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案自首？王铁钢听到这四个字，瞬间情绪失控：“不，我不能蹲监狱，我老婆马上到预产期了，我不能进监狱。我得跑，不行，我得跑。”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整个人都处于疯魔的状态。

赵航双手搭在王铁钢肩上：“刚子，跑不了的，抢劫是重罪，身上就一千块钱，你能跑到哪？听我的，投案自首吧。”

王铁钢双眼木讷，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鼻涕流了出来，他慌乱的抬起袖口擦去，这动作让他的眼中有了一丝情感，是慌乱和不安。

抬起头，面前赵航那张满面愁容的脸，他突然用力推开赵航，几个工人想要拦着他，都被他挣脱了。他挤出人群，撒腿就跑。

可他慌不择路，在跑到罗毅身边时，罗毅伸出腿，王铁钢躲闪不及，正好绊在了罗毅腿上。不等王铁钢倒下，罗毅已经抓住了王铁钢的衣领，顺势搂着王铁钢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王铁钢用力挣脱，破口大骂：“你给我滚开，再拦着老子，老子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罗毅不紧不慢的说着：“如果你自己长眼睛，就看看路对面。”见王铁钢抬头，罗毅顺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路灯下站着的男子，“现在时间是10：30，那人站在路灯下，已经五分钟了，期间过去了三辆空出租，他都没有走，不是在等人，那么你猜他是什么身份？”

王铁钢干咽了口唾液，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警……警察！”

“好，答对了，再看那边公交站台里站着的两个人，公交车末班车是9：20，已经过去一小时了，他还在等车，你猜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王铁钢的身子已经软了，罗毅慢慢松开他，他直接摊在了地上，“完了，完了。”呢喃两句，他开始嚎啕大哭。

此时民工都已经围了上来，罗毅道：“这里已经被警察包围了，人民公园是市中心，发生抢劫这种恶性刑事案件，来的都是刑警，如果你们敢跑，他们就敢开枪，信我的，不要跑，不要犯浑。”

王铁钢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跪坐在地上，扯着罗毅的衣襟哀求着：“救我，救我，我不能坐牢，我不能……”

罗毅眉头蹙蹙，对比与赵德柱，王铁钢差太多，有时候，聪明人并不讨喜。罗毅不着痕迹的向前一步，扯开王铁钢的手：“我现在就是在救你们，前提是你们必须要相信我！”

……

此时，西苑桥已经出现了二十多名便衣，附近的各个交通要道和路口都有便衣把守。带队的是倪远超。布控已经完成，木子琪坐在指挥车里跃跃欲试：“师父，目标人物都在，下令吧。”

倪远超看着民工们几度慌乱，又几度平息，面对民工们乱哄哄的局面，他皱着眉头迟迟没有下令：“再等等，各组密切监视。”

木子琪急不可耐，摸出来手枪又插回了枪套，“师父，查实了，他们都是民工，有木匠，有瓦匠，持锤子、斧子这些工具，这东西在工地干活是工具，要是握在犯罪分子手里，那就是社会不安定因素……”

倪远超转过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严肃：“服从命令，这责任，还轮不到你来抗！”

耳机中传来便衣的声音：“头，他们走出来了。A组全员就位，可以抓捕。”

“B组已经到达指定位置。”

警方已经成扇形把民工包围在了桥下，现在实施抓捕，里面的民工和流浪汉一个都跑不出去，因为民工持有斧子和锤子等钝器，刑警们各个都紧绷着神经，等着抓捕命令，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正此时，罗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奔倪远超所在的指挥位置。倪远超眉头蹙蹙，本已经到了嘴边的命令生生的咽了回去。

罗毅敲了敲指挥车的车窗，车窗摇下来，倪远超用余光盯着罗毅，那双鹰眼，盯的罗毅心里发毛。罗毅嘴角牵动，想要给个微笑却只有苦笑，“再给他们点时间，他们自己会处理好的，你能相信他们么？”

倪远超没说话，车窗升起，隔绝了罗毅的视线，他思忖片刻，终于下达了命令：“放弃抓捕，各组密切监视嫌疑人动向。随时汇报！”

这命令一下，各抓捕小组怨声载道。倪远超稳坐中山，坐在指挥车里，和人行道上向前行进的民工队伍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平行前进。

几分钟后，三级警督郭长林来到现场，他刚上指挥车就开始大吼，“倪大宝子，你能不能干？不能干趁早说话，给我卷铺盖滚到交警队指挥交通。”

倪远超好似没听到，咧嘴笑了笑：“老队长，火大伤身，您消消气，消消气。”

