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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开记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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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先是极静,鸦雀无声那种,一秒后,哗,炸开了锅。

果然是四名!这数据是李惠玲市长要求方扬在新闻发布上说的,方扬当时不确定地问了李惠玲市长,“只有4名吗?”

“4名难道还少了吗?你还希望多少名?”李惠玲没好气训了方扬一顿,他就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反正数字多少,由领导们说了算,他这个秘书长也不过就是为领导们办事的狗腿子罢了,这么一想,他就懒得操心了,领导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事实,我们要事实!”在场记者几乎同时愤怒了,质疑声此起彼伏,会场火药味十足。不是说有10条人命吗?难道10和4是一样的?难道他们了解到的数据是假的?

方扬冷眼扫着会场,沉着劲怕人,等记者们喧叫一阵他,他起身,宣布散会。有记者不让他走,工作人员强行驱开记者,护卫他离开了会场。这个时候,方扬才不会多话,话越多,越容易被记者们抓住漏洞,何况真实的数据是多少,他也没亲眼见过,也只是听罗天运说过,10条人命,而且李惠玲根本就不相信只有10条人命,大家都在寻找数据的真实程度,恐怕真正了解内幕的只有马英杰和彭青山,这两个人全是罗天运的心腹,他们会说真实的内幕吗?

李惠玲和古庆明都在查数据的内幕,只是方扬不想知道这些内幕,知道越多,越引火上身。他现在只守住一条,言多必败。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多的话,他一句都不能说,不敢说。而且罗天运一言不发,谁知道罗老板内心在想什么,罗老板越是不说话,越证明火灾不是一起简单的事情。这个时候,方扬必须自保。所以他把情况一公开完,没问题的话一说完,马上撤离。至如这帮记者们闹不闹事,闹多大的事,都与他无关。

与新闻发布同时,网络上又开始新一番的更猛的抨击。这边新闻发布会还没完,网络已经有人曝料说死亡人数早已内定为4人。内定两个字一出现,马上引来大规模网民围观。更可怕的,有人开始往外曝数字,都说是真实的,有说5人,也有说50多人,更夸张的,说死亡100多人,重伤60多人,其中有家高职高专一个班的孩子集体去购物,只回来5个。网络上关于这些敏感的数据满天飞,每个人都说是真实的,每个人都在证明自己说的是绝对内幕。

可是真正的内幕到底在哪里呢?有内幕吗?

围观者并不知道,可围观者全都相信一定有内幕,一定死伤无数人,一定是政府做了手脚,而且一定是内定。这年头,还有不是内定的事吗?

于是大量的照片开始往网上涌,这些照片清清楚楚表明,是现场拍的。浓烟滚滚,火光四射,里面能看到现场的混乱,看到被困者的惨相。有个女的浑身被火点燃,头发都着了火。还有两个孩子被大火困住,缩在商场一角,拼命哭嚎。有两具尸体被传上来,清楚地看到是一对母女。还有一位老者,明显是窒息而死,样子很恐怖。

可这些照片就真是来自于吴都吗?没人会去问这样的问题,却相信这样的照片全是真的。而且这样的照片一下子把曹晓林们精心发到网络上的照片全部冲击掉了,这年头,负面的消息永远是话题,而正面引导力永远小于负面的声音。

这些照片被大量复制,疯狂转发,引得网络一片大乱。曹晓林社长顶不住了,开始组织人员删帖。这边帖得快,吴都删得快,双方较上劲了。可网络是浑水猛兽,不删还好一点,你一删,马上就像病毒一样恶性复制,根本控制不住。一时之间,吴都还有新东方商场,就名扬网络了。就在双方白热化的时候,一条由“火灾内幕”的网友,发了一条更猛的帖子,火灾内幕说:造成人员死亡的主要原因不是大火,而是火灾发生后商场强行关闭出口通道,不让顾客离开,而且传上了当时商场工作人员喊话的音频。从音频判断,火灾发生后,商场的确没在第一时间组织人员疏散,而是强行扣留,要交完钱再离开,结果错失了最好机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络更加火爆得难以控制了。各种消息铺天盖地,各种质疑和愤怒的声音几乎要把吴都吞掉。

曹晓林顶不住了,把网络的情况告诉了白洁,白洁没想到会成为这样的,她以为她顶住了,以为这一块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可是才几个小时,情况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呢?

白洁急忙去找罗天运,罗天运哪里也不敢去,守在办公室里等方方面面的消息,一见白洁进来,无力地指了指沙发说:“坐吧。要喝水自己倒。”

罗天运的这个样子,竟让白洁的心莫明其妙地痛了一下,这一场火烧得可真不是时候啊,白洁很清楚罗天运此时的压力,她在努力想为他分担一点,可是,网络的凶猛,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白洁刚一坐下来,罗天运就说:“说吧,情况有多糟?”

