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兵冲过来，伸手到雾气里去摸，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东西呢！？”他大声问。

“我不知道我握到它了。”凌小兔说：“可它在我手里变成了沙子”

他挥了下手，雾气散了去，有一瞬间，监兵看到他们脚下的虚空中，悬浮的黑色灰尘，彷佛是什么燃尽的残灰。

然后雾气散去，他们也再看不见，永远消失在了黑暗的空间中。

“它从我手里流走了，我只是拿了它而已”凌小兔说，看着监兵，“它会在别的什么地方吗？”她看到监兵脸上世界末日来临了的表情，猜到发生了什么，又说道：“那东西呢？我以为它是不可毁灭的。”

“它确实是不可毁灭的！”监兵说，呆呆看着前面的一片空白。“我想它是被吸收了。”

她感到浑身冰凉，这是她想象中妖界最后一个防护的方式，可是现在这一切就像是那块石头一样，变成了手指尖的沙子。

“它朽坏了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注意，也没有拿出来看过，因为这东西对我们没用，可它一直在慢慢朽坏，从轩辕玄天出生开始直到你现在来取它，才发现”他说。

凌小兔盯着他，监兵也转头看她

虽然情况糟糕透顶，但她很高兴看到他妹妹目光的焦距已经集中了起来。

“能够吸收戾气的七彩石已经消失了，”他严肃地说。

“那是什么意思？”凌小兔问。

监兵的身体抖动不止，那是凌小兔血的力量，那血液里的力量强的像无数烧红的针尖，冲击着他的血管

“也就是说”他继续说。

“也就是说，现在轩辕玄天他妈的就是炸弹唯一的引信！他一个不爽，就能把整个是世界全毁掉，而其他人只能干瞪眼看着是吗！？”凌小兔叫道。

监兵迅速点头。

多么荒唐

监兵想，身为小人物，大部分的时间十分安全，但是当变成一个活得有一半妖界历史长，什么都知道的小人物，就是一种灾难了。

“你必须去找轩辕玄天。”他叫道，声音都有歇斯底里了。“停下你们这场荒唐的捉迷藏，这是在玩毁灭世界的炸药！”

“干嘛紧张成这个样子，”凌小兔说：“轩辕玄天又不是个白痴”

但你是！

监兵愤怒地想。当然，那家伙也聪明不到那里去。

“凌小兔”他用呻口今一般的声音说：“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关于你母亲，你知道多少？”

“干嘛突然问这个？”凌小兔问。

因为我希望能过太平日子，就算伪装出来的太平日子也行，这种伪装现在可能男人那个都撑不过一个小时了了！

监兵长叹了口气，准备即将会所出来的话。

天地良心，他从不喜欢出头讲话，一向知道什么意见能提，什么时候最好闭嘴

但现在，整个妖界被凌小兔推到了悬岸的边缘，而在这个巨大的危机面前，他环视周围，空荡荡的，能说话的现在只有他一个。

谁让他活得最久呢。

“我觉得你必须知道这件事”他再次强调，“这是一种可能性，我认为你应该立刻去让轩辕玄天停止，我怀疑你们很久以前就被算计了！”

“什么？”凌小兔说。

“关于笪音的事情，我们的父亲死去的妖王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她。”监兵说

监兵继续说道，

“但实际上，自打她来到妖界，就在致力进行一件事便是解开封印，让它彻底爆发，她似乎想要毁灭一切。”

他停了一下为自己正在进行的话题打哆嗦。

“灭世行为很难理解，但前提是她是这世界上的人，并会继续在这里生存。可她并不是，也许她留下来的目的就是解开封印，毁掉‘他们’离开时留下的一切，就像军队撤退时毁掉后方物资一样！”

凌小兔拧着眉头听他说话，关于这个灭世什么的一切像是噩耗，让她浑身难受。

这次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最后笪音认为她失败了，世界没那么容易毁灭，即使是她。”监兵继续说：“她生下了你，离开这个不再值得留下的世界，你就像是某种她离去所必须留下的砝码，但我记得在最后，妖王曾说过，他说‘她真的放弃了吗？’”

好吧，凌小兔想，越来越精彩了，我老妈为了自杀生下了我，而我老爸为了报复她，在我身上进行漫长的实验，而现在更好了，她原来是外星人们留下来毁灭世界的武器！

监兵被他的情绪刺激得一个激灵，可他铁了心喋喋不休，“而这块石头就是她留下的东西！虽然它曾经可以吸收轩辕玄天身上的戾气，可是它现在已经消失了。”

