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上班，何山又是最后一个到小会议室里的，大家都坐在里面。副市长蒋琬黑着脸看着吊儿郎当进来的何山，厉声问道：“我说这位公安同志，你在单位大小是个领导吧？你是这样以身作则的？”
大家功夫茶与咖啡都不喝了，齐刷刷地望着何山。老女人孙小莉脸上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哦，蒋市长，你是在说我吗？”何山睁大眼睛，装着很吃惊的样子。
“这一屋子的人就你迟到了，你以为我会说谁？”
蒋琬皱了皱眉头。
蒋琬就是好看，就算是批评人都好看。
“蒋市长呀，我这迟到是有原因的呀！我以前从来没有招过招商引资，突然把我抽来搞这个，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呀。昨晚我操心着急来着，久久不能入睡。可天亮时又突然睡着了，所以迟到了。你说这个迟到是不是不要怪我。”
何山眼睛盯着蒋琬，口里胡花花。
蒋琬气得要喷血，但也不能继续发作。人家是有修养，有素质的，不跟何山一般见识。
“坐下吧，以后上班还是要规规矩矩的。”
蒋琬说道。
“蒋市长呀，各位，我们六组虽然是个临时班子，但这考勤考纪还是要有呀。我建议从今天开始，严格打考勤考纪。这招商没有头绪，这纪律又不讲，我们这个六组只怕要垮掉了。”
孙小莉明显地针对何山提出建议。
“嗯，这个建议不错。小丽呀，你弄个考勤薄，就从今天开始记。今天这位公安同志迟到了，就记一次。李组长呀，说说你们碰头会的情况吧？”蒋琬说。
“这七个组都有动作，其中三组已经找到了关系，今天就申领了经费，估摸着下午就到江北去约见绿动新能源汽车制造厂董事长楚大雄的女儿楚艾艾。这次招商会谈赵源副市长亲自去，不仅正式，规格也高，谈成的希望很大。”
李晰说道。
“怎么跟人家的女儿谈呀？女儿能当家吗？”孙小莉吃咸的管淡的。
“哦，据他们打听的结果，说这个绿动新能源汽车制造厂的董事长楚大雄得了白血病，在住院治疗，厂里的事基本上不过问了，全权交给他女儿打理。”李晰回答说。
“哎，赵副市长长得那么丑，这单生意要白瞎。”何山大声地胡说。
“兄弟，这话你不能乱讲，小心隔墙有耳。”高飞用倒拐抵了抵何山说道。
“这么厚的墙，又是最西头，那里有耳呀？难道蒋市长的会议室会被人安装窃听器或摄像头吗？”
何山不以为然，继续胡咧咧。
“隔墙没有耳，难道就没有奸细？”高飞说。
“我们这是搞招商，又不是刺探情报，有什么值得打小报告的？再说打小报告也不怕，我是实话实说嘛。你说赵市长那么丑，人家董事长的女儿见他？只怕她的秘书都见不着。”
“人家是谈生意，又不是相亲？”
“谈生意也要看人的仪表。”
“那依你的，谁去可以谈成呀？”
“当然是我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何山呀。”
“去，美着你了。”
“何山，高飞！你们两个大男人，工作不谈，跑来八卦来啦！”
蒋琬气红了脸和脖子。她没想到何山这个家伙分到她组里，不仅不捧场，还在这里拆台。她真想冲过去，抓住他的膀子狠狠地咬一口，以消心头之恨。
“蒋市长呀，你不要发脾气，我与高飞是在谈工作呀。”何山说。
“你谈什么工作呀？你明明是在八卦人家三组的事嘛。”孙小莉这老女人不嫌事大，又针对何山说了起来。何山不知是怎样得罪他了。
“我们这不是招商团吗？我担心赵副市长谈不成，这不是工作吗？”
“谈不谈得成，那是人家组的事，我们只谈六组的招商工作。”李晰既是打圆场，又是批评何山。
“哦，还是李组长有水平，这下我听明白了，我们虽然是招商团，但不管别人组招商成不成功，只管咱们六组的。”何山装傻冲楞地说。
“这位公安同志，既然你听明白了，那你说说，我们六组应该怎样开展招商？”蒋琬缓了一口气，平和多了，对何山说。
“蒋市长呀，各位，既然要我们来招商呢，象高飞那样跟卖鸡卖鸭的小摊小贩谈是不行的，象某些人那样深更半夜走家串户摸人家谁在外地名企上班也不会有成绩的，象我们这位美女找跳广场舞的大妈聊，更招不了资。”
“你上嘴皮与下嘴皮一碰，说得轻巧，那你说怎样才能招来资？”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
“我认为招商就应该走出湖城，到外地去招，到海外去招。从外地与海外弄回的资金，哪怕是一分钱，那也算招商引资。”何山说道。
“这个谁不知道呀？关键是要有外地的关系噻。”云菲菲很鄙视地说道。
“这个外地和海外的关系在家里坐着是找不来的。我准备到米国去招商，有没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的，把身份信息发给我，我马上跟他办护照。”