“书记,您全知道了?”白洁心神恍惚地盯着罗天运问了一句。

“你的脸色告诉我了。”罗天运的声音疲惫不堪,一夜未眠,他真的累了,伤了,也痛了。他甚至后悔,不该放马英杰走,如果马英杰在的话,新闻发布会会成为方扬嘴里的4条人命?

路鑫波这只老狐狸,一方面不相信罗天运说的10条人命,一方面指使政府方面发布4条人命的消息,他们到底想什么?还歉水不浑浊吗?

白洁把网络上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罗天运,罗天运问了白洁一句:“网名叫‘火灾内幕’的人是谁?”

与此同时,马宁克也问了一句:“这个火灾内幕是谁?”

马宁克在江川贵宾楼看这些帖子,他一看完,就转身问凌波波。

“我哪知道,网上那么多人,你都跟我要真名,我找谁要去?”凌波波拿着一串葡萄,边吃边吐皮,玩世不恭的样子。

“敢说不知道?”马宁克怒冲冲瞪住凌波波,这条消息太具杀伤力,对下一步善后工作,将具有破坏性的作用。对眼下吴都的稳定工作,更如一枚越级炸弹具破坏力。你想想,一旦这样的事实被传播出去,稳定两个字,还怎么讲?

凌波波扔了葡萄,怪模怪样地看住马宁克,看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似地问:“天呀,不会想成我吧?我说老大,你是不是脑子有了问题?”

“真不是你?”马宁克冷笑一声,目光有几分鄙夷。凌波波急了,大声叫起来:“我不在现场,这些事我从哪知晓?再说了,我是你叫来的,得为你着想。吃谁的饭操谁的心这点道理我凌波波还懂吧?”辩解几句,见马宁克还是不信,怒了,气急败坏说:“你们这帮人除了怀疑别人还能想什么,妈的,不陪你玩了,我回,我回总行吧?”说着扔了葡萄,起身要出门。

“往哪回?”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陈刚。

一见陈刚,凌波波的火气小下许多,人也变得懂规矩起来。这倒出乎马宁克意料,原以为陈刚一来,会助长她的傲气和反常劲,没想她反而倒乖了。

“她想溜号呗,当逃兵。”马宁克说。

“不会吧,我们的大丫头可没这么懦弱。”陈刚笑吟看着女弟子,眼里满是欣赏。他对凌波波一直称大丫头,听上去有种父亲般的关爱与温暖,但他不是父亲。曾经两人搞得火热的时候,陈刚是啥亲热就称呼凌波波啥,不止一次当着学生的面,深情地叫凌波波大丫头,那时凌波波幸福得一塌糊涂。后来两人淡了、远了,陈刚就留下“大丫头”这称呼,仿佛专利一般专用在凌波波身上。

“他欺负我,啥时我说逃了,乱怀疑别人。”凌波波告起了状。

“怀疑什么?”陈刚乐呵呵地转向马宁克,他平时的样子像个老顽童,说话做事很少有禁忌。除非有些事让他较真,马上会变成另一个人。典型的知识分子性格,敢怒敢言,放得开玩得又转,十分的洒脱与率真。

马宁克简明扼要,将网上发生的事告诉陈刚,中间特意提到那个网名叫“火灾内幕”的人。陈刚听了,丝毫不着急,轻描淡写的口吻道:“急什么,八成是胡八月,吴都这么热闹,少不了她。”

“胡八月?”马宁克瞪大了眼睛。

“不是她还能是谁?哎,大丫头,八月啥时来的,有些日子没跟她喝酒了。”陈刚问凌波波。

“我哪知道。”凌波波噘起大嘴巴,接过陈刚手里杯子,续水去了。美丽的身子在房间里划出一道弧,那弧更如一道轻波,掀起人的目光。陈刚不出声地看住她,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放心,不会有什么大浪的,再说适当起点浪,未必不是好事。事实总是在谣言中渐渐澄清的嘛。”凌波波倒了水,陈刚坦然接过,翅起二郎腿,沙发上坐下。

马宁克心里更加打鼓。胡八月这名记者他不认识,但听过不少传闻,这女的好像是香港一家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先是在外媒干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到凤凰卫视,然后又被南方一家纸媒高薪挖过来。但她总是惹事,别人不敢捅的马蜂窝,她使劲捅,而且乐此不疲。别人不敢报的,她穷追不舍,常常能曝出一些惊曝眼球的料来。内幕、黑幕,在她那儿是常事。

