恍惚,薄唇一抿,她摇摇头,说道:“可惜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才能回去。”

她紧跟着说:“虽然妖界中流传的传说是杀死不死之神,但这其实很矛盾,你应该也知道,吾王没有心跳,体温低,连血也是冷的,祂并不具备活着的生命体征,换个说法,不死等于不活,原初殿下甚至都没活过,谈何杀死。”

城主之女的目光落在许砳砳手上的屠龙刀和斩魔剑上,说:“我不认为用屠龙刀和斩魔剑与原初殿下反目成仇可以解决问题。”

许砳砳没有回答。

和城主之女的浅夜长谈到这里告一段落,城主之女帮许砳砳解了惑,也让许砳砳的疑惑变得更深了。

城主之女准备离开时,许砳砳抛开疑惑,问她:“你特意来找我说了这么多,你的目的是什么?”

城主之女无辜地眨眨眼睛,唇边带笑意:“您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许砳砳不答反问:“既然你特意来告诉我召唤仪式的事,那么,你是希望我能平安回到我的世界,还是想我死在这里?”

城主之女似乎并不意外许砳砳会这么问,她点着下巴想了一下,低垂着的目光转了一圈,又落到许砳砳的脸上,她毫不掩饰地微笑道:“其实两者都可以。”

许砳砳是现在就离开妖界,或是即可死在她的面前,于她而言都没有差别,她也都乐见其成。

城主之女如此坦率的回答反倒是让许砳砳无话可说。

城主之女笑盈盈地对许砳砳说道:“您还有其他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啦。”

许砳砳动了动嘴唇,再一次喊住她:“最后我想确认一点。”

城主之女回过头来,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带着笑,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烦。

许砳砳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你还是人族吗?”

镶嵌在城堡走道的夜明珠亮如白昼,光线打落在城主之女的脸庞上,虚化了她的轮廓线。

城主之女勾起唇角,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她笑了笑,说:“先知大人,您可真爱开玩笑呀。”

城主之女的语气很轻快,笑容也很好看,但许砳砳一时间分不清,城主之女这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是因为她心理素质强大,还是说她缺乏情感。

城主之女离开之后,许砳砳独自站在走廊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许砳砳的脑子很乱,脑子发热不利于作出决策,可当他一想到自己现在站在窗台前对着黑夜胡思乱想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别人用生命替他争取过来的,他的脑子就更乱。

活着或是死亡,留下或离开,浑浑噩噩地养老或是竭尽全力地求生存,本来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可他现在吐纳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拖累其他人。

许砳砳看着远方的目光忽然一紧,思绪纷乱的大脑中有一个声音悄然响起,许砳砳卸下书包,从书包翻出他的手机。

手机屏幕被按亮了,所剩电量依旧充沛,许砳砳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住屏幕上收到的微信消息——

绝世欧皇大画家:你竟然还敢不接我的电话!(9分钟前)

绝世欧皇大画家:[动画表情](22分钟前)

绝世欧皇大画家:你平时这个点都带着它们去哪儿遛弯啊?(48分钟前)

绝世欧皇大画家:阿姨说你那两条大狗窜出门跑得没影了,把人吓得不轻(49分钟前)

……

那两只向来不太靠谱的大狗在一个小时前跑得无影无踪……

许砳砳突然慌了。

解决方法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加速死亡,不要拖累其他人。

许砳砳的目光一低垂,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臂长的屠龙刀朝自己的手腕砍下去。

与屠龙刀的刀刃相比,许砳砳的手腕就像是一截脆萝卜,可是削铁如泥的屠龙刀愣是砍不断手腕,甚至连一道轻微的划痕都没能留下。

许砳砳在这里世界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

现在只剩下第二个解决的办法,是他活着回到现实世界。

不容许砳砳再多想,许砳砳单独在走廊上没站多久,只觉眼前突然一晃,周围的景物又是翻天覆地地变了一个样,青玉瓷砖砌成的城墙不见了,原本可供七、八人并肩而行的通道也变得更加开阔,光线也更明亮,这屋里的石柱雕龙画凤,玫瑰花窗折射出七彩斑斓的色彩,镶金嵌钻的墙壁更显富丽堂皇……

还有一张金碧辉煌的床。

此床之大,二十个许砳砳也可以睡成“太”字形。

更让许砳砳惊讶的是床上堆满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bling bling的光芒。

许砳砳就站在距离大床三米左右的地方,愣是举步维艰,堆积一地的宝物拦住他的去路。

原初开口说话:“这是我的寝室。”

许砳砳回答道:“嗯,看出来了。”

许砳砳很无奈,若不是看到原初就坐在那张大床上,许砳砳会以为自己闯进了某座皇陵的藏宝库。

原初又说:“这里是万耀殿的禁地,你是第一个踏足禁地的人。”

许砳砳惊呼了一声,不是因为惊讶他踏足了原初的寝室禁地,而是他被一阵轻风连“根”拔起,托起他送到原初的床上。

这张“床”完全被珠宝铺满了,完全没有许砳砳的立“股”之地。

原初补充说明:“也无妖怪敢进入禁地。”

但是许砳砳无心听,许砳砳坐在一堆金首饰上面,硌得手掌和屁股都疼,他试着掘开首饰,他想要掘出两股之地可以落座,谁知道他往下掏了半天都掘不到埋藏在宝藏下面的床板。

许砳砳甚至要怀疑这张床是空心的漏斗。

许砳砳终于放弃了,他颓然地坐在金山银山上,目光略呆滞。

许砳砳仍然在想和城主之女刚才的对话,他抬起头,眼睛看着原初那张长得过分精致的脸庞,突然说:“我得回去。”

