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轩最近总是做噩梦，梦里不是自己所持股的银行倒闭，就是儿子被戴上了手铐脚镣，最让他害怕的一个梦；是一群人把他围在中间，历数其种种罪恶，而后被关入了黑牢，一群老鼠吱吱吱地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一只老鼠一口咬在了他的喉咙，疼得他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赵文轩打开床头灯，下意识地摸了摸喉咙。打鼾让嗓子干裂般的隐隐作痛，他来到客厅喝了一杯温茶，嗓子才舒服起来。他看了看客厅的角落里西洋座钟，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他想，上午应该去西城的法华寺找圆空老和尚破解一下，这些梦到底是凶是吉。

这些年，赵文轩无论是做生意投资，还是在官场上遇到难事，都要去法华寺拜拜佛祖，然后找圆空老和尚测字或打卦，破解心里的疑惑。再吃上一顿斋饭，捐上一些香火钱。

二十几年前，赵文轩初涉官场步入仕途，就得圆空和尚指点迷津，一路平步青云，借助为官的优势，积累了原始基金资本。譬如担任军政委员会公安处副处长时，从监狱里捞出一个人，根据罪行轻重，就能收到五万到一百万元不等的大洋。做了副市长之后，成百万千万的金钱，更是如滔滔江水，延绵不断地流到他的腰包，而后变成各种商业上的投资。生意由此兴做得风生水起，三十多年来积累大量的财富。

赵文轩认为金钱就是信仰，无论在哪个朝代，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所有的一切，包括权力、女人、烟土，能让自己愉悦、快乐的东西。他拿起黄金烟枪，从象牙烟盒里挑出一丸云土放入烟锅中，点燃水晶罩子的烟灯，烟灯中的火苗灼热了烟膏，他狠狠地吸上了两口，而后脸上惬意地露出微笑。一缕缕异香在客厅弥漫开来，愉悦感也如波浪般的一层层覆盖上来。

每次吸过鸦片后，赵文轩几乎都会有一张原始的冲动，这一次也不例外。但一想到睡榻之上睡着的老婆，肚皮宛如皮球被细线勒出几道褶子，下巴上坠着一堆肥肉，暗暗后悔应该到自己的两个小妾金莲，或是黛玉家去吸食鸦片。这两个外室的真名并不叫金莲和黛玉，是他喜欢《红楼梦》里的黛玉和《金瓶梅》里的潘金莲，才给她们取了这个名字。也是人如其名，金莲在床上就像一个荡妇，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而黛玉细腻温软，古色古香。

赵文轩回到房间，穿好了衣裤，然后下了楼，喊醒了司机和三个保镖，直接去了金莲的住处。

上午九点多，赵文轩在办公室处理好一些文件，让司机开着车拉着自己，来到了法华寺。赵文轩照旧是给佛祖上过香之后，来到禅房，人小和尚通报说，自己想找圆空法师指点迷津。

赵文轩得到应允后，让三个保镖在禅房外等候，随着小和尚走入了禅房。圆空老和尚正在打坐，听到脚步声后睁开了眼睛。

“大师，弟子打扰您清修了。”

老和尚手捻念珠微微点头，示意赵文轩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来。

“大师，弟子最近噩梦不断，求法师破解。”

“施主，说来听听。”

赵文轩就把最近做过的几个最可怕的噩梦讲了一遍，然后问道：“大师，这些噩梦是不是有什么预示？”

“人都说梦由心生，其实梦也因人而生。施主说个字吧，老衲试着说说。”

“。”

“问何事？”

“官运吧。”赵文轩想，只要自己官运亨通，所有的一切都会顺心随意。这个字，是他想起来凌晨时吸的鸦片，让自己现在都透着精神。

“有不见，烽火半相连。施主要多加小心，仕途可能不顺。”

“大师，能不能给弟子详解一下，又如何能破解？”

“此事因火而起，字指黄土高坡，高处见，必是烽火。有烽火必有战事。两军开战也必有生死。”

赵文轩打了一个寒颤，老和尚说此事因火而起，那就是赵剑在大泽赌城放了一把火。但转念一想，即便是没有那一把火，关世杰因为当年股灾案一事，也会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和儿子。把这件事儿联系到一起，似乎有点牵强。会不会是北平又要发生什么战事？

“大师，你说的两军作战，是不是要发生战事？还是说我与他人相争?有没有破解之法？”

“火属阳，水属阴。火必要以水灭之。施主身边可有朝夕相伴的水命人，而姓氏又与水有关的人吗？”

“朝夕相伴？那就是家人，老婆、妾侍吧？”

老和尚点点头，微合双眼，手捻念珠口诵佛经。

赵文轩把身边的人想了一遍，他领着老婆和外室都算过命，看过生辰八字是否与自己相克，但自家的黄脸婆是金命，金莲是土命，黛玉是木命。结发妻子姓白，金莲姓金，黛玉姓谷，而且她们的姓氏都跟水沾不上边儿。如此说来，还要再娶一个水命，并且姓氏跟水沾边的小妾了。

到哪里去找自己看得上，又风情万种的女人呢？赵文轩猛然想起一个女人，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是特派员专署的汤珊。从汤珊来到办公厅的大楼第一天起，赵文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出于对关世杰身边的人好奇，也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妩媚妖娆，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让见过她的男人都神魂颠倒。

但汤珊是特派员专署的秘书，关世杰身边的人，要娶这个女人回家，无疑是痴人说梦。

赵文轩想到这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从法华寺出来，赵文轩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女人娶进门呢？要是真能娶了她，除了能破解仕途上厄运；还能刺探关世杰的情况，找到关世杰的破绽，比如贪污受贿，私通国共两党的罪状等，就能把这个眼中钉拔去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儿，既能美人在怀，又能让关世杰在眼前消失。

最近他可是听到一些风声，市政府下面的一些官员，生怕特派员专署查到他们头上，已经给关世杰送过大把的银票。可惜就是没有证据，要是汤珊能帮证据拿到证据，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赵文轩想，要不惜一切手段，把这个女人弄到手。

法华寺的禅房里，小和尚悄悄向圆空问道；“师父，你刚才说的是不是诳语？”

“出家人对好人不打诳语，但对坏人打诳语也是一种慈悲。”

小和尚坐在蒲团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口诵佛经一声声地敲着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