“这位公安同志，说话要有正形，要靠一点谱。出国招商是要有他国企业邀请函，还需要层层审批。还有出国来回路费以及吃住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开会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听到吗，招商成功，差旅费全报。不成功只报一半。根据目前市政府的财政情况，我看一半都报不了。”
蒋琬很严肃地讲道。
“这个邀请函呢我来弄，想出国晃晃的呢，就把身份证复印过来，这米国招商我一定要去。”何山发起倔来。
“哎，我说何警官，出国招商，谁不想去呀？可这费用谁出呀？”云菲菲问。
“哎哟，你们女人就是惦记着钱。这样吧，招商成功了，这个差旅费就不用操心着急了。没成功，政府不是出一半吗，另一半我想办法，让治安处给你们报了。”
何山拍着胸脯说。
美女说话就是管用。
大家不知何山说的真假，全部把目光盯着蒋琬。
“你这位公安同志，跟我去办公室一下。”蒋琬站起来走了出去，何山起身也跟在她屁股头朝外走。
来到办公室，蒋琬把门一关，一把抓住何山的手，把衣袖往上一撸，一口便咬了上去。
“哎哟——”何山杀猪般地叫了一声。
蒋琬吓了一跳，立即放开。
“何警官，怎么啦？”小丽在外面听到了，一边往这边跑一边问。
听着脚步声快要进来了，何山连忙说：“你们市长的办公室好窄，这桌子脚把我的脚趾头撞了，好疼！”
何山指了指办公桌的腿子，扯起谎来眼都不眨。
“哦，要不要我给你找点红花油？”
小丽关心地说。
“不用不用，我是属狗肉的，不怕疼。”
“那好，我去那边听会去了。”
小丽走后，蒋琬坐在办公桌前恨恨地说道：“你就知道招惹女人，连个小大学生都不放过。我指望你帮帮我，可你处处给我拆台！我恨死你了！”
“哎哎哎，别别别，蒋姐，这可是你的办公室，你可是副市长，不能哭的。”何山慌了。
何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
“我就哭。”
蒋琬泪流满面。
“哎哎哎，蒋姐，我何山是那样的人吗？我再混蛋也不会拆你的台呀！你放心，我不仅给你招了资，而且还是最多的。我一定给你把那个常务副市长弄到手。”
何山拍着胸连连保证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我真的不骗你，我有门路。对了，这次招商你跟我一起去。”
“你说到米国呀？我家里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怎么丢得开？”
“蒋姐呀，你怎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分不清呀？其他的事干得再多，也看不出成绩。现在只有招商引资多少才是硬件。这次出去招商，有些事需要你拍板，你怎能不去呢？”
“你在米国真有门路？”
“蒋姐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我就是骗肖月，也不敢骗你噻。”
“六组的人都去吗？”
“他们要去就去，不去，我们总不能绑着他们去吧。”
“好吧，我们去继续开会。”
蒋琬拿出一片湿纸巾，对着穿衣镜揩了揩，对何山说：“看得出来吗？”
“你说哭痕？没有没有。蒋姐呀，其实你哭的样子也是蛮好看的。”
“你个色狼！”
两人一出办公室，蒋琬便沉起了脸。
到了会议室，坐下后，蒋琬问道：“李组长，大家谈得怎么样？有价值的东西没？”
“只是开始了工作，还没有成效。”
“那好，我现在宣布一件事。刚才我与这位公安同志谈了一下，他说在米国有些关系，想到米国去招商。目前，在招商没有头绪的前提下，我想死马当着活马医，可以做一下。大家如果想去米国一趟的话，就把身份信息发给他，让他帮着大家办护照。”
蒋琬宣布道。
“蒋市长，真的去呀？”云菲菲睁大了眼睛问。
“蒋市长，你去不去呀？”肖琳问。
“当然是真的了。我去不去，还要申请市委领导批准呢！”
“那我们怎样申请经费？”李晰问道。
“如实申请。如果申请不到，就找这位公安同志。据我所知，市公安局治安处肥得狠，我们就吃他的大户。”
蒋琬淡淡地笑着说。
“蒋市长呀，你可不能被这个不靠谱的人欺骗了呀？出国招商不成，那就是违反纪律呀？”孙小莉又叽叽歪歪起来。
“呃——这个孙妇女同志，如果你怕被我们拐到米国卖了的话，大可留在家里。”
高飞心思开飞了，见不得有人泼冷水。
于是，大家纷纷将身份证交给小丽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