###第114章记者失踪

此人在媒体界很有影响力,但也遭到不至一次的封杀。吴都书记孟成林自杀,第一条消息就是她曝出的,后来孟成林夫人的很多料,也是通过她这个渠道抖露出来的。想不到这次她又这么快,而且把最狠的一条给曝了出来。

胡八月目前供职在南方一家报业集团,具体职务是报业集团下属的《南川报》旗下一名记者。《南川报》最近几年发行量很猛,影响力一路飙升,当然,也令各级政府非常头痛。

三个人围绕胡八月,说了一阵,马宁克非常担心,陈刚倒是一点不在乎,一再宽慰马宁克别拿这事当事。他说:“网络这东西,看着很烈,很火,但只要一口气吹下去,让它灭它就灭了。问题就看你什么时候吹这气,我的意见,先让它烈着,也给他们一点压力,不能让这些人信口雌黄,一点事实不照顾。”

这意见倒也中肯,马宁克知道,救火任务不属于他,灭火更轮不上他,他只是观察,随时把消息提供给路鑫波省长。至于最后采取什么措施,不由他定。

“好啦,不说啦,既然是调研,我们还是下去走走,看看企业,看看几家红火的工业园吧,火的事,到此为止。”陈刚突然起身,说话的口吻就像他是领导。马宁克并不介意,或者说习惯了,更多的时候,跟陈刚下来,他就是事实上的头。不过事实证明,在重大事件面前,陈刚远比他们有经验,要不怎么人人叫他狐狸王呢。

马宁克他们去工业园区调研的时候,吴都方面又召开两次新闻发布会,第一次发布会,由常务副市长古庆明主持,古庆明代表市政府向与会记者鞠躬,诚恳道歉,并将死亡人数提高到八名,其中两名说是救险中英勇牺牲的消防官兵。发布会上,古庆明还说了一句颇有回旋余地的话,目前公布的数字是经过几家反复核实的,随着灾后调查工作的新进展,我们会随时公布最新数据,接受媒体和全社会的监督。同时郑重承诺,绝不隐瞒事故真相,不瞒报少报一个数字,不护短不遮丑,将这起重大事故完全置于社会监督之下,一切做到透明公开,公正。

古庆明还代表市委市政府,欢迎各路媒体进行深度报道,帮他们查清查实事故原因,敦促他们改进完善工作。对网络上风传的各种消息,古庆明未做任何回应,一再强调要相信省委、省政府,在省委调查组的统一领导下,吴都会认真检讨自己的错误,担起事故中该担的责任。

政府这边接着发了两次新闻发布会,罗天运没想到李惠玲还真敢玩这种游戏,当然了,幕后玩的人是路鑫波,还有古庆明,这种游戏从来属于男人们玩的,不过借一个女人之手发布出来而已。

罗天运很想压着不动,他把吴都的情况,包括网络情况全部在电话中向朱天佑书记汇报了,朱天佑书记就四个字:“沉着应战。”便挂掉了电话。

“沉着应战。”罗天运把这个四个字默念了好几次。

罗天运还是给白洁挂了电话,白洁刚回办公室,没想到人还没坐稳,罗天运的电话打过来了,赶紧抓起来问:“书记,有事?”白洁的声音都有些颤斗了,这个非常时刻,大家都在走钢丝,搞不好都会摔伤,摔死。

“有事。白洁,你让外宣科立即如开新闻发布会,澄清网络照片不是真实的,澄清人数为10名,澄清没有内定一说。

第二次发布会由市委宣传部召开,由外宣科负责人召开,口径跟第一次完全不一,宣传部负责人一上来便郑重辟谣,痛斥个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网络,大肆发布虚假消息,扰乱视听,制造新的混乱。郑重提醒广大市民和有良知的人,不要轻信谣言,做到不信谣不传谣更不造谣。并且沉重宣布了死亡人数目前为10人,这个数据千真万确,没有任何一点虚假成份,经得起方方面面的记者调查落实。

这一次,记者们又是“哗啦”一片,炸了窝一样。只是在新联发布会后,罗天运和马宁克同时听到了一条骇人的消息,《南川报》记者胡八月失踪了!