只四个字,许砳砳都没说他要回哪里去,他要怎么回去。

但原初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

许砳砳迟疑着说道:“我得回到那个属于我的世界去。”

原初又答:“好。”

许砳砳这下无话可说了。

许砳砳微微皱着眉,想在原初的脸上分辨出他这声“好”的可信度,以及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应“好”。

许砳砳只在原初那张俊脸上看到坦然和无所谓。

原初对于许砳砳没有过多留恋,许砳砳的去留自然没能左右原初的情绪。

许砳砳与原初相处时,其实也很拘束,原初只是披着初初的皮,他只是像初初,却不是初初。

许砳砳在沉默,原初也不说话。

原初坐在许砳砳的身边,拿起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挂在许砳砳脖子上,又拿起一顶缀满钻石的黄金王冠,戴在许砳砳的头顶上,紧接着又接连拿起好几串镶金嵌银满钻的项链吊坠往许砳砳的脖子上撂去。

许砳砳一时间仿佛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展示架,头上套了好几顶王冠,王冠中见还加塞了一堆小零碎,脖子上则挂了好几条项链,他的手腕上,十指上全都挂着好几公斤的手环手链和戒指……

许砳砳“喂喂”了两三声,试图制止原初这一股脑往他身上挂金银珠宝的奇怪举动。

敢情原初把他当成了奇迹暖暖吧?

当原初再一次没头没脑地想往许砳砳头顶的王冠里加塞一颗纯金镶钻的鸽子蛋时,许砳砳摁住了原初的手,同时他一低头,把堆叠在头顶的王冠全都咕噜噜倒下来。

许砳砳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原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眼迷茫,说:“忘了。”

许砳砳:?

原初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钻石戒指,又看着挂满许砳砳身上的装饰品,他把戒指递过去,对许砳砳说:“是送给你的。”

许砳砳没有接戒指。

原初手掌一翻,躺在他掌心里戒指便掉了下去,落在一个花纹繁复的精美银盒上,发出轻微的丁铃声。

原初像是刚回过神,他随手抓了一把珍珠项链,又洒落一地,正色道:“你刚才说你想要回去。”

许砳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原初应道:“你想回去也可以,但在这之前你要满足我的条件。”

许砳砳问:“什么?”

原初:“带我去看看我曾经到过的地方。”

这一夜很漫长。

万耀殿的偏殿。

凤皇坐在办公桌前披阅文件,妖界各地虽然采用无序经营的管理理念,但是无序的市场中其实一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调控市场的无序程度。

这便是凤皇的工作。

但凤皇今晚的工作效率很低,注意力难以集中,原因是原本只属于他一人的偏殿,如今搬进来了第二个人。

偏殿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一桌两椅一床,还有一个空荡荡的衣架,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

城主之女擅作主张地搬进来,此时正忙着把自己带过来的衣服都挂在空衣架上面。

当凤皇的目光第二次落在城主之女的背影上时,他的薄唇轻抿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开口。

城主之女与他结缔了不平等契约,凤皇甚至可以命令城主之女做任何事情,可与此同时,凤皇和她已有了婚约,这件事是原初殿下亲口答应下来的,虽然凤皇想不通原初殿下的用意,但他无法反悔,也只能依言行事。

凤皇出神的空档,城主之女回过头看他,四目相对,凤皇躲闪不及,城主之女的眼底浮现出盈盈的笑意,能与凤皇订婚约,她也是打从心眼里欢喜的,虽然凤皇看向她的目光,冷若三尺寒冰,但这并不妨碍城主之女自来熟地套近乎。

只见城主之女从衣架上挑出两条公主裙,裙子的款式相近颜色不同,分别是一红,一白。

城主之女的嗓音温柔,眼尾含笑,唇角微微勾起来,转身面对凤皇,举起手中两套曳地的公主裙,问道:“亲爱的,你觉得我穿哪件裙子更好看呢?白色这套,还是红色这套呀?”

闻言,凤皇的眼眸微微眯起来,盯着城主之女。

城主之女迟迟没有等到凤皇的回答,又将裙子往上举了举,歪着头冲凤皇笑。

凤皇垂下眼眸,搭在办公桌上的手指捻着文件页角,随口回答:“白裙子。”

城主之女一听就笑道:“阿尔黛曾经说过,他最想问你这个问题,我真的好开心呀,凡是他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我全都想得到。”

凤皇听得紧皱着眉头,道:“你很讨厌阿尔黛吗?”

城主之女拎着公主裙,站在一面如同全身镜的记忆泡面前比对,另一边回答道:“没有哦,阿尔黛是我的好朋友呢,他也很喜欢这件白裙子哦,不过,你不觉得他喜欢穿裙子很变态吗?”

凤皇微不可查地皱下眉,不予置评。

凤皇不再出声,城主之女仍滔滔不绝道:“我穿裙子只是被迫无奈,可阿尔黛却喜欢穿公主裙,这本来就很奇怪吧,公主裙难道不是只有女孩才穿吗?

“我早就想说他了,但是碍于他当时是代理万耀殿的殿主,我也不敢当面说他。

“再说了,不管是白裙子还是红裙子,他穿在身上都没有我好看呀。”

……

城主之女的碎碎念被凤皇低声打断:“他比你适合红裙子。”

城主之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背对着凤皇而站,闻言略显惊讶地挑了下眉尾,随即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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