“他恨死你了凌小兔我简直不能想象他恨你恨成什么样子，比恨我们所有妖族多恨好几百倍！如果说他会为了报复你而毁灭一切，我一点也不惊讶！”

“够了！”凌小兔说。

“请听我说下去，妹妹，你说你了解他，”监兵说：“但你了解他多少？你真的认为你能掌握他的反应，掌握住事实吗？也许他根本不会回去，他会留在妖界，即使你给他那样的压力！亡者？轩辕玄天在对妖族的事情上，从来没有退缩过，他生来就是为了消灭我们！他的最后一层界限会在妖界被撕破，他会达到最终的爆发”

那原本纯净的黑眸子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

那是一种近乎于死刑前的气氛。

他有点后悔自己把这种可能性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他就变成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恐怖，藏在几个小时之后，一个不小心就会爆发。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讲出来，也许只因为只有他一个记得那一切。

一直以来他都不是兄妹几个中最强大的，比起另外几个的性格，他更像是其中的调和者。

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妖物生来就在妖界这场浩大漫长的战争剧里，拥有自己的角色。

他们有的高傲，有的冷酷，有的唯利是图，有的爱上了什么不该爱的人，那些点点滴滴不可妥协的天性，让他们最终输在这场战争里。

在那段时间里，无数强大的妖物和妖尊死去，再诞生，再死去，就像枯荣的野草，这就是妖界的自然规律。

而他始终藏在角落，荡在空中，看着世事的变化。

他们在他之上争斗和残杀，纠结一些爱恨情仇。

他一边看着世事的变化，像观众一样考虑着一切是怎么回事，一边慢慢积攒着他的力量。

可当他变得更强，能够成为守护妖界和家人的时候，他变得不知道怎么思考问题，和怎么讲话。力量是能毁灭灵魂的。

所以他喜欢人界，那里所有的人都只是人，打打闹闹，很少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执念而丢掉性命。

他不希望那里毁灭真奇怪，当了那么多年妖族，他脑子里面最后想的，竟然是人界。

那个他只生活了那么短时间的人界。

最后，也许其实那个大家都软绵绵的人界最适合他。

但，也许是受了人界不幸的影响。

“你是说，她没生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会喜欢上谁吗，”凌小兔冷冷地说：“然后被人界，被下了封印，被当做人类一样在那里生活个十几年，再碰上轩辕玄天！然后知道我会和他产生感情，以至于会不知所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她停了一会儿，清理了那些杂乱的思绪，声音又变得冷静笃定：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也知道预言之海吗？”监兵说。

凌小兔拧起眉头，没想到又提到这么个鬼玩意儿。

她很想说她不知道，但是在不久之前有人还和她谈过这东西，说那不止是一面镜子，那是占据了一整个位面的预言之海什么的

反正是如果拿到现实中，是某种完全不可能的妖法，但姜威提起它的语气好像它和他家梳妆台上的镜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彷佛有种令人不情愿的一致感。

不可能有人操纵，但是它们确实一股脑儿牵扯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说：“一个古老的传说。”

“我想它大概不是传说了，我觉得这玩意儿至少他的一部分已经进入了妖界的政治圈。”

监兵说：

“有人认为是我找到了那个预言镜，可是那东西可不在我这儿，似乎是老三呢，不过他一向对权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有了这玩意儿，我不敢想象他会恐怖成什么样子，他简直能成神了。”

“他看不懂那玩意儿的。”凌小兔心不在焉地说。

监兵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预言之海是存在的，”她说：“那妖法并没有想象中不可企及，甚至在人界，科学也对‘未来发生的事很久以前就被定下了’这种事有新的解释”她停下来，转开话题，觉得这时候谈论人界不是个好主意。

“我想，不管是谁，或是真的是否无能为力，你母亲却是肯定能看懂那镜子里大部分也许是全部的讯息，”

他说：“她去那里寻找未来的走向知道更大的可能性。她也许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具体东西，但我相信她死的时候，知道之后很多年，她做出的事情所引发的可能性”

他看了凌小兔一会儿，说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但换个角度，如果说她知道你将会爱上什么人，我并不觉得奇怪。她以前就说过，说你在妖界长大会不习惯。你喜欢人界，甚至去人界和天师搭档的事她大概都觉得在预料之内”

“我没有不习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