“乱成一团麻了。”罗天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拿起电话就给彭青山打。

“胡八月的人呢?”罗天运直截了当问了彭青山一句。

“书记,什么胡八月?”彭青山没听明白,但是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

“调查火灾的《南川报》女记者,人去了哪里?是不是你搞的鬼?”罗天运的火气很大,这个时候,他的人是不能再跟进去乱搅和的。

“哦,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记者啊。我见过,但真不是我干的。”彭青山委屈地叫了起来。

“迅速查清谁干的。”罗天运几乎是吼着说了这句话,便把手机给挂了。他实在不明白,路鑫波要玩什么把戏。他又一种被路鑫波们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罗天运无力地靠进了沙发椅上,眼皮却倦得抬不起来--------

而凌波波一听胡八月失踪的消息,这次她没装住,当下就暴跳如雷,望着马宁克说:“什么失踪,是被失踪,狠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玩这一手!”

凌波波说这话时,他们刚到华兴高科技工业园,陪同他们调研的是高发利和工业园区党委书记等,见她发怒,高发利陪着笑脸说:“凌大妹子发火的样子好怕人,还是笑一笑吧,笑起来才漂亮。”没想她顺口还了高发利一句:“谁是你家大妹子,耍流氓找别人耍去!”一语呛得,高发利的脸红了半边,其他人也跟着不自在。如果不是罗天运有言在乎,高发利真想不陪这帮爷爷、奶奶们。可是现在这个特殊阶段,这帮人明显来者不善,而马英杰又去了北京,调查组控制在李惠玲和古庆明们手里,如果他不再把这里把控住,罗天运怕真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高发利知道这些厉害关系,他只是希望这种乱水摸鱼的过程短一些,再短一些。他很清楚,罗天运在采取相对应的手段,可是,情形越来越乱了,罗老板这一次能化险为夷吗?

这一次,高发利很有些担心罗天运。

接下来,凌波波不停地打电话,好几通电话甚至打到了国外。显然,胡八月失踪令她非常焦急,但又得不到一点实信。凌波波不干了,冲马宁克说:“不行,我得马上回去,否则有人会出事。”面对凌波波的一切,高发利都是冷眼看着,他不会再招惹这位姑奶奶,但是他想弄清楚,这帮人的真实目的。

“能出什么事,你别乱来,你现在是调研组成员,注意影响。”马宁克边说边拿眼瞟高发利,他发现高发利在偷看他们,当然了,高发利是罗天运这条线的人,观察他们也是正常的。只是马宁克的感觉也跟着不好起来。地huang政府让记者玩失踪,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更糟糕的情况也有。

“我管不了那么多,她要真有个闪失,我交待不了!”凌波波终于承认,胡八月的到来跟她有关,她跟胡八月的母亲保证过,在吴都,绝不会有任何危险,让胡八月大胆采访大胆报道就是,出了问题由她负责。

马宁克这回傻眼,他还真没想到胡八月是凌波波弄来的,现在的情形根本不明朗,关于数据的说法全是道听途说,就连李惠玲都不知道真正的数据,而且李惠玲根本就不在现场。他们的人,没有一个在现场,没一个人掌握到第一手数据。可这凌波波这丫头见风就是雨,把胡八月弄到了吴都,现在人还被失踪了。马宁克的头也大了,路鑫波让他来稳定局面,可这局面似乎越搅越乱。

马宁克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一次,他很不明白路鑫波为什么非要把吴都的局面搅得这么乱呢?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罗天运,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现在,他就这么让凌波波离开,等于是把他们一行全给出卖了。而且高发利就在他们中间,此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马宁克在情急中将目光投向陈刚,陈刚却笑而不语,好像不关他什么事一样。马宁克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向路鑫波省长求助。路鑫波一听完马宁克的话,冲马宁克说:“你把电话给她,我来说。”马宁克追过去,将电话递给凌波波。

路鑫波省长开口就训凌波波说:“乱闹什么,回去!”凌波波不服气,野着性子辩解道:“胡八月可是我的好姐妹,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人家家里交待?再说了,你可是李姐的地盘,总不能我大话吹出去了,李姐的地盘也这么不安全?”凌波波跟里的李姐当然就是李惠玲了,这路鑫波和李惠玲的关系在他们中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什么好姐妹,你是你,她是她,以后少说这种没原则的话!”路鑫波也火了,他不在省府,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小山庄,接听一切关于吴都方面的消息。他可是派了他的几大心腹下到了吴都,如果这一次他搞不定罗天运的话,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时机了。机不再来,每个人的机会是均衡,路鑫波很清楚。他竟然拿不到罗天运的把柄,就只能用这种天灾人祸来逼迫罗天运放弃对林子沟的争夺。