郭长林扬起巴掌就要抽倪远超，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出手，悻悻然放下手，“你看他们去的方向，前面就是人民公园，要是再发生恶性抢劫案件，你想指挥交通都没机会了，准备脱官衣吧。”

倪远超仍了根烟给郭长林，转而自己燃了一根，“我的老队长，这些民工的动向可不像是再次作案，看看，嫌疑人低着头走在人群最后面，你想到了什么？”

郭长林抻着脖子再一看，嘿，确实有那么点不对劲。三个抢劫的疑犯像是犯错误的小学生，而走在最前面的赵航像是带着孩子去给人认错的家长，这就有点意思了：“你怀疑他们是去给被害人道歉的？有多大把握？”

倪远超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了罗毅的身影，如果他们自己处理不好，那这责任可真大了。

郭长林道：“现在抓捕还有机会，要是进了公园，这个时间点，外勤可藏不住。”

倪远超摇头拒绝了郭长林的提议，“外勤直接跟着他们进公园。”

人民公园是开放式公园，到了深夜，人踪全无。夜深人静，深秋气温很低，将死的秋蝉嗡鸣着，让这个夜总算有了那么点声音。

民工聚集在状元亭，亭子里的石桌上摆放着柱子买的一大包吃食，三袋白酒倒成四份，一帮民工轮流着喝。赵航把水瓢递给王铁钢：“刚子，多喝点，没事，明早咱们把钱退给人家，认个错，再到公安局自首，就没多大罪过了。”

王铁钢接过水瓢，仰头喝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了半水瓢，等水瓢拿下来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民工挣扎着，警察同样挣扎着。这事圆满解决还好，要是三个嫌疑人出现半点差错，老警倪远超的责任就大了。

公园外的指挥车里，郭长林和倪远超焦急等待着，不到一小时，俩人已经抽了一包烟。郭长林打开车窗，湛蓝的废烟飘出车外，总算让车里的空气焕然一新。

“远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倪远超道：“老队长，我估计要等到天亮才成，你别在这耗了，回家陪陪嫂子。”

郭长林笑了，“你小子还想和我耍滑头，要是赌错了，我陪你一起去指挥交通。”

“老队长，你……”

“行了，别说了。”说完，他拿起车里的对讲，“我是郭长林，现在抓捕行动由我指挥，A组、B组撤回到车里休息，C组继续监视。小木，你去买点夜宵，看他们吃的香，估计兄弟们都馋了。”

……

人民公园对面的君悦酒店中，叶晓彤双手在键盘上噼啪敲着，一大串字符流水般滚过，她通过负责交管网维护的金盾技术咨询公司，进入交管系统数据库，查询东A：86XXX车牌，孙万山的身份信息已然在目。

“查到了么？”罗毅端着杯速溶咖啡放在叶晓彤面前，微笑问着。

“soeasy！”叶晓彤又在电脑前奋斗片刻，孙万山被人肉了，几张银行卡存储信息，消费信息，名下财产、与银行债务关系等官方信息一应俱全。

甚至，连实名登记后的手机号通话记录都有。罗毅坐在电脑前看着孙万山的个人资料，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近半年，孙万山的银行卡上只有两笔款项到账，且金额不大。

5张银行卡空了4张，还有一张只有几千块，信用卡多次逾期还款。按说孙万山这样的包工头，账户资金流动应该很频繁，就算现金发工资，上面也应该通过银行转账，工人发一次工资，至少要百万元，承包公司不可能给他现金。

“晓彤，你怎么看？”

叶晓彤窝在藤椅中，轻轻呷着咖啡，放下杯子，“两种情况，第一种，这个孙万山确实是个富人，但现在落魄了，这一点从他近期的账户支出就能够看的出来。第二种，他还有我们查询不到的账户，而且已经做好了不给工人工资的准备。”

罗毅没说话，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判断，叶晓彤思忖片刻，拿过电脑，键入“尚风尚水小区”搜索结果显示工程由丰城建筑公司开发的，入侵丰城建筑公司内网，其中工程的归属关系终于搞懂了。

叶晓彤盯着屏幕道：“工程是丰城建筑公司开发，后转包给了瑞峰建筑公司，瑞峰负责工程用料，施工部分转包给了津门亿鑫通有限公司，而孙万山是和津门亿鑫通签的合同。和大多数工程一样，层层转包，账目混乱，就算是他们公司的账本摆在面前，咱俩都看不懂。”

罗毅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向着人民公园的方向看了一眼：“先从孙万山这里入手，咱们一勺烩了这帮孙子……”（未完待续）