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没有抬头，杯子里的柠檬片已经被泡的非常开，水却没有了味道。

“章总？这么巧？”最先解围的当然是殷姐，站起来，作势要邀请坐下，“一起喝几杯？

“不了，我只是来打个招呼，顺便……”沈夜似乎感觉到了一道目光，“请沈小姐过去一叙。”

啊！？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夜身上了，疑惑？不解？殷箩知道其中有蹊跷，但如果要叙旧也应该是同校师兄宋柽扬来请的吧？难道？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吗？好吧，就当早死早超升。

无奈的站起来，丢下一个解释：“我曾和纪如锦是同级同系，有过数面之缘。”

走过转角，忽然手被狠狠的拉住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要干嘛？”昏暗的灯光让沈夜看不清楚前面，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那个拉着她往前急走的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又绕了几个弯，沈夜开始好奇QIN到底又多大了！他们像是走过了一条长长的隧道般，在昏暗里急走，手上是他的温度，空气里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忽然，前面的人猛地停住，推开一扇门，在沈夜撞上他的后背之前，一片光亮出现在眼前。

长长走廊后的别有洞天？沈夜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起来像是一间贵宾休息室，但摆设显得私人了些。

“QIN还有VIP室啊？”

章维越皱眉，真是败给她了，这就是她离开三年后他们单处时她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吗？眼前的人比不过一间房间吸引她？

懒得解释，点了下头，拿出手机，“喂，柽扬，我遇到个朋友，你们不用等我了，许小姐麻烦帮忙给她拦辆车，好，再见。”

呵，就这么一声交代把人打发了？让自己的女伴坐出租车回去？难怪都没有人愿意再和他约会了！活该！

沈夜不屑的撇了下嘴，又研究起房间来。

“你也打个电话过去。”

嘎？

好吧，看他的样子沈夜就知道了，固执霸道的脾气！就像当初禁止她吃麻辣烫一样！

“殷姐，是我，不好意思，遇到个朋友，你们不用等我了，好，你帮我带走吧！”

交代完毕，那么下面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时间了。

“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他在乎吗？沈夜转头看着他，可是在如此明亮的房间她也看不清他。

“你应该知道原因。”如果之前不知，在若若跑去说要教训他之后应该明白了吧！

心有些慌乱，章维越知道那是自己问心有愧。

“当时……”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我……”

“如果不介意，也许你可以给我讲一个晚了三年知道的故事？”沈夜不知道心里堵堵的是因为还在乎被欺骗，还是在乎什么。

三年前的那一幕不是不记得，没有刻意去记狠，但似乎也没有被遗忘得很干净。

毕业晚会结束，她和尤夏却找不到其他人，人群散去中他们被冲开，四处寻找的结果是撞见不该看到的情景。

是气急败坏的纪如锦，喊着“你真的爱上她了吗？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她哪点好了？你喜欢她哪里？”

是愤怒到极点的章维越，“她哪里不好了？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她？”

“不！你说过你只喜欢我的，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当初不要我的人是你！介绍她给我的是你！把我推给别人的都是你！”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可以吗？”她哭了吗？她肯定哭了，99级建筑系的系花，哭起来肯定梨花戴雨惹人怜爱吧？

沈夜看到的是章维越满眼的痛苦、心疼、不舍，还有满满的爱。他吻着她，霸道的，温柔的，怜惜的，还有那一声声“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他是痛苦的吧？当时的沈夜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这句话。

而她目瞪口呆的表情被一旁的尤夏认为是伤心打击过度，温柔如尤夏，怎么也不是冲上去破口大骂的人，所以只是无声的带着她离开。

沈夜回想那晚，自己哭了吗？

知道这一年的温柔全是因为纪如锦让他做的，所以他待她好，很好，如此的好。是几乎可以触摸到幸福的好。她可以全心把手放在他手里的好。可是都是假的吗？

“尤夏，是不是很狗血？”想到当时自己说出的第一句话，事隔三年后，沈夜还是忍不住笑了。狗血，呵呵，是很狗血的小说镜头，原来现实生活里也有。他爱她，她爱另一个他，然后他去爱另一个她？

其实，谁都不是故意伤害别人吧？谁都是受伤的那个吧？所以，她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不去追究，本来是想和他告别的，可……遇到了其他事情，终究是不告而别……

章维越看到了她脸上不自觉浮上的笑，是那种很纯粹的笑，没有任何的幽怨或者讽刺。而她现在的表情，他知道她在想着事情，以前她一想事情就是这样，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在乎吗？

回想那一年的相处，从第一次的见面，他就知道如锦是故意的，她故意介绍同学给他认识，那也早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第一次见到沈夜是在回国不久，纪家的派对上。他过去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跳舞，但是他匆匆赶来没有吃晚饭。

拿了些餐点准备到一旁填肚子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已经占了小沙发。他第一眼看到的沈夜是她的头顶，因为她完全埋首于面前的提拉米苏中。

他没有打扰她的兴致，换了个地方。然后在如锦的介绍里知道她也是Z大建筑系的学生。如锦的暗示是那么的明了，他是愤怒的，但眼前的沈夜却全然置身事外的样子。是她太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故意装作不知？但，他承认自己事后之所以开始约她完全是因为她那一派的悠然自得，仿佛……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超脱，就像……就像她不在这个世界里一样。

他开始追她，没有甜言蜜语，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也不拒绝，让他牵着手，让他亲吻额头，她带他去路边摊，他带她去“飨食”。

这样的一年，她却在毕业时消失，没有告诉他原因。当然，后来他自是知道了原因。可是她为什么不来问他？是质问也好，是怒骂也好，为什么不来问他？

唯一的理由是：她并不在乎。

章维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笑容，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在乎？

一人一杯柠檬水，他知道沈夜从不喝酒。

其实，故事很简单。

青梅竹马的三个人，到了年纪就不再美好。三角的关系，他、宋柽扬、纪如锦，当中必有战争，而他不是赢家。

输了感情，独自在T大念书，然后出国，再回来。再然后她都清楚了。

而现在，纪如锦还是在宋柽扬身边，他身边是更换不断的女伴。

走出QIN的时候，外面似乎飘了点小雪，章维越习惯性的给沈夜批上了自己的风衣。

沈夜心那么颤了一下，但没有拒绝。是他的味道，淡淡的烟草，混合着一些松脂香，像是大树的气息。

送她到楼下，望着她走远的背影，章维越靠着车，终于问了句：“我是否伤了你？”

沈夜站在窗口，拉上的窗帘缝里还是可以看见那辆黑色的Land Rover还停在楼下。

四处安静，章维越坐在车里。

“不，章维，我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一年还不是很深，你不必自责。当初离开还有其他原因，走得匆忙才没来得及跟你告别，你别太在意了。”

是啊，他这几天的耿耿与怀不就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吗？对女生向来所向披靡的章大公子怎么可以被人如此轻视？

可是……他似乎宁可她真是生气不告而别的呢！一个笑容，他踩下油门，利落地打过方向盘，开出。她还是叫了他：章维，一个只有她叫的称呼。

终于开走，沈夜才松了一口气，发觉衣服没有还给他。

他在乎的只是她忽视了他男人的尊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