###第115章演好戏

“人家急嘛。”凌波波跺着脚,说出来的话很有些撒娇的成份。在路鑫波面前,怕也就只有她有这样的特权了。路鑫波忍了忍自己的火气,对着手机说:“波波,你可是大人了,一切要有大局为重。再说了,这一仗是很关键的一仗,要是我们再败的话,别说你脸上无光,我可更是脸上无光了。所以,波波,太大的委屈,放到一边去,配合克宁把这次戏演好。听话,这次的戏就靠你们演了。”

凌波波见路鑫波省长说的都是大而空的话,还是不大愿意听,顶撞了路鑫波一句,路鑫波真生气了:“胡八月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自己就行!如果不听我的话,随你便吧,爱怎么的怎么的。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凌波波嘴巴鼓着,脸上一副沮丧,却不敢再嘟嚷。路鑫波那边似是看到了她憋屈的样子,开始安慰。其实不用安慰,凌波波是太性急了,如果不性急,就能从路鑫波话里听出点意思,可惜没有。不过她的情绪最终稳定下来,电话终于打完,凌波波闷声闷气走过来,将手机还给马宁克,一言不发跟在了队列里。

戏剧性的一幕是晚上出现的。

马宁克清楚,他们此行,是不受人家欢迎的,加上吴都目前仍然乱作一团,市里领导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如果不是陈刚的出现,怕是高发利这样的人物也不会陪他们,他们等于是跑来添乱。有了这样的认识,对吴都的接待,马宁克真是不敢有什么要求。能简则简,别讨不自在,这是马宁克的原则。白天转了两家企业,看了正在热火朝天大干快干的华兴高科技工业园,听完几家企业老总的汇报,马宁克提出回宾馆,晚饭就不安排了,调研组自行解决。

高发利哪里敢,说了一大堆好话,赔了半天情,叫上工业园几位老总,绑架似地将马宁克他们请到了吴都大酒店。

吴都大酒店是吴都数得上的高级酒店,马宁克以前陪路鑫波下来,吴都就在这里招待过。这里的奢华不只在菜肴,更在服务。酒店服务员都是老板从沿海一带的职业学院招来的,个个美若天仙,而且极其大方。马宁克曾经领教过她们的大方,当时吓出一身汗来。

这天马克宁走进去,两腿还禁不住发颤。怕高发利给他挖坑,搞下什么se情圈套。官场游走,很多事不能不防,陷阱无处不在,热情的背后往往就是黑手。而且现在又是非常时期,高发利如此陪着他们,而罗天运没打照面,难保高发利不会做点什么小动作。

马宁克到了包间坐下,连着跟自己敲警钟,千万不能喝酒。又怕陈刚犯酒瘾,悄悄拉过陈钢的衣角说:“今天大家都不能多喝酒,还有正事呢。”陈刚笑着看着马宁克,却不说话,也不拿马宁克的话当命令。工业园区几位老总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接待方面更是没得说。人还未坐稳,热情的火焰已经高燃,尤其两位女老总,煽风点火,鼓动起哄,样样在手。

正热闹着,古庆明还有方扬到了,马宁克原来想,今天陪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市委这条线上的人,还做好了跟他们怎么配合打哑谜的准备。一看来的是古庆明,心里反而轻松下来。当然,马宁克相信,古庆明是专程赶来,绝不仅仅是代表接待规格和给调研组一点面子,主要还是李惠玲和路鑫波省长的关系也摆着,让古庆明来给马宁克捅捅气,压压场子。对古庆明的到来,马宁克还是很有底的。

“都准备好了吧?”古庆明进来,跟马宁克问过好,就急着催高发利。

高发利没想到古庆明会跑到这里来,他和李惠玲不是一直在陪着调查组吗?不过,高发利还是说了一句:“快好了。”

古庆明看了一眼高发利,主人似的地说:“好了就抓紧上,早点吃完让领导们休息。”然后转向陈刚说:“教授辛苦了,每次您来,都匆匆忙忙的,不能陪教授尽兴,抱歉得很。”陈刚正跟两位女老总调侃,话题刚到热闹处,好像说到了某个人的绯闻,陈刚谈兴大增,他向来对这类话题很感兴趣,每次醉酒,也多半是这原因。这边古庆明一问候,陈刚只能先把两位女老总放一边,不过眼神还是往二位身上瞟。跟古庆明匆匆打完招呼,马上又回到两位女老总身边,继续他们的话题去了。古庆明笑笑,又跟其他几位问了好,拉马宁克坐下。

“原安排是另外的市长过这边来的,想了想,还是我来吧,正好说会话。”古庆明望着马克宁说着,这话明显带着暗示,马宁克心领意会,故意抬高声音说:“非常感谢,你市长能亲自来,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支持,我们今天看了现场,受益匪浅啊。”

