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定远寨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山寨里警告商铺赶紧收东西，开始宵禁的钟声已经打响到了六十下，甚至是这些敲钟人的本身，似乎都是带着戾气的，这也使得他们敲出的钟声，竟然和着一丝丝的兵戈之气！

三百步之外，叶孤城就可以感受到这座城市给予自己的独特冰冷感触，尤其是那些站在城墙面容稚嫩却又带着冰冷，眼神里的稚气和仇恨混杂的气质，总会有一些触及人内心深处的力量。

不由自主的，叶孤城想到了范文正公的一篇词作：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幛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幽幽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一瞬间，明明此时此刻不过是仲春时节，但是站在这一片充满了血与泪，生存与死亡，乃至是两个不同的民族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为了不同的利益而厮杀的剧情的土地，一瞬间，相同的感情穿越了不同的时空，将同一个思绪勾起，都变得悲伤……

“小子的词念得不错……”身边的徐老听罢，品了一品，“有一点那个感觉，虽然你只是一个力夫（码头上的卖力气人）。”

叶孤城对此到没有什么吃惊的，优秀的文学作品创作本身就是在考验一个人的底蕴深厚与否，更不要说是诗与词，这两种尤其考验语句压缩和情感抒发的题材。

对于徐老这样精擅观人的大儒来说，什么人会作词，什么人应该做什么类型的词，这些都是有定数的。

感悟到了，积蓄到了，灵感迸发，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但倘若本身便没有那种气质，为赋新词强说愁，最后也不过是“好个秋”和“水好凉”罢！

叶孤城懒得去和自己身边这个古怪的徐老去交流这些东西，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位老爷子所有的毛啊，终究会在时间的推移下一点点展现出来。自己又何必非要当这个投石问路的刺头呢？

想到这里，叶孤城也是招呼了一声自己的便宜徒弟，和徐老不近不远的进入定远寨。

不得不说，徐老的家族，或者说徐老自身就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刚一进入城镇，徐老和那个半大的小姑娘就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一间屋窗几明净的大房间来，至于叶孤城和他的便宜徒弟，看在学校的面子上，也是赶紧找了一间房间，算是勉强入住进去。

房间不错，虽然小了一点，但是胜在干净整洁，两个人住一晚上还是相当舒服的，把自己的简单行李拿进屋子，铺好床铺，拾了些柴火准备晚上烧热水之后，叶孤城便带着白小夜出去混碗面吃。

毕竟自己在山海城混得不错，半个月干了三场法事，虽没有凑出来三十两雪花白银，但是十三四两的散碎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当然，前面儿吃饭，你要是拿出银子来扶付账，那基本上就是路边上烧烤摊，你非要抓上一把信用卡来刷人家POS机的操作，所以，叶孤城还是在自己的身上放了几十枚铜钱。

最后，为了看起来上档次的二层酒楼，让师徒二人囊中羞涩，于是一大一小两只单身狗，只好狼狈地找了一家街边的汤饼馆。

两碗面条，两勺卤子，叶孤城给钱给的爽快，店主人自然也是量大管饱，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双赢……

吃饱喝足，一大一小两只腆着肚子便悠哉悠哉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宿，白小夜向叶孤城请教了一些修炼上的问题，叶孤城做出细致解答后，便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又是一个快乐的故事，毕竟早起身体好，但是自己的便宜徒弟似乎不认可这一条，倘若不是叶孤城动用了自己师傅的权威，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便宜徒弟从床上拽起来，恐怕这家伙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走出房门，叶孤城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似乎有一道白色的人影就在拐角处，一现而隐。这让叶孤城吃味不已。

说好了大家一起当单身狗的，结果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背叛了革命！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弟，早把你屁股打开花了！

从定远寨，到真正的两国边界线，大概70里地路程，确实就是这个国家最为混乱的地方。

因为就在这70里宽的狭长地带，充斥着大大小小上百家马贼，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漠北的蛮夷还是大越王朝的逃犯，当然这作业这些马贼团体现在还能存活着，一来是因为他们机动力强打不过可以跑，二来也是因为他们聪明懂事，总会时不时地给京城的高官，以及边军的将领送上一些慰问品。

要不然凭借着他们这三脚猫实力，边军要是真的要动手，这些所谓的“镇关西”，“闯边疆”早就坟头草三尺高了。莫说是要蹦迪，就是嘎韭菜都是绰绰有余的！

只不过，唯一让叶孤城感觉有点稀奇的，就是在这样混乱的地方，竟然还有着别具一格的独特秩序。

就比如在这些地方，只要你是势单力薄的孤身旅客，十有八九就会被这些马贼抓起来抢夺财物，说不得你还可以见到半年之前失踪的老乡！

而如果你是大型商队，只需要留下一部分钱财，便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甚至一路上几乎是畅通无阻。

毕竟在这方面，这些马贼也是很有口碑的。

至于官宦人家，你在路上几乎就看不到这些马贼的踪迹。毕竟如今的大越王朝，可是如日中天，官员地位，可不是那些没落帝国可以比你的！

这是一个很讽刺话题，在国家力量都无法完全掌握的边境，竟然有一群本身就违反浩律的存在，去制定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律法的，但是在边境极为适合的秩序！

叶孤城笑了一笑，心里却有些苍凉，倘若自己这一次没有打着徐老的旗号，恐怕就是一路杀穿出来了！

其实李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按照叶孤城这伙人的速度，没有两天一夜是走不完的，毕竟这路上虽然没有强盗剪径，但是一路上，时不时还是会钻出来一些大型猛兽的。

第三天的上午，天色蒙蒙发亮，众人终于是来到了大越王朝的边境线！

而就在不远处，大越王朝的边防城墙，就在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