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八月初九。惯例。方家大喜。方老爷的寿诞。每年都要热热闹闹的大摆宴席，宴请各界宾朋。方老爷好客，寿宴非常讲究，都会大摆两天，还要请戏班子唱戏，往来人员络绎不绝，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往年这可是子白他们最开心的日子，人多呀小孩子就喜欢热闹，在人群里穿梭捉迷藏，宾客送来的好玩意，子白要是相中了就挑几个来把玩，无非文房四宝多一些。今年不一样，与方家来往密切的肖家送给方老爷一枚翡翠坠子，三色的，黄绿粉相间，雕刻成青莲花开，精美绝伦。子白一眼便看上，在清点礼物时向母亲讨要，方夫人一见自己儿子喜欢，便偷偷的送与子白，其实方老爷对这些礼物从来不看，家里的东西都是方夫人在掌管，他只管外面。方夫人见子白正高兴，便拉他到一边，说要给他相亲，相亲对象也不是别人，正式肖家大小姐，肖如意。子白连忙摆摆手，怎么也不同意。说自己年纪还小正在读书，日后还要前往上海接管上海方面的生意。方夫人却不甘心，只好趁晚上与方老爷商谈此事。
“过两天就是你的寿宴了。到时肖家的如意也过来给你祝寿。其实目的你是知道的，就是为了来跟子白相亲。前几日我可都跟肖太太说过此事了，人家是一百个满意。再说咱们两家交情匪浅都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事要是成了，岂不是一件大喜事。”方夫人一边拿掉自己的耳环一边对方老爷说事。
方老爷脱掉衣衫一个翻身上了床，“这事啊我觉得也太早了，子白才多大啊。不过既然跟人家约好了，你就看着办吧。不过要是子白不同意你可不能强来。肖家的姑娘呵呵我觉得也配不上咱们子白。那丫头我也算看着长起来的，太矫情了。真要是来了咱们方家做少奶奶......可有的受了。”方老爷摘掉眼镜，捏了捏眼角开始闭目养神。
方夫人顿了顿，想想确实不能强来，万一子白真要是不同意，再闹得母子生了嫌隙那也不好。刚看到子白脸上带笑，可不能再有不愉快。也罢随他去吧。可要去上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一去不知多久，她就想看着子白早日成家，去了上海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又有些犯难。
寿宴这天，园子里张灯结彩，大红绸子拉满回廊，树上也挂着红灯笼，大大的寿字挂在正厅的墙上，是子白亲手写的，遒劲有力。子白已经不再是小时候了，可以肆意玩耍。他要陪着父母一起向前来贺寿的宾客行礼，方管家忙前忙后招呼客人们坐下，生墨跟在后面学着看着，听蝶在厨房帮忙，满屋子堆着食材，下人们忙的不可开交，她也不忘忙里偷闲，偷吃一块寿宴上的糕点，码成金字形的糕点上也画着寿字图案，看着就诱人，她偷吃完就再补上一个，可是偏偏被管家跟生墨撞见，管家瞪她一眼，她撇撇嘴忙溜掉。
肖家的小姐跟着父母还是来了，子白往后退了退，但还是谦和有礼的作揖行礼。肖如意呢，打小对子白便暗许芳心，折扇半掩笑面，看着仪表堂堂的子白，越发喜欢。可子白眼睛高抬不看她一眼。在他心里，肖如意就是当年那个逃难时吓得哇哇直哭的千金小姐，被听蝶抹一脸泥巴给吓唬住。想到这他突然想笑可是又不敢笑，憋得他肚子疼。他对父母说有内急忙躲开了。在园子里找到正跟管家忙碌的生墨，一把拉过来，躲到假山后面，花圃里蝴蝶翩翩，他看着满头汗的生墨，用自己的衣袖帮生墨擦去汗珠，过来时顺走了几个点心，坐在花圃的花砖上，他往生墨嘴里塞一个，忙碌一上午，也没吃点什么。离着开席还有时间。他们吃着点心，在这乱哄哄的园子里花圃仿佛闹中取静的世外桃源。此时几个小姐结伴来到花圃游玩，看到子白跟生墨在此，就过来问好。子白也都认得他们，大户人家的千金，一身胭脂香，个个精雕细琢的，说话也是分外扭捏，叫人心生不爽。肖如意也在他们其中。见了子白走上前搭话。
“好久不见。上次我家办酒宴。你怎没来。”肖如意手里的折扇一收，款步过来，与子白紧挨着。