古庆明也打了一句官腔说:“能请省里领导为我们吴都会诊把脉,是我们吴都的福。对了,波波怎么不高兴,又闹什么情绪?”说着,冲远处的凌波波叫一声:“波波,你过来,我这儿有篇文章,请你润润色。”

凌波波没听明白,以为古庆明真要抓她的差,屁股懒洋洋不想动。跟两位美女老总谈得热火朝天的陈刚出其不意伸出脚踩她一下,方把她踩醒。一激灵,快步朝古庆明走来。古庆明从包里拿出一撂打印稿,像模像样递给凌波波。凌波波刚要打开看,那边陈刚说话了:“先把文章收起来,今天只管喝酒,市长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不生气,怎么敢生大教授的气呢。听教授的,先喝酒。”说话间菜已布齐,高发利看了看古庆明脸色,古庆明这一段到处摆主人的架式,现在更是这样的。当然了,古庆明这个常委排在他的名字前面,也算是比他大那么一点点吧。本来以为是他来接待这一帮子,他说了算,这阵古庆明一来,他马上变成跑腿打杂的人一样,被古庆明使唤着做这做那,内心很不爽,可高发利也不能把不爽写在脸上。

古庆明不咸不淡地说:“老高,招呼大家入座吧,今天你辛苦一下,把各位领导招待好。”

高发利请各位一一落座,本来陈刚跟马宁克一左一右,要围着主宾席坐古庆明两边,但陈刚楞是将凌波波推到前面,说今天要跟两位美女老总热火热火,别坏他的好事。话听着粗,凌波波和马宁克却非常明白。尤其凌波波,刚才脸上还挂着不爽,忧心忡忡的样子,这阵,烟消云散,非常配合地坐在了古庆明边上。

“只管开心吃,别的不用你操心。”古庆明话里有话,凌波波嗯了一声,一改平时大不咧咧无所顾忌的样子,竟然扮起淑女相来,惹得另一边的马宁克多看了她几眼。

你还别说,真要到了这种场合,凌波波还是很会把握的。

几句开场白后,酒席拉开,如今官场哪个不是海量,拼酒能力有时比工作能力还重要。没一副好身体,单是接待应酬这一块,你就应付不了。而官场的人气脉气,至少有一半是在酒局上积攒的。

古庆明还是老规矩,端起酒杯说:“今天这顿饭,按说应该别的市长来陪,这样大家能喝得尽兴点。我来了就是扫大家的兴,实在抱歉。可眼下大家都知道,市里着了火,领导们全围着火转,我这不受欢迎的,只好跑来陪老朋友了。”他这话讲得毫无逻辑,仔细听却另有内容。马宁克主动起身,捧着酒杯说:“市长太谦虚了,今天不劝酒,我们喝情意。谁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实在喝不了,就向市长学习。”说完,先干了。古庆明端着酒杯,挨个敬了一圈。轮到陈刚时,陈刚说:“市长可以不喝,但必须挂个拖斗,让拖斗替市长喝,这不过分吧?”古庆明看出陈刚意思,进门到现在,陈刚一直对工业园区伊腾实业公司年轻的女老总盛春芬有浓厚兴趣,盛春芬好像也对陈刚情有独钟,不管陈刚怎么开玩笑,都乐呵呵地接受,两人好像已经来电。

陈刚此话,明显是把战火往盛春芬身上引。古庆明没接陈刚茬,中规中矩说:“今天我是没法陪教授尽兴了,等会教授看上谁,跟谁单练吧。”陈刚眉头拧了一下,感觉有点让古庆明驳了面子。

盛春芬紧忙打圆场说:“教授别急,先让市长把酒敬了,等会我豁出命来陪教授喝,不醉不归。”坐在古庆明边上的凌波波瞅了眼盛春芬,盛春芬忙把话收回,坐那儿正经起来。

古庆明敬了一圈,将敬酒权交给高发利。古庆明的到来多少让高发利不爽,官场就是这样,古庆明不来,高发利就是今天的主东,酒局由他掌控。古庆明一来,高发利就得听古庆明的,这世界谁愿意听别人的啊。高发利本来是海量,而且酒局上说辞非常之多。当秘书长的,没这点功夫真是不行,一年接待那么多贵宾,如果只凭酒量,怕是早就喝过去了。酒局中喝的不单是酒,还有语言,还有感情。能凭着嘴上功夫把酒劝到别人肚子里的人,才配得上酒家两个字。但这天的高发利却一点没了状态,不但嘴上功夫少了许多,就连手上动作,也变得单调。平日敬酒,他的一双手可是花样百出,能玩出很多新鲜招数来。他循规蹈矩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今天这场面多了点什么。还好,大家彼此心领神会,谁也没难为谁,把高发利这份情给领了。

第116章拿人命做文章

接下来,马宁克又代表省里来的诸位,给大家回敬一圈。凌波波表现不错,一点没了大小姐脾气,说话特别到位,该恭维的恭维,该抬举的抬举,把市里各位,包括高发利和古庆明,很艺术地美誉了一番。官场上是离不开这种溢美之词的,大家互相抬,互相恭维,变着法子为对方脸上贴金,但大家都不会脸红,更不会不自在,一切要做到得体而自然。从凌波波的表现看,她根本不缺少这种捧人的艺术,就看她愿不愿表露。

酒敬得差不多,古庆明说:“抓紧吃点吧,别只顾着灌酒,指不定等一会还有啥事呢。”顺手给凌波波夹了菜。凌波波刚要说谢,古庆明低声道:“这两天别沾酒,喝酒耽误正事。”

凌波波嫣然一笑地望着古庆明说:“我是跟来玩的,我哪有正事。”古庆明本来还要说什么,凌波波这么一说,他就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凌波波意识到错误,紧接着补救似的望着古庆明说:“我听市长的,不多喝,时刻保持清醒。”

古庆明已经没了说话的兴趣,淡淡地说了一句:“照顾好教授,让他也别太贪杯。”凌波波脸上就有些难堪,知道刚才那句话坏了氛围。古庆明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告诉她,都怪自己,说话从来欠思考,这张嘴巴,欠揍。因为凌波波知道李惠玲,古庆明目前都是路鑫波亲信的人。

如果不是后来的意外,这天的酒是喝不热闹的,大家都缺少兴奋点,人在酒桌上,心却在外面。可是,意外出现了。就在美女老总盛春芬捧起酒杯,想给大家敬酒时,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就听到李惠玲市长的声音:“怎么静悄悄的啊,高领导,可不能替吴都省酒啊,马秘书长难得来一次,还有陈大教授,怎么着也得让省领导尽兴。”随后,就看到李惠玲在一干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高领导啊,我就怕你冷场,果然冷了场。庆明,你怎么搞的,高领导不能喝,难道你也不能?还有盛总、刘总,你们可是女中豪杰,陈大教授可不是你们轻易能见得着的,居然一点热情也没。”李惠玲扯着嗓子,一边说一边接过酒杯,开始敬酒。

这一敬,就把酒局推向了高chao。可这一敬,高发利却很不是滋味。

高发利借上洗手间的空档口,给罗天运发了一条信息,把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发完信息,高发利才心安地再次回到了包房。他一个人实在无力应对这么一大帮子,他急切需要书记罗天运出面。

高发利一回包间,李惠玲似乎故意要为难他,拿着高发利又说:“高领导这是去汇报� ��作了?还是去放松肚子好继续喝?”

李惠玲话里有话,古庆明阴阴地笑着说:“老高肯定是怕喝高了,去做点小动作去了,是吧?”

高发利不能不说话,赶紧顺着古庆明的话说:“对,不是庆明兄了解我,我,我这不是去方便一下,好继续陪领导们放开肚皮地喝吗?”高发利正说着话,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以李惠玲为首的人都朝着门口看着,敲门进来的人以罗天运为首,后面还有白洁、孙紫娟以及人大和政协的领导,一大帮子都来了。

罗天运看李惠玲市长离开了,猜测她一定到了马宁克这边,正猜的时候,他接到了高发利的信息,便对调查组的人打了一声招呼,领着一帮子人赶了过来,罗天运们一到,新一轮敬酒高chao又被掀了起来。特别是马宁克,他很怕这么喝下去误事,他要调查的数据问题,到现在都没有落实下来,而据他所知,二楼的通道确实是人为锁上的,那么这个火灾是不是人为的?马宁克有一种很不好感觉,而这感觉与有胡八月的失踪也有关系。这个天不怕的女人,到底去了哪里呢?难道路鑫波会潜到吴都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宁克都要打冷颤了。

罗天运本来已经喝了不少,省里的调查组来到吴都,积极为吴都大火善后,他必须全力陪同。调查组里面有几个人特别能喝,特别是安监局长李渊明,他在一天的调查,恨不得把商场挖个地洞,把责任全往罗天运当年的设计上引导才是他这一行的目的。所以,到晚上喝酒,他是绝对不想放过罗天运的。而罗天运的心腹马英杰还在北京,情况还不明朗,彭青山忙着调查背后的内幕,罗天运没让他来陪调查组的人,高发利又被他安插到了马克宁那一边,好在还有白洁和孙紫娟一直在暗中护着他,倒也让罗天运心慰不少。