子白往生墨身边一靠，“嗯......我那天不舒服。就没前往。得罪了还请肖小姐包涵。今天陪您多饮几杯算是赔罪。”。
肖如意一欠身子笑了一下。却瞥见一旁的生墨，见生墨生的一副好模样，在花丛间不言不语，花色映着一张玉面，让人心生怜爱。其他几位小姐也看到一旁的生墨，不免私语。这是哪来的翩翩公子，为何不曾在城中见过。
“这位是？”肖如意盯着生墨看。
子白用身子挡了一下，“啊。这是生墨。我的伴读。”
原来他就是那个方家的书童，曾听人提起过，这书童天生一副好模样，生的跟女孩一般水灵，深的方少爷的喜欢，两人成天形影不离，就跟一个人似得。今天得见确实不假，看子白的神情分明对身边这个伴读喜爱有加，护犊子一般的护着。看着子白用身子挡在生墨前面，肖如意就往后退了一步。
“奥。我知道了。听人提起过。原来他就是水生墨啊。”
几人正觉得尴尬之余，听蝶过来了。“少爷。寿宴马上开始了。老爷叫我过来传你们呢。”
听蝶一眼看到肖如意，就使劲白了她一眼。肖如意一看是听蝶，忙打开折扇放到自己鼻尖上，挡住半张脸，往身边一众小姐身边退。她可是见识过这个听蝶的厉害，自从小时候那一次，她就记住了，没少被听蝶折腾。听蝶在肖如意面前从没觉得自己是个丫鬟，反而很有气势。因为她拿着肖如意的短呢。
寿宴上，子白赔了肖如意几杯酒，两人碰杯之际，一旁的方太太跟肖太太互相一对眼，心里都觉得两人很般配。可方老爷却不觉得这个肖家大小姐有很么好的，奉承着夸了几句。子白看出父亲的心思，不由得吐了口气，算是心里踏实了。
闹哄哄，中午的寿宴刚完，晚上的又要接上，晚上的是搭戏台，戏班子来唱戏。小时候子白跟生墨就等着晚上这一场呢。还是惯常两人紧挨着，听蝶在一旁伺候着，台下老爷太太公子小姐，台上千古的帝王将相，场景一个个换故事一段段演，折子戏，就是看个热闹。肖如意挑了一个好座位就是子白的旁边，其实也是方夫人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叫两人走的近一点，可子白偏偏不喜欢，这可难为他了，怎么办，只好跟生墨调换了一下。肖如意见状颇为生气，可又不敢发小姐脾气。管家在后面看的是清清楚楚，噗嗤一笑，暗道这个肖小姐算是自讨没趣。台上演的是《玉簪记》中的《琴挑》。方夫人专门选了这一出戏，想的就是让他俩暗生情愫。可是没用，子白就跟石头一样，关顾着跟生墨听蝶打趣逗乐，根本不顾肖如意，方夫人鼻子叹气一下，随即看戏，也不管了。
等到散场，众人一一作别，下人们开始收拾打扫。方老爷高兴，人人有赏，方管家这开始给每人派发红包。
尽兴之余，方老爷拍了拍子白的肩膀，轻咳一下“不喜欢啊？”他暗指方小姐。
子白倒也爽快，“嗯！不喜欢。”
“不喜欢也无妨。我觉得也不搭。好了早点休息。”
方太太使劲瞪了子白一眼，“你啊！这次可把人家得罪了。我怎么去跟肖太太说啊。你尽是让我为难。”说着跟着方老爷回去了。
子白挑了挑眉毛得意的一把搭过生墨的肩膀，“小娘子。咱们回去就寝吧！”
“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小生对此溶溶夜月，悄悄闲庭。背井离乡，孤衾独枕，好生烦闷。呀，不免到白云楼下，闲步一回，多少是好。闲步芳尘数落红。”子白扮起潘必正。叫生墨跟他在屋里学着《琴挑》的唱段瞎闹。生墨自然扮起陈妙常。
“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我，妙常，连日冗冗俗事，未曾整理冰弦。今夜月明风静，夜色新凉，不免弹潇湘水云一曲，少寄幽情。人在蓬莱第几宫。”生墨唱起来却有几分味道。
两人打小就喜欢在屋里扮演戏曲里的各色人物。这是两人打发时间的游戏。子白搂过生墨的腰，手指抚过腮边。灯光照着生墨的眼睛，如这夜晚水里的光影，好生耐看。子白凑过来咬一下生墨的耳朵，像是品尝一口美味的食物。
随即，肆闹成一团。
管家巡夜刚好到这，听到屋里的嬉笑声。笑的眼睛弯起来。摇着头哼着调，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