只是这喝酒的场面一拉开,就没法再控制。加上罗天运跟调查组组长、省府秘书长彭易源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得多喝。而彭易源把话说得很直白,他就直接说:“大家什么都别想,该喝就喝,该睡就睡,一场火怕什么,哪个城市没几场火灾,只要把酒喝好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有。”彭易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天运敢不往死里去陪着喝吗?别说他目前和朱天佑书记都没有在江南站稳,就算是站稳了,这帮地头蛇,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呢?哪一个敢在面子上去得罪呢?他们成事,败事绝对有余。

罗天运怕啊,这帮人的狠,他已经彻底尝到了。他们可以拿十条人命如此大做文章,还能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呢?一如彭易源所言,哪个城市没几场火灾呢?火灾又什么好怕的?怕的是酒没喝到位,怕的是接待的规格不高,怕的是没拿调查组的人当神一样供着。

罗天运心里虽然是打着鼓,但还得听彭易源的。按说他是没理由再跑马宁克这边来的,省里来什么规格的领导,市里按什么规格接待。让高发利代表市里陪马宁克,完全符合规则。可是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迫使吴都方面临时做出了改变。

罗天运得到确实消息,路鑫波省长不在吴都,但是路鑫波来过吴都,不过他很快又离开了,目前据说去了临近的武江市。路鑫波在武江,表面是督查武江保障性住房建设和城市改造工程,暗地里却在谋划着一些事。这些事都跟吴都有关,不但涉及到这场大火,还把孟成林书记的死又重新提了出来。

路鑫波就爱翻老帐,只要有机会,他从来都是老帐、新帐一起算的。罗天运已经伤痕累累的心,此时上又被人狠狠剜了一刀,这一刀剜得让罗天运痛苦不堪,却又不得不拿出全身心的定力压制于自己的情绪,努力地平静甚至是平淡地面对这一团又一团下吴都搅和的力量。

路鑫波以前对武江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有意见,脚步很少到武江去。这次原定要去武江,是有其他目的,就是让马宁克取代武江市长武思辰。取代理由别人不清楚,罗天运很清楚,导火索还是那个特大型项目。一场大火改变了路鑫波的行程,也改变了路鑫波对武江那边的态度。罗天运得到的准确消息是,路鑫波到达武江后,对武江市委、市政府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与高度评价,破天荒地没有批评武江市长武思辰,反而对武思辰大加赞赏。这种反常立即引起罗天运警觉,感觉路鑫波又在玩怪招。很快,他得到更为隐秘的消息,路鑫波有意识地拉近跟武江方面的关系,目的还是在吴都,他用此招,将热锅上煎熬着的吴都市彻底孤立起来。更不敢相信的是,路鑫波人在武江,心却一直悬在吴都。他那个生活秘书兼保镖小安子每天来吴都一次,吴都这边先后有五名关键性人物被接走,其中就有令罗天运和吴都市委非常头痛的新东方集团总裁金冬伊。就连让罗天运信任的区委女书记孙紫娟也被叫到了武江,开始罗天运还不信,如此关键时候,他相信没有哪个市领导敢擅自离岗,这可是丢官帽的事,再三强调了的。问来问去,最后证实,孙紫娟确实离开过吴都,不用怀疑,肯定是到武江那边见路鑫波去了,只是孙紫娟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隐瞒着自己呢?难道一场大火,真的要让他众叛亲离?罗天运一拳砸下去,差点将办公桌砸出一个洞来。一旁的秘书何先晖吓坏了,吓傻了。

新东方的女经理吴美丽找到了罗天运,关于新东方集团总裁去了武江的消息,就是吴美丽告诉罗天运,而且罗天运同时还知道了孙紫娟也去了武江。这接而连三的坏消息让罗天运极为不爽,还有哪个让他更头大的女记者胡八月,在他的地盘上失踪了,路鑫波要是再加这件事做文章,罗天运还真不知道怎么去交待。

“情况很不妙。”罗天运发完火,痛心疾首地说着,可何先晖只是一旁傻站着,不敢接罗天运的话,而吴美丽的眼里却含着泪水,望着罗天运说:“书记,全靠您了,现在我能依靠的只有您书记了,书记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吴美丽几乎要哭,其实她在罗天运面前哭了已经不止一次,明明是好端的商场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而且二楼怎么就会被锁上呢?这些让吴美丽极为不解,可是她又找不原因在哪里,在关键时刻,女人除了哭,